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的红丝带(后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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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の小巷

    蔡鸣和欧阳青萍都是这个小城的过客,匆匆的过客。

    很多的偶然决定了一次必然。

    他们的相遇源于多个偶然。他在一家小装璜公司,这天是5月14日,他们都一个人在一家早餐店吃糕点,都点了豆浆,蒸饺,白木耳红枣汤。都是平常人吃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浪漫。背靠着背的桌子摇椅之间,稍不注意就背脊吻了一次。然后两人都回过头,朴实的笑笑,没有那种“我是你五百年前掌心的那颗痣”前世曾见过你的惊醒。除此以外,他们离开后,在完全没有想起过对方之soudu.org后的那个下午,做完了所有要做的事之后无所事事的随意走走,又不期在一条小巷相遇三次,十年修的同船渡,这一天无意相遇四次,还有过那么一点亲密接触,这应该不只十年能修来的。他们来到菲尔雪蛋糕屋,点了涮羊肉,牛奶,肉松蛋卷,甜的发腻的那种。谁看谁都顺眼,又多次相约。直到结婚。

    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天手牵手回到了这条一年前相遇的小巷。弯弯曲曲的深不见底,走着走着,有种无法预知后前方事无从回望后尘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常发现,她眼里总会在一瞬间流露出一抹的哀怨,但总是很快在他的关爱中变得澄澈。

    他们在这条小巷边找了一处干净的房子,是房东的八楼楼顶,虽然上楼有时很累,但经常可以眺望远方,凝视星空,他们觉得很开心。

    她有个特殊的怪癖:每次他要的时候,她逼着他戴避孕套,而且是整个过程。他莫名,问她,你不想那么快要孩子,我也同意了,但也别老逼我从一开始就戴那个冷漠的东西,好像我们从不曾亲近,什么都隔着一层膜。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怪癖。她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不可节制的想起汪前锋,想起他送的一盒子避孕套。里面的那几个字:给那个娶你的人!每次!全程!每个感叹号像一把利剑穿过她脆弱的心,一种不祥的感觉总萦绕在心间。

    汪前锋从出狱后,只打过三次电话给她,一次是他要离开,让她找个好男人嫁,别指望他。还专门告诉她以后和另一个他结合时一定要戴安全套。一次是在深圳了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全给她买了东西寄过来,问她具体地址是否更改。最后一次是离开一年半了,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她告诉他她要结婚了,他问了在哪里结婚,之后就有了蔡鸣家门前柳树下的清影。

    欧阳青萍的病情像大雪地上滚动的雪球,愈来愈大愈来愈重,疼痛没有丝毫的减轻,反反复复感染,全身多个器官都开始有衰竭倾向,想好好笑一次都变得不能了。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床尾红红的护理卡像一盏红灯警示每一个走过病房的人。

    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两个小刘买了个花篮来到了病房。看着她,叹息病情发展的太急速。

    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她绝望,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出这句话。头痛…心痛…整个肚子都在痛,腰剧烈绞痛。肌肉开始在颤抖…,鸣,叫他们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没给你生个孩子!

    不会有事的,病好了就生孩子。他抓住她的手,感觉到一阵阵的冰凉从她的失去柔韧的肌肤传来,冷不丁得打了个惊颤。

    医生来了,他们检查她的导尿管,她已经一天没尿了。护士们给她注射吗啡和杜冷丁镇痛,心电监护仪上的呼吸波浅促,心律曲线已经没有正常的波群,一个鼻孔是氧气管,一个鼻孔是鼻饲管……,全身插满了管道,所有家人把希望寄托于这一根根细小的管道。他们在无所措的焦虑中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听说病重的人是被小鬼牵扯走了几丝魂魄。可以用阳间的人气对着她的眉心喊回来。

    医生把他叫了出去,她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请你先坐下。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已经艾滋病重症导致的,她的免疫系统受病毒攻击全盘散沙,现在肝肾功能衰竭……。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垂头丧气步态失常,突然间明白了她的怪癖。她的家人都在呼唤她,没有人注意到他无声的泪水滑落。

    凌晨一点十五分,在医务人员急速的穿梭中,她没有留下一句话,最后的关头来的太急,她的手挣脱了千钧之重,指甲轻轻挠一下他的手掌,如果可以,她是多想对这个因她而不幸的男人说一声:对不起。她连这么简单的话极短的字都不能再拥有,她的生命像烟火一秒一秒中冲向夜空顷刻间就消逝余烬。他相信她是像以前那样挥着一把芦苇花躲开了他,这次彻底的不见了。医生刚摇头命令护士拔除所有的管道时,他突然晕倒,重症病房里传来惊雷一般的闷响,她的妈妈在她不省人事时用泪水把特护病房下得昏天黑地。

    很多病友也知道这个年华如水般柔嫩的病人危在旦夕,几个其他病房的病人家属赶紧跑来帮着把蔡鸣抬到另一个病房的床上,医生护士转身去抢救他。她的父亲在乡镇上班,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在读书。一点二十分时,弟弟接到这个噩耗从学校赶火车回来。

    所有人都不说话。

    她不会是死了,前一个月还嘻嘻笑笑的,不会的。

    他把她的骨灰盒用她生前最喜欢的淡蓝色的袋子装着来到相遇的小巷。一个人把自己丢在夜幕前任泪水畅快的流落,掉在她的房子顶上.

