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场骤然而至的倾盆大雨,我撑着白色的洋伞站在那铁锈斑斑的大门口。
很快,我就要走了,重新回到美国。爸爸考察了大陆的市场觉得还不够成熟,所以准备再过几年,等市场成熟稳定了再进军这个中国的繁华城市。
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甚至估计他连我的名字都还含糊不清,就要面临分别。
不舍,很不舍。
不曾奢望一场恋爱,不曾奢望他也会对我动心,但起码很希望很希望,他将来的记忆里,会有我,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而他,会被我深深的镌刻在心里。
第一个心动的男孩,他有着性格的脸孔、温和儒雅的外表、坚强的性格、没有温度的心房……
……
大雨哗啦哗啦的下,铁锈大门里面轰天的咆哮声。
我心痛的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命运要对他如此无情?
主啊,我走了以后,你能不能对他眷顾多一份?帮我守护着他?把他不想从我这里得到的快乐与幸福,通通都给他,无论是谁给了他欢笑,我都会很感激很感激你。
“你这混小子,你到底给不给老子钱花?!”摔凳子摔东西的声音,他父亲的怒骂声,清晰的传来。
难道他都不知道离高考只有三天了,但是他的儿子却从来没有缩短过打工的时间?
“你这个白眼狼,你这婊子的儿子!快给老子钱!”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辱骂他?
“我、没、钱。”一字一顿,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
“你骗鬼啊!老子知道你今天发工资!把钱拿来!”一声怒吼,接着又是一阵不堪的辱骂声。
“我说过,除了生活费,我不会给你其他的钱。”他的声音依然清清冷冷,没有激动,语气没有一点起伏变化。
“妈的!”乒呖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的眼里起了浓浓的水雾,这一场争执何时才能结束?
从他进屋迎面而来的讨钱声,一直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
我不放心,怎能放心!
大雨轰轰的下着,洋伞下的我,早已经衣裳半湿。
这场雨何时才能停?它是老天爷的眼泪吗?
又过了许久、许久。
屋里终于有一个人败下阵来,他的父亲愤怒的踢门而出,狠狠的瞪了我这门外的不速之客一眼。
“看什么!这么没心没肺的小子,迟早他会诈干你,再把你甩了!”他父亲恶狠狠的冷喝着,我退后了一步,让他怒然扬长而去。
我唇角一弯,苦笑了一下。
我愿意被他“诈”干,不愿意的人,是他……
爸爸说过,钱能买到一切,但是,钱买不到他的感情……
我推开了虚掩的门,一步一步走近“战乱”的现场。
我就要走了,永远的离开他了,所以,我可以任性一点点,放纵一点点。
修长的他,正面无表情的收拾着混乱的房子。
地上,碗具的碎片,玻璃锅盖的碎片,到处四溅的菜汁,七倒八歪的凳子……
很乱、很乱、一片惨乱。
他熟练的收拾着,没有一点点的生疏,这是不是代表着,这只是他生活中最“平常”的一幕?
我蹲下身体,拉起自己的裙摆,将一片又一片的碎片放在自己的裙摆里。
他始终低着头,专注的收拾着,没有看着我。
我一点一点朝他的位置捡过去。
希望能帮到他,哪怕我很笨拙。
他猛得抬起了头。
我们手和手一起同时握住了一片陶瓷的碎片……
指与指之间,碰触到了彼此指间的温度。
我的指间是凉的。
他的指间是冰的。
他马上松开了那片陶瓷碎片,惊谔从他眼里一闪而过。
我淡淡暖暖一笑。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轻蹙着眉头问道。
我温温的笑着,“我帮你。”
我继续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不去在意他打量的眼神。
我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很自在,仿佛帮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
这一次,他没有冷冷拒绝。
他的脸与眼,毫无波动,他继续收拾着混乱,仿佛身边的我,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们就这样,彼此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收拾了周围的惨局。
周围静的可以听到我们彼此的呼吸声。
这一次,
我的呼吸很平稳,
他莫名的有点紊乱。
估计是因为,我让他不自在了吧。
淡淡一笑,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跟上帝借来的,所以,我必须很珍惜。
他就象天边遥不可及的星辰,即使此刻我们的距离很近,却依然感觉我们遥远的必须我很努力的仰望才能感受到他的光芒。
心乱了,想到分离,想到我们永远无法横跃的距离。
“啊。”情不自禁低低一喊,玻璃碎片已经嵌入指尖,淡淡的血痕慢慢的浮现。
我苦笑,不该分神的,不是说好,要珍惜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吗?又为何心要乱到想到分离。
“怎么样?”平稳、淡淡的询问说,他面无表情的蹲在了我面前,无波的眼睛静静的望着我指间的伤口。
暗暗诧异。
我温和一笑,静静摇了一下头。
他轻蹙着眉头,“你走吧,这里真的不适合你们这些大小姐。”
我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为什么他总是感觉我是那种任性的大小姐?
