第5章 眼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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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

  清冷的。虽然生着火,仍是寒意袭体,我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肩,下巴搁在膝盖上,整个人蜷成一团,明明是天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

  肩上一暖,一件犹带着体温和淡淡血腥味的外衣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抬头,吴庸已转过眼去走开,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我心里一阵绵绵密密的酸,这看似冰冷的面具下有着一颗那么细腻体贴的心…

  我冷,他就不冷了吗?何况如今他已受了伤,失血后的人体质虚弱,怕是比我更畏寒…他要是再受了风寒….

  我拿着他的外衣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默默地把外衣披回到他身上,不待他开口,我已挨着他身边坐下,两个人靠得这么近,我几乎感觉到他的身子猛地一僵,似乎想要站起来可是又好象失了力气。

  我的嘴角微往上翘着,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今晚我们两个可是相依为命了…”没有看他的眼,“我不想生病,受伤的人更不能得风寒…再说,这样靠着不是更暖吗?”心里突然涌上一种恶作剧似的得意,不是说男授受不亲吗?吴庸不会被我吓坏了吧…

  他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我靠着他,这种感觉好熟悉!我忍不住浅浅微笑,“吴庸,你真的很象我的一个朋友,不,是我的大哥…你知道吗?…我叫你大哥好不好….”

  …蒙尘…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吴庸的身子仿似又是一僵,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他的体温隔着衣衫稳稳地传了过来…

  我好象回到了自己南山坪的家,爹娘慈祥的笑脸…,蒙尘冷峻的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羞涩…,真是好笑!

  …突然间,爹娘倒在了血泊中,我想叫却叫不出声来….然后..是蒙尘眼中闪过那无比惊痛的神…楚然玩世不恭的脸上带着幽怨看着我…

  不…这一切不是我的错!

  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某个地方好象有个声音在冷冷地提醒着:你的出现就是个错误!都是你的错…你的错…!不..不是的!我急急地想要解释…所有的景物却突然不见…

  我茫然四顾,忽然看见一个温雅清峻如天神般的身影,子齐…那是子齐!他却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决然转身而去….不!我再也不管不顾地大叫出声。

  “…子齐…”我一惊而醒,吴庸沉静的黑眸中映出我慌乱无助的脸,然而,他什么也没问,眼中怜惜的柔情一闪即收,随即,我的肩上一凉,他已若无其事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护在我肩上的双手。

  眼前火堆的火光已渐渐熄灭,东方天际渐白,几颗星星正悄然隐没。他一都没睡,在守着我吗?而我….

  看他的面苍白,连唇也有些灰败,我满心的愧疚,重新检查和包扎了他的伤口,受伤后失血,又一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任他身体再强壮只怕也要扛不住了。

  “你…休息一会儿吧。”看吴庸现在的状况,再不好好休息只怕不妙。我现在最期盼的就是陈千玄大将军能机灵一点,比其它人…或…动物(原谅我这么想!)早一点找到我们,那样我们两人的命至少是无忧的,虽然…是以自由为代价…

  不知为何,我心里隐隐有着担忧和不安,都说人有第六感觉,这是我的第六感觉吗…?

  “你….真的决定回去…?”面具下的黑眸中映出我略有些忧虑的脸。

  我点点头,话哽在喉间又咽下去,随之咽下的还有一丝无奈的叹息。

  “要是不想回去…”吴庸望向我的眼是那样的沉静,又仿佛有温暖的光芒在闪烁,那目光熟悉到令我再一次瞬间的迷惑,“…不要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这份熟悉,这份温暖,令我忍不住浅浅微笑,正因为你们的这份好,我才更不得不这样做。

  “我只想你…要让自己快乐…”

  酸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眼里有些湿又有些涩,我强压下那份心酸的感觉,略低了头用微有些颤抖的声音柔声道:“我会尽力…”

  然后,我抬头,却骇然发现吴庸脸上的表情变了…

  只一瞬间,几个如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在我眼前飘闪,我着魔似的呆立着…这个画面是如此熟悉,没想到…会在此时重演….无法控制地,彻骨的寒意透体而入。

  电光火石间,我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几乎像是出于本能一般,吴庸瞬间便将我护在了身后,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漫布着寒意的利刃已挟着浓浓的杀意直袭而来。

  恍惚地看见吴庸正和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这种追杀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为什么我不是武林高手…?那样的话,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把他们打倒,而不是落到要靠人保护,任人宰割的地步…

  正失神间,眼前黑影一闪,两个黑衣人已跃到我面前,看来轻功不错!正缠斗中的吴庸大惊,却苦于一时脱不出身来。

  冲到我面前的黑衣人却没有立即下手,细细打量了我几眼,“你就是那昭月的慕容公主…?”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微一愣神,顿时反应过来,原来又是这个公主的身份惹的事。