    の农家院

    蔡鸣退掉了租来的房子,请了假,回到生养自己的老家,父母已是满头白发,一脸的沟壑,他们看着儿子瘦了一大圈,带回一个骨灰盒,也只有沉痛哀默。好好的儿媳,挺贤淑乖顺的孩子,上次儿子不在家还带我们去医院看病.唉怎么会才这样啊……。

    老人让儿子多休息,别想太多了。

    但是,消息却不知怎么被传开:她死于艾滋病!她的密切接触者都要做监测。

    他的血清艾滋病呈阴性。可人们的眼光始终是怀疑的阴暗。

    他整理她的遗物,医生告诉他接触她的这些东西根本没有问题。他翻开其中的一篇夹着红红的枫叶日记:2007年5月14日阴晴:我的世界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这些天,蔡鸣来邀我玩,他可能不知道,我们今天是我们认识一年的日子.我们去江边大桥,去山丘烤红薯,喝果汁……和他在一起总是恬淡的开心,他真的很好,让我感觉踏实又安全。

    他让我逐渐忘记汪前锋,我不懂前锋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而且一点未来都没有。我不敢想起以前,可是他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叮嘱我安全套的事呢?一想到他我的情绪就很乱……,他总是让我忐忑不安放心不下~~~还是不想这些事了。就按他的做好了。他应该是为我好。

    今天是玫瑰情人节,“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是真的喜欢你吗?他真的是你要找寻的那一半吗?应该表白一下啦!不好意思?没关系,你只要在今天买玫瑰给对方就OK啦!白色——一般朋友,黄色——知己,红色——爱人。你一定会送红色的”这段小说里的玫瑰情人节寄语好可爱,蔡鸣去下乡给人装修了。他26岁了,他多次暗示我该结婚了,今天等他回来我就答应他:我们这个月结婚。结婚那天要他买红色的玫瑰花用红色的丝带打两个漂亮的蝴蝶结。

    ……

    蔡鸣眼睛大片的模糊……。

    他继续整理从出租房里一古脑搬回来的东西,有一个精美的蓝色铁盒子引起他的兴趣,他没看过她买,是在她的箱底最下面。打开,全是蓝色箔纸包装的巧克力,只少了几颗。里面有封信:亲爱的萍:我此时站在海岸线上,被盛夏的暖风吹着,听着海拍击礁岛的声音,想起我在监狱里认识你时曾喜欢过的柳永一首宋词《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首词写在淡蓝色的玫瑰花。卡片上,有淡淡的玫瑰花香盈盈入鼻。

    亲爱的,我此生就这样苟延残喘了,带着你给的t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很遗憾人生的无常,我不能给你美好的生活,只能风一样离去。无论什么时候,请你记得我曾深深的爱过你,虽然我是如此的一无所有。我曾想过等你聘用期满带着你一起来深圳打工,我们可能不会是富翁,也不可能是专家教授天之骄子等等有个令人羡慕的好身份,甚至我们是如此的年轻贫穷,但是我始终相信我们会走进美丽的憧憬里牵手于青草山坡与淡水夕阳中。我们也会拥有所有平凡普通人的知足的天伦之乐。

    不要难过,我只希望我是你美好的回忆。如果为我难过,我会比你更难过,人世沧桑,请你一定要很快乐。

    关于安全套的事,是我被人注射毒品时给传染了艾滋病,后来我被检测出有。当初和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你知道是上次那两个女医生来才检测出的。就因为这个,我不能保证能让你幸福快乐。只希望你和将来的他真正幸福,所以一再强调这个。上天保佑你没事,虽然我现在是病毒携带者,但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请你相信,你是我的第一次,就像我是你的第一次一样。那时我没有接触过任何其他女人。现在也仍是。

    真的对不起你,请你不要怨恨我。我会一直记着你的好,你的一切在我离开后才知道,原来早已像块烧熟的烙子,重重的在我心里烫下一个深深的痕。再次和你说声对不起!请你想起我时只想我们开心的时候,一定会有比我优秀十倍的男人给你幸福。最后唱一遍我喜欢的也曾唱给你听过歌,我出狱后总是靠这首歌在冬天取走暖阳夏天沐浴海水。

