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地摊开手掌,小小的六角菱形落在掌心,须臾便化成一滴小小的水珠。
离开C市,匆匆两月,邵尔辰的伤也已康复,对他,泠潆不只存着感激…
再回来,离那个日子已经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在美国的两月,她一直在想那份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去准备的礼物,究竟是否值得。
她始终没有找答案,或许永远也找不到…
天气凉了许多,C市鲜少有雪,这场雪是今天的瑞雪,街上的孩子的欢欣鼓舞,兴奋不已。
瑞雪初降,是否是一个好的兆头?
泠潆一边暗暗想着,一边将手插在手袋里大衣的口袋里继续前行。
一如往昔,丹尼斯的人潮不减。
圣诞节就快到了,之后便是新年,不乏有人添置新衣。
泠潆虽然不常在丹尼斯,但还是参与了一些设计工作。
看到由自己亲手设计的衣服受欢迎,泠潆自己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回到办公室,与同事打过招呼,顾禹韫不在位子上,泠潆将自己在美国是绘制的设计稿,交给沈幽伊,那是到了美国后,顾禹韫交给自己的工作。
出了丹尼斯,不知是不是先前呆在暖气房里,吹到冷风,泠潆一个激灵,在合十的手上吹了一口暖气。
走近宿舍,远远的一眼,那一眼,让她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那是一个修长的身影,熟悉却也觉得陌生。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而他似是意识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望来。
在看清是她的一瞬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后朝着她的所在大步走来。
她被他一把抱住,“逸…”
“什么都不要说,听我说。”他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柔声说,“潆潆,两个多月,什么事也该想清楚,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他和你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那些都过去了,现在的你是我的女朋友,这些就够了。”
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你知道吗?听到你们遇到枪战的消息,我连夜去了美国,看到在医院照顾他的你,但是…但是我不敢见你,我怕因为他保护你受伤的事,让你离开我,我怕你对我说,‘逸,我们分手吧…’,忘了曾经的不愉快,原谅我好不好?”
见她沉默,他继续说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逸,她呢?”
陆泽逸听顿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说,“不重要了,她和我从不曾开始,我已经试着放下她。”
“潆潆,再给我一次机会。”
长长的静默,久到陆泽逸的心里有了不安,才听到她的回答,“好…”
雪花散落在他们的身上,透着冰冰凉凉的感觉,一颗心确是火热的。
自始至终,泠潆都不知道,有一个人从一开始便跟在她的身后,直到此刻,看到他们相拥的画面,才转身离开。
心痛却祝福着…
因为圣诞节,学校早早便下了课,泠潆习惯地放慢动作,不似其他人那样着急离开,她却极有耐性。
一趟美国之行,她与邵尔辰已不再像初见时那样生疏,异性中,他可以说是与自己关系最好的了,泠潆觉得两人现在相处的这种感觉很舒服,所以并不想改变什么。
看到泠潆慢吞吞的动作,邵尔辰了然地笑了笑,当看到那鼓鼓的拎包,他便问,“那里面是什么?”
泠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嫣然一笑,把食指竖起放到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神秘地地说,“那是我准备的礼物。”
“礼物?”
“恩,今天是他生日。我为他准备了礼物,想要给他一个惊喜。”说完,手轻轻地附上它,脸上带了丝丝甜蜜。
“那你还这么慢吞吞的?不是应该快点过去,第一个把礼物交给他吗?”
“啊?”
“还真是一个笨丫头!”弯起的手指敲上泠潆的额头,引来她的一阵牢骚。
她小声嘟哝,“就是不笨也被你敲笨了。”
“小潆?你还没好吗?”打趣中的两人听到一道轻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同时回过头,见到是水凝依,邵尔辰向她点头致意,而泠潆便起身说,“凝依,快好了。”
对于水凝依,邵尔辰说不上熟悉,只是文艺节上见过几面,知道她与方君颐他们相熟,与泠潆应该说是好朋友,但是不知为何,自己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特别是在这次回来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九月开学的时候,两人便已经知道对方在弗朗西斯,却不见水凝依像现在这样热络,隔三差五地便来找泠潆,回来不过一个星期,见面的次数竟比以前一个月的都多。
即使当初彩排时相见,她与泠潆也不过是见面打个招呼,便不再怎么交谈,如果不是听泠潆提起,还以为两人只是泛泛之交。
邵尔辰笑自己敏感,或许当初只是因为刚转学来弗朗西斯还没有习惯,如今已有多月熟悉,才会与泠潆熟络起来,相反倒是近来鲜少见到喻洁的身影。
有一次一次无意中问起,泠潆也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他也不好再问。
一旁的泠潆,并不知道就在这几分钟里,身旁的邵尔辰脑中已经想了这么多事,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待的时间,水凝依自然也看到了桌上那个鼓鼓的包,一边问里面是什么,一边手已经打开了,泠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哇,好漂亮啊!”里面是一条米白色的手织围巾,一看便知织的人花了多大的心思,针脚细且密,针法很特别,不似外面大多的平针、上下针或是元宝针,而是一个更加繁复的,细细一看,竟像是一片片层层相叠的雪花,精致却不失大气。
她当然可以猜出这是送给谁的,除了陆泽逸不作第二人选。
“是送给泽逸哥的吧?真是抱歉,让我先拆了。”
“没关系。”泠潆笑着从她手上接过围巾,仔细折好,再放入袋中。
“啊?小潆,不好意思,我忘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办,我们晚上再见。”水凝依突然说道。
“恩,好。”
“哦,对了,泽逸哥有没有和你说晚上的时间?”已经走开几步的水凝依回过身问道。
“不是七点在HappyTime吗?”
