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有什么可提的?”苏荔不看他,想找地方倒水,却发现除了泼在地上就没别的地方了。可泼在地上,会让胤禛更冷、使这牢房更潮。想想,她爬到炕上一使劲,一盆水拨向了窗外,也不管外面是什么地方,她一边放盆一边满不在乎的回道。
“没事也可以说,福晋怎么样,年氏怎么样……”胤禛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她,闻着她身上的油烟味,看来从厨房出来就急急忙忙的赶了来,心里满是酸涩。
“福晋没事,她进宫了,德主子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得告诉她一声,咱们没事,您没事。十三爷府上、十四爷府上都送了东西去,我天天熬些补汤给十四爷送去,十四福晋说十四爷的伤已经没事了,让福晋别惦记了;年姐姐现在管着家,挺好的,大事小情的有条不紊;李姐姐带着孩子们,让他们别怕,弘昀说会念劝学篇了,让您回去查他;现在咱们府上空前的团结,每天姐妹们一起吃饭,一大桌子人,真是又热闹又开心,对了还有耿姐姐,你没告诉我她院子里有桂花树,每年她都做桂花糖,那天我用她做的桂花糖煮了汤团,连弘昀都吃了四个,我们真的都挺好的。”
苏荔抱着他的头轻轻的说道,努力装着笑意,可是眼泪却不住的在眼眶里打着转。第一次大家惶恐的坐在一起,看着满桌的菜肴,却没人有吃的欲望,她那时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是家里的天,他不在,家里就是天塌了。
“十三福晋怎么样?”他知道不好,可是他不敢再问了,顿了顿。
“还不错,福晋送些钱粮过去,还派了几个人给她,有事时也好有支应。十三福晋是个要强的,咬着牙硬挺着呢!对了,还有八爷府,八福晋本是想去宫里跟老爷子闹的,被福晋拦下了,拉着她一起进宫看良妃了……”说到这儿,苏荔停住了,放开了胤禛看着他的眼睛,跪在地上,严肃万分的说道:“爷,求您一件事,就一件,苏荔儿这辈子只会求您这一件事儿。”
胤禛本来听得好好的,却不曾想苏荔会这么严肃的跟自己说要求,想想也是,她进府快一年了,还真没求过自己什么,她还强调着,她此生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感觉就严重了,拉她起来:“说吧!”
“就是无论有多生气,无论苏荔儿做了什么事,也别当着我儿子的面说我是‘醮夫再嫁的贱妇’。天下谁都可以这么说我,您不能说,您说了,那荔儿也就只能一头碰死在您面前了。”
“傻话。”胤禛快疯了,说了这么多,原是为了这个,要是在家,他直接把她扔床上打屁股了。
“爷,您没答应。”她很执着。
“在爷心里,从不认为你是醮夫再嫁之人,爷不作这种荒唐的保证。”
“苏荔儿求您保证,现在荔儿在爷心里还有位置,爷自然不会说什么、想什么,等荔儿老了,爷厌烦了,连带着荔儿的子女也跟着受罪荔儿就万死莫赎了。”
“你不是良妃,我也不是老爷子。”胤禛烦了,吼道。
“有什么区别,比起来荔儿比良妃还不如,良妃除了是罪籍什么污点也没有,只是出身差,荔儿却在别人家住了三年,跟人有过三书六礼,叫了人家三年公婆。如今陛下一个不高兴就说‘辛者库贱妇’,将来就保不齐您说我是‘醮夫再嫁的贱妇’。荔儿刚说了,天下谁都可以这么说我,老爷子再想以这个理由处死我,我都不会说什么。惟有你,我的男人,不可以!我是贱妇,与我生儿育女的您又是什么?就算我有罪,我儿子有什么罪?如果嫌我是贱妇,为什么要跟我上床,与我生子?”苏荔猛的推开胤禛怒视着他,就好像他已经说了那话一般。
“我爱新觉罗#8226;胤禛在此对发誓,此生决不会允许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提及钮祜禄氏#8226;苏荔儿醮夫再嫁之事,如有违背天……”
“够了!”她拦住了后面的话,抱住胤禛的脖子大哭起来。
牢房外站在康熙,他听说四福晋和八福晋进宫了,以为她们是来求情的,却不曾想,她们各自去了主子娘娘那儿,劝慰着两位娘娘吃东西,陪着说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再打听,四福晋还派人去了十三、十四府上,该给的给,该送的送。似乎一点也不为胤禛的安危担心一般。宗人府派人说四爷府上要派人送东西,他想想就答应了,他倒是要看看,四爷府里会怎么送。
开头些鸡零狗碎的,他听着就厌烦,还真是个小女人,但再想想,倒是个会心疼人的。心里暗暗地的叹了一口气,当时要杀她,老四保下她,看来是保对了,这女子诚心诚意的在心疼着老四。本想走,却听到老四问家里,听她那么说了,心里竟然有些酸酸的感觉,他们自己都天塌了,却还咬牙帮着别人,因为他们是兄弟。原来老四府上还有人心里有兄弟,有弟媳妇。正感慨着,却听到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在康熙的心上。自己这一句话让这女人这么气愤吗?逼着老四发誓这么严重。
“我是贱妇,与我生儿育女的你又是什么?”这句话打得康熙快晕过去,良妃心里会不会正在问这句话?自己怎么就说了这句话?他突然懊恼起来,回想起第一次见良妃时的情景,夏日里十四五岁的她穿着粗布的衣衫却带着灿烂的笑容,那时她笑得多好看啊!可是以后的日子里,康熙能想起的就是她懦弱无力还有苍白,绝美的容颜一点点的消失在了岁月里,也许也消失在自己的无情中吧!
他扶着李德全默默的离开了牢房,不让任何人知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