    你知道吗?认识你以后,我喜欢水木年华的☆☆☆《完美世界》☆☆☆而现在,我总是独自一人在暗暗的角落,边唱边泪流满面~~~~~~。^_^^_^我们曾这样在一起,两张脸靠的很近……。让我再完整的唱一遍给你听.(还好你说很喜欢我写的字。)

    不知日落月升

    多少个夏秋

    不知我已这样奔跑了多久

    我从出生就注定

    一生的寻求

    远方那完美世界的爱和自由

    fly  with me

    in the t word

    go with me

    just like bird

    没什么能阻拦自由的天地

    这样沉默爱你

    不知有多久

    我愿付出我的生命和所有

    我要你不顾一切跟我走

    去向那完美世界的爱和自由……

    心情很乱,写的很乱,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一次工资:2300元,买一点东西给你,那两套名贵内衣希望你喜欢!还有这金帝巧克力,只送给最爱的人。

    ……。

    蔡鸣把她的遗物锁进了一个箱子,又把箱子放在了其余箱子的最下面。他拿着她的骨灰盒子来到院_4460.htm墙后的山顶,找到那棵她爬过的柿子树边,地上满是凋零的落叶,均已焦枯,踩在上面沙沙作响,一只乌鸦在树上发出惨烈的尖叫割破寂寥,也着实吓了他一跳。又是深夜了,露水重,草烟低。月光的银色清辉笼罩在阴森森的山林。山村已是万籁寂静,幽凉的山风从水库吹来,遍地的野菊花送来阵阵清香。他此时已七窍闭塞。对这些没有感知了。用铁铲挖了下去,把她葬在这里,不让任何人知道。别人的眼光是那么的尖刻,就是和他离着两米远说话都害怕,好像活见了鬼一样。如果别人知道他把她葬在这里,肯定会有人挖走,丢掉。他用铁丝烧红,做成几个数字,用冷铁丝把它们串起:2007年11月26日一个深深的坑,她掉了下去,连同她新嫁衣上依然新颖亮丽的红丝带和蝴蝶结,还有一片月光,这时蔡鸣才抬头,又是月圆夜,这么多的月圆夜,徒让悲心的人伤离别。他曾去艺术学校学过油画,也给她画那几幅姿态很美的油画也是这样的月院夜,那时的你和月光是多么的柔美而又恬静…….

    他爬上山顶,清澈的库水在月光下是那么的安详静谧,像个婴儿在母亲的怀里熟睡。这一切的一切的祥和美好是多么不顾忌他此时无比落寞哀痛的心!对着滢滢明净的水他想起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几句,许久没有看书了,都忘记的差不多了。似乎只有在剧烈的惨变之中才会颓生那么多的哀叹: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悠悠去,青枫浦上不胜愁。……

    他回到她的树下,用枯叶一层层盖好,让她和秋叶一起在冬天里零落成泥碾作尘。还有十天她就二十四周岁。一个梅花盛开的日子来到世间,本应该是傲雪苦寒开的暗香疏影红梅,可是一切都提前凋落了。靠着树坐下,他对她默念,明天我就要离开你,这里已不是我的生存之地。人生总是这样:终点又回到起点。以后,我会回到这个起点这个终点.我将像你对我一样,继续保护和自己亲近的人。直到十多年以后血清艾滋病还是阴性。

    明天把她的一切证明和卡注销,包括手机号码。左右两个口袋两个开通的手机。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开是一条短信:萍,不知你可安好?真希望你们幸福快乐。请你把我忘记!

    蔡鸣给他回复了一条短信:请你把我忘记!然后关机,取出SIM卡。

    有多久没有想起过歌声了?他不知道。突然间物是人非,断瓦残垣,愁绪满怀更兼天空飘起几滴寒凉秋雨。他流着泪,那首车继铃的《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此时跳将出来,很久很久失去音乐了。他喜欢很多老歌.

    夜已沉默

    心事向谁说

    不肯回头

    所有的爱  都错过

    别笑我懦弱 我始终不能猜透

    为何人生 淡漠

    风雨之后  无所谓拥有

    萍水相逢 你却给我那么多

    你挡住寒冬 温暖只保留给我

    风霜寂寞  凋落在你怀中

    人生风景在游走

    每当孤独  我回首

    你的爱 总在不远地方等着我

    岁月如流  在穿梭

    喜怒哀乐 我深锁

    只因有你 在天涯尽头 等着我……

    每当孤独 我回首 你的爱总在不远地方等着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