我的形象真的有这么令人排斥吗?
“我先帮你收拾好吧。”我努力将自己的唇角上扬,不去在意心里那浓浓的失落。
怕他开口拒绝,我赶紧站起来,拉过垃圾桶,将裙摆里的玻璃、陶瓷碎片倒进去。
“扫把在哪里?”我站在他面前,安静的问。
他望了我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他指指角落旁,“那里。”
我暖暖一笑,走过去,拿起扫把仔细的清理碎末。
他淡漠的转过身,继续自己手头的清理工作。
是错觉吗?在他转身前,我感觉他的视线好象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三秒。
很快,帮他清理好了混乱的现场。
怕引他反感,我撑起了自己的小洋伞,安静的告辞。
“等等!”他追了出来。
我一阵错谔。
“我送你出去吧。”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套在我的肩膀上。
谔然加受宠若惊……
我膛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身上还有他外套暖暖的温度……
他淡淡的别过脸,径自接过我小洋伞,“扣上外套吧,你这样很不适合走在黑巷子里。”
我呆呆的的移下目光,望向自己的衣服,“轰”一声,脸爆红。
半湿的衣服贴着我已经开始发育的身体,隐约可见我里面粉色的内衣……
拉紧他的外套,我脸红、尴尬,头低的快要垂到胸口。
我们安静的走在夜晚有点漆黑的巷子里,他目不转睛平视前方,我羞愧的只敢牢盯着地面。
好安静,好安静,静得只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他陪我站在路口等出租车,一把小洋伞整个倾斜在我的这方,他的左侧衣服已经全部打湿。
“谢、谢……你……你可以、可以先、先回去了。”好紧张,紧张的将自己的衣摆扭成麻花形状。
这样唯美的画面好象只适合情侣,不适合我们。
不争的心,跳的好快。
他淡淡的描了我一眼,淡漠的说,“我不喜欢欠人,刚才谢谢你了。”
原来,只是为了和我扯平,才将衣服套在我的肩膀上,只是为了不亏欠,才送我一程。
淡淡的失落莫名的袭来。
为了掩饰那种失落,我随口一问,“你的爸爸常发脾气?”
一问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我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啊!他会生气吗?
偷偷的小心翼翼的测目望了他一眼。
他很平静,“恩。”应了一声,成熟稳重的表情,不象一个才19岁的男孩。
那声“恩”隐藏着多少故事?
隐藏着多少风暴。
我的心很涩,心疼的感觉充诉着整个心房。
我想守护他,长长久久,不倚丈他人。
这个的想法,在脑海里激荡的回旋着,它逼着,逼着我开口。
我鼓起勇气,深呼吸一口,却还是结巴:“柏……文清!……我要去美国留学了……可……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你……你要去吗?”
心跳好快,他会怎么回复?
紧张的快要昏倒了。
我不断的深呼吸,力持镇定。
为了我和他的将来,我必须说服他。
“美国有……麻……麻省理工……有哈佛……学费……学费不用担心……”可是,为什么我的话听起来这么没有说服力?我急得快想哭了,为什么关键时刻我总是这么孬?
他冷冷的望了我一眼,冷漠的说,“我的家庭负担很重,我走了,我爸爸怎么办?”总归他们是父子,他不能由着他父亲自生自灭。
“我……我……私人有……有几千万的零、零花钱……我、我可以……都给你……”有了这笔钱,他父亲一定很乐意让他走。
这句话,我不敢轻易说出口,怕伤了他。
他别过脸,不再搭理我,脸上有浓烈的掩饰不住的反感。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喜欢拿钱砸人、趾高气扬的任性女孩吧。我苦笑一下,任心房苦涩满上心头。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好象越解释越混乱。
“我、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想、想……给你最好的。”不是想用钱买他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能飞得更高……得到最好的……
“没兴趣。”他冷冷的说完,拦下一辆经过的出租车,“车来了,你走吧。”
“我……”在他寒如冰霜的眼里,我吞下了唇边的话。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给你最好的。
你不用勉强自己喜欢我,我也不会索取什么。
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我黯然的钻进了车子里,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伤你的自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爱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