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多远，他忽地转过身来，轻声宣布：“我，难受！”只有红玉回应说“那就哭吧”。
几分钟后，胤礼蹲在地上，肆无忌惮的哭声好像要穿透每一房营帐。小德子和红玉陪着他无声地抹着眼泪，我和庆哲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周围的奴才丫头们难掩诧异，却没人庚来询问；几位走在后面的阿哥则站在当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十八阿哥的死于我，就像过去二十多年里突然听到某个还算熟悉的人故去时捂着嘴说“啊呀”一样，说惋惜更合适。但是胤礼的反应让我噙满了泪。
哭声渐渐小了、缓和了，胤禛走过来拉起胤礼。胤礼抽着鼻子对他四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十八弟，没机会笑他公鸡嗓了。”胤禛叹了口气，将他拥进了怀里。其他几位阿哥踱了过来，或轻或重地摸了摸胤礼的头。
十八阿哥很快下葬了。皇帝家大人多，亲情总感觉淡淡的。从成年的几位阿哥脸上我没有看到明显的悲哀。但十八阿哥的离去像在胤礼的心里划了一道口子，他又变得寡言少语了。在我们费劲心思地给胤礼宽心的时候，只有庆哲一直保持着沉默。
“总有些事情是要独自承受的。”有时候十四岁的庆哲老道得让我惊讶。这句原本是我这个26岁的成年人应该有的感悟，现在从庆哲的嘴里说出来，让我有些汗颜。伊兰做久了，总会忘了自己的真实年龄，思维和行为好像也退化到了15岁。
为了讨胤礼开心，小德子打算爬上树把那只小鸟放到鸟巢里。看着树下落寞的胤礼，一阵感伤涌上心头。
“庆哲，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庆哲揉了揉眼睛，示意我把话说清楚。
“把胤礼当作朋友行吗？”庆哲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我捡起一根树枝一边随手涂鸦，一边发着感慨，“世人以为皇宫里的人都很幸福。实际上呢，他们也就是不用为吃饱肚子发愁罢了。论兄弟不算少，能说贴心话的有几个？整日人前人后地端着，简直就是自虐。”
“这是什么？”庆哲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身边的人换成了胤祥，后者不解看着地上的蛇形文字。
我讪笑着把一地的“尧”字蹭成了八卦图：“信手涂鸦!十三爷找主子啊？”
“没事儿。路过，瞧瞧。这小子，好几天没见了。”胤祥眯着眼看向胤礼，他正和庆哲帮着小德子从树上下来。
看着胤祥俊逸的侧脸，想到十年的监，心里觉得酸酸的。胤祥在我眼前晃晃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想说的话很多，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告诉冯嬷嬷，我们去四哥那儿。”
等我抬起头，胤祥已经拉着胤礼走远了。看着地上的“尧”，我发现自己最近迟钝的真是可遥
胤俄的出现再次应证了这点。“想什么呢？”已经成了胤俄看到我时的固定开场白。我指指他的衣裳，化解着尴尬：“颜不错。”这身银白很配他，素净、大方，衬得整个人都雅静了起来。
胤俄挑了挑眉，我很自知地低下头等着挨批。一句咕哝飘过：“整日没头没脑的！”我地向上瞄了瞄，胤俄正瞪着眼睛：“走啊！”唉！本难改！
凭什么你说走就走啊？我在心里一遍遍发着牢，脚底下然敢怠慢地一路小跑着。胤俄一定在笑，嘴角都快扯到右耳朵根儿了。
“十爷吉祥！”老丹笑嘻嘻地迎过来打完了千儿，将一个纸包摊在我的面前：“兔子肉，尝尝看。”
看看胤俄，我吞着口水没敢动手。胤俄径自抓起一块放到了嘴里，一边吃一边称赞老丹的手艺“没得说”。
“张嘴!”两块兔肉不约而同地递到了我的嘴边，两个男人相视而笑。没有多想，我把两块肉都塞进了嘴里。肉还热热的，但在四道目光的注视下，我嚼出了一头冷汗。
面对老丹笑眯眯的“好吃吗”，我笑得很违心。这是多么怪异的场景啊，两个大男人站在路上分享兔肉、谈论马经，我则在一旁像只宠物狗似地接着主人时不时抛过的骨头。
TMD,当我是什么啊！抢过老丹手里的纸包，把肉都塞进了嘴里，梗着脖子吞了下去，抹了抹嘴，对两个男人丢下一句“我喜欢十成熟”后，我扬长离开。腰挺得很直，鼻子却酸得要命。一路咬牙切齿地念着TMD回到了营帐，红玉捧着一个小坛子笑盈盈地对冯嬷嬷说：“酱兔子，德主子说，让大伙儿都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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