“是六点半,你可别晚了。”
“恩。”听了她的话,泠潆还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好七点,怎么突然改时间,但还是点了带点头。
水凝依前脚刚走,喻洁后脚便到了,泠潆甚至有些怀疑,她是瞅着凝依不在才现身的。
按理说,这两人应该没有什么过节,可不知为何,两人的磁场总是不合,每次见到凝依,喻洁总不大乐意。
泠潆也问过原因,但是喻洁只是撇撇嘴说,“大概我们八字不合,见到她总觉得不舒服。”
自此,只要有水凝依在的地方,喻洁便鲜少出现。
“她不在?”喻洁先是伸头张望了一下,随后问泠潆,泠潆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她刚来过,又走了。”
“哦,还好。”听说水凝依不在,喻洁便如以前一样,手挽上泠潆,说,“今晚陆学长生日,你有什么表示啊?”
泠潆抿唇一笑,“不告诉你,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说嘛…”喻洁的缠功可算是一绝,泠潆抵不住,便在她的耳边笑声说了一句,引来她的调侃。
“小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两人相视一笑。
六点二十五分的时候,泠潆便到了HappyTime,喻洁没有与她同行,回宿舍换了衣服,她便不见了踪影,这是自然,陆泽逸的庆生会,江炜昕绝对不会缺席,喻洁当然随他同去。
到了所定包房的门口,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严实,泠潆正觉得奇怪,却听到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那声音太过熟悉,是水凝依和陆泽逸。
明明是自己熟悉的人,但是不知为何,泠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推门进去,而是选择呆在门口,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泠潆从来不做这种事,但是那天,她却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泽逸哥,有一件事,我想要问你。”
“什么事?你说。”她背对着门,没有看见两人的表情,但是陆泽逸的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
“还记得那天你说过,你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吗?她是谁,我认不认识?”
陆泽逸没有回答,只感觉到一室寂静。
“那个当初让你拒绝小潆的女孩,那个是始终藏在你心底的女孩是谁?告诉我,好不好?”她听见水凝依近乎哀求的声音。
许久之后,她听到了他的回答,“是你…”
是你…这两个字重重地敲上泠潆的心,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这句话…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机会的,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即使在我把小潆介绍给你的时候,你也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水凝依的声音已带了哭腔。
“因为你的身边已经有了韫,正如潆潆说的,如果我说出来只会让你为难,那又何必说出来增添你们的困扰呢。”
“那后来呢,泽逸哥,你老实告诉我,如果…如果那天你打电话确认小潆身份的时候,我没有说那番话,你会不会和她在一起,你…你是不是因为知道禹韫哥对小潆的感情,为了我,所以才向小潆提出交往的?”
她没有听到陆泽逸的回答,但是原本的喜悦早就已经被这场对话弄得丝毫不剩。
“为什么不说,如果你告诉我,一切都会不一同的!泽逸哥,我…”话未完,就没有了声音,泠潆回过身,从开启的细缝中看到房中的情景,因为角度关系,泠潆只能看到陆泽逸的背影,他们,像是在接吻…
一颗心仿佛坠入冰窖,全身冰冷,泠潆颤抖着,将细缝推开一些。
她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可能只是短短的几秒,待她回过神,只听到水凝依说,“泽逸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陆泽逸拆开包装,礼盒里面是一条做工精美的羊毛围巾,在丹尼斯呆了这么久,泠潆一眼便看出,那是burberry经典的方格羊毛围巾,在国内没有上千元是绝对买不下来的。
“谢谢,我很喜欢。”她听到陆泽逸的回答。
他说喜欢,同样都是围巾,同样都是给他的生日礼物,只是待遇却不同,水凝依的价格不菲,他已说了喜欢,而她的,尚未送出手,便已注定了结果,它甚至连送出的机会都没有…
一时间,她不想再呆下去,转身一步一步离开,已没了来时的幸喜,她走得极慢,她以为没有人会发现自己的存在,可是事实却不是。同样,她也没有发现自己遗漏了陆泽逸最关键的一个动作,在那个问题之后,他微微地摇了摇头,但是这个动作,起初背对着的泠潆没有看到。
推开HappyTime的大门,甜美的女声如来时一样,可是她的心境却处在了两个极端…
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逸,对你,我究竟算什么?
她想起那场至今难忘的流星雨,他深情的一语,那极尽缠绵的一吻,难道这些都只是为了凝依吗?
为了她,你可以牺牲到这种程度吗?
严冬中的圣诞节,冰冻的还有泠潆的心…
拿着礼物的手紧紧地握住,关节泛着苍白,她强忍着心中的凉意,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她笑了,但是冰凉的泪水却越来越多地涌出眼眶,她转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蜷缩在角落中,将头埋在环起的手中…
泠潆觉得自己很傻,明明一开始想尽办法要逃开,可是偏偏还是陷了进去,最后却得知这样的真相。
她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迷了路,失了心,我该怎么办…
她只想找一个人,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不要只有她一个人,想要听听熟悉人的声音,哪怕只有一句,也让她可以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下意识地摸出手机,颤抖的手拨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通了,她没有说话,但是强忍的哭泣声还是传入了对方的耳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