  看一眼那边正在苦斗的吴庸,这一切应该结束了!我收回目光,朝面前的黑衣人嫣然一笑,笑容如一绽即谢的昙,的惊心动魄。眼前黑衣人的心顿时漏跳了半拍,似乎连呼吸也停滞,生怕大点的呼气便会令眼前的仙子失去踪影一般,愣愣地呆住了。

  “如果你们要找的是慕容公主,那与他有何干…?”我指了指那边明显已力有不支的吴庸。

  先前开口的黑衣人先回过神来,微一晗首,“早闻昭月的慕容公主国天,如今一见,果然传言非虚…”顿了一顿,“只是,这样越发留你不得…”

  言下之意是要杀了我?!未待我开口,另一个黑衣人已急急说道:“于先生,主子吩咐过不可伤了…”

  “留着她只会坏了主子的大事…”于先生未待他说完便厉声怒喝,“若主子怪罪,老夫自会一力承担!”说着手中的弯刀已劈了过来。

  我的小命休矣!弯刀带起迅急的风声,快得出人意料,我根本来不及躲闪,脑中念头只这么一闪,耳中隐约听到一个带些惶急惊怒而略显得有些凄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住手!”

  眼前光芒忽地一闪,一道寒光冲着我身前的于老先生急袭而去,同时,一个黑影往我身前飞跃而来…

  那突然带起的劲风,挟着令人颤栗的恐惧与绝望,有几滴暖湿的液体忽然溅落在我的脸和手背上,我下意识地去摸,只觉满手的粘腻,一阵刺鼻血腥味立时充斥了我的整个神经。

  我缓缓抬头,似乎要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去看清眼前的这一幕。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眼前缓缓地倒了下去,那般轻,像是鹅毛一般的轻缓,却又那般的沉重,透着浓浓的不甘…

  是吴庸!他飞扑过来为我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刀。我仓皇地徒劳地想扶住他的身子,却被带得一起倒了下去。

  “吴庸,你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傻…?”我再不去管身边的人和事,扶住他的头,语声哽咽。几颗大大的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是下雨了吗?为什么我的脸上湿湿的?为什么我的嘴角会感到苦涩?原来,原来是我不知何时盈眶而出的泪水…

  吴庸苍白着脸,很无力地朝我笑着,“别伤心…别哭,只要你...没事,我…我…”他伸出手试徒为我拭泪,一用力,伤口的血立时泉涌而出。我这才省起手忙脚乱地为他包扎止血,止不住的心酸化为不断的眼泪,目前这种情况根本不是我的医学知识所能应付和解决的。我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啊…!

  “玥儿…”

  是谁?在叫谁?不理!关我何事?

  “吴庸,你不能丢下我…你是我大哥,你不能不管我的…”吴庸脸煞白,黑眸中只有浓浓的柔情还有淡淡的哀伤,仿佛害怕再没有机会一般,贪婪地凝视着我苍白如雪的容颜。

  “玥儿…”一个身影停在我面前,我仰头望去,…竟然是他?!

  这个被一众黑衣人如众星拱月般保护着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受伤的乌斯太子—查泰。

  就是他吗?他就是这些黑衣人口中的主子!若不是他,吴庸就不用为我挡那一刀…

  我狠狠地咽下眼泪,悲伤转为怒意在胸中升起,狠狠盯着他,“原来是查泰王子想要我的命…”唇边扯出一个怒极怨极的冷笑,“想不到我一介弱子,竟要有劳尊贵的太子殿下兴师动众亲自前来...”

  查泰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往旁边瞥了一下,“玥儿,你不要误会!我来,只是想接你回乌斯…”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想要我小命的于老先生适才握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肩上正插着一把利刃,鲜血不住地流下,一脸惊怒惶恐又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冷冷一笑,指着他道:“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致我于死地,若要我相信你的诚意,除非你杀了他…”

  于老先生脸上的惊怒惶恐难以置信转为满脸的愤恨,瞪视着我。

  查泰脸一变,“玥儿,我已惩罚了他,你不要再闹了,乖乖跟我回去吧…”想成为一个狠绝无情的帝王,立威的手段是必须的,可是笼络人心也是必要的。

  原来刚才的那道寒光是他所为,怪不得于老头到现在也不敢自行拔刀。可是,吴庸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这样就可以算了吗…?在他心中,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心中的愤恨愈来愈甚,在心中左冲右突。查泰,你凭什么要我跟你去乌斯…?

  怒极之后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只余冰冷到想杀人的目光。

  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现出一队黑衣人,渐形成合围之势,眼角的余光一瞥,我的心头升起一丝侥幸和希望,难道是陈千玄终于找到我们了?我不由得转过头去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一眼,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一个欣长淡漠的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心口猛地一抽,我看到了什么?是我的幻觉吗?为什么我的心跳得这么快?为什么我的胸口隐隐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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