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晴向他问好。他轻轻颔首,神态像极了周公公,只是那微笑好像被脸皮挡住了,只透出个隐约来。目光经过我的时候,没有停留,或许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周公公临死前歇斯底里的那声呐喊让我有一股冲动,很想问问这个曾经的小张子,午梦回的时候,是否曾因那句“恨啊!”冷汗涔涔。
“姑娘们乐着吧。”他挑了一下眼皮,像是赏了一个很大的恩典,然后被四个小太监簇拥而去。
彩晴不解地皱皱眉:“怎么突然冒了一下就走了?”
“当真物是人非。”真怀念那个跟在周公公身边永远低着头来低着头去的小张子。
红玉轻声说:“或许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只是咱们的心境不一样了。”
“要说你和他还是有些渊源的。”彩晴朝我笑道,“据说冯嬷嬷曾有心让周公公认你做干闺的。”
红玉和我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你小心点这个张公公,”彩晴突然对红玉正道,“刚才可一直在你身上打转。”
“我还说是在你身上打转呢!”红玉不以为意地点点彩晴的脑门,“是吧,伊——”
“——兰!”喜的小脆嗓盖住了红玉的声音。“伊兰”通过两个声道组合成了一个完整的词,倒也默契。
我和彩晴都笑了。喜不解地瞪了会儿眼睛,想起了正事:“快点,萱郡主要搞踢毽儿比赛。”
小郡主还真是雷厉风行,一个闲篇,这就要成真了。
“她?”红玉指着我笑。喜不留情面地对我嗤之以鼻:“指望她?我们都不要活了!”
“她也没那妙嘛!”彩晴挽住我,感动得我差点涕泗流,她接着说道,“端茶倒水的还是能将就用的嘛!”红玉和喜笑弯了腰。
糜子悄然出现了,笑眯眯地问我:“你不生气?”
“跟她们生气?那我就不要活了!”
“怎么有空来逛?”红玉上前,两人亲密地拉着手。
“萱郡主差人来说,要搞个踢毽儿比赛,要我们也去凑个人头。我正打算问问去,在哪里摆场子呢。”
喜笑道:“就在我们院里。成公公正打发人收拾呢。请们快来吧,主子们说话窘了。”
“等会儿来享用你的茶!”临分手时,糜子消遣我。
在门口碰到了急匆匆赶回来的胤礼。萱郡主显然是不请自到。而胤礼即将迸发的不满瞬间消失在萱郡主甜的笑容里。
伺候胤礼换了衣裳出来,只见萱郡主一边向胤祥炫耀自己的啦啦队——四个小太监打着一条写着“萱姿夺彩”的横幅,一边朝后喊着:“九哥哥、十哥哥,你们都来啊!”
成公公在西厅的廊庑下设了座,几位皇子被迎到了那里。
萱郡主忙前忙后地指挥着,好像承露轩换了主子似的。焦头烂额的成公公满院滓我,只因萱郡主喊了一句:“礼哥哥写的条幅呢?”
比赛开始时,成公公把胤礼的手迹——“畅园杯踢毽大赛”挂了起来。
场上毽翻飞,场下喝彩阵阵。
“你怎没去?”上茶的时候,胤禟问我。原来九爷收起一脸不耐烦也很温和。
胤祥用不厚道的笑替我做了回答。我不客气地白他一眼,就听胤禟嘲讽道:“子有四德,你占了几德?”
“奴婢听说,子无才便是德。”羞涩的表情还真不好伪装,“奴婢不才,让九爷见笑了。”
“哼!你倒是不客气!”胤禟狠狠地刮着茶杯,瞥了一眼胤俄。后者正一脸严肃地欣赏着院子里的比赛。
拎着托盘正要告退,胤俄一拍手跳到了我面前,二话不说就把我左鬓间的红绒换到了右边,左右看看,然后满意地说:“这就顺眼多了。”我窘红了脸。
谁知胤礼跳起来,把又换了回来,还一脸不高兴瞪着我:“我就觉得这样好看!”
胤俄大笑着摸摸胤礼的头说:“傻小子!”可巧萱郡主听见了,从廊柱后面露出半张迷惑的小脸问:“怎么了,礼哥哥?”
胤礼无奈地跑过去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说,“没事!你好好看吧。”萱郡主高兴得拽着他的手,解说起了比赛。
胤礼在背后打了个手势,小德子立即会意地上前:“主子,咱得回书房了。”
“对!对!萱,你好好玩。”胤礼转过身朝哥哥们拱拱手拔腿就走。
“主子,彩头……”成公公拦住了他,被胤礼不悦地瞪了回来。
“这么多爷在座,还能少了你们的彩头!是吧,九哥、十哥?”胤礼回头笑眯眯地看看哥哥们,扬长而去。
“九哥哥、十哥哥,你们真好!”萱郡主跑上前摇着胤禟的手,用最甜的声音配合了胤礼。
胤禟咂咂嘴巴,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胤祥轻轻捏捏萱郡主的脸,笑道:“难怪把我们抓了来,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大伙儿都笑了。
在几位皇子的赞助下,畅园杯踢毽大赛,玩得热闹、擅大方,主子、奴才都很满意。
这也是康熙四十七年西园里津津乐道的最后一个话题。十几天后,和着一场纷纷扬扬的瑞雪,我们迎来了康熙四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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