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南柯瞥他一眼道。
“恩。今天有空。”扶苏看着她握帚的手,十指上缠绕的布条已经拆除了。虽然指节处还有些肉疤痕,但是很明显,她的手伤已经好了。再看她的气,比前几日红润了些许。
“可惜。”南柯摇头叹道。
“可惜什么?”扶苏不解道。
“一之间,这满园的秋菊都败了。”南柯抬头看了一眼那槐树枝桠间落下的枯叶,道,“冬天就快要来了。”
经她一说,扶苏这才发现她扫帚下清理出的是大堆残片瓣,混在尘土里,还隐隐透着浅浅的菊。扶苏不感慨道,“是可惜了这良辰景。秋尽冬来,开落,就算生在帝王家,也不能阻止的自然命理。”
“四季交替,开终有落,可惜的是再的瞬间也逃不过零落成泥的宿命。”南柯道,“这应该就象你们说人的那句——以事君者,衰而爱弛。”
扶苏吃了一惊。原本以为她只是简单的悲秋伤,没想到她居然能够看的如此深远透彻。好一句以事君者,衰而爱弛!由一个人口中说出,不要令他对她刮目相看了。
他随她踏入厢房。她转身去沏茶。他缓缓踱步至西窗的画案前,一人独自对着墙上那幅画像,出神凝望。
“她是谁?”南柯走近他身旁。她一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这幅画像了。那画中子有一种端庄哀怨的。
扶苏停顿了片刻,轻轻说道:“她是我母。”每次,只要他心情低落的时候,他便来到这里,对着她的画像发呆,“其实,她病重的日子,曾住过这个别院。”
“难怪你要让它空着。因为它对你意义非凡。”南柯道。
扶苏没有回她。他只是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南柯徐徐念着画像里的配诗。
“这是我母十分喜欢的一首郑风。她是郑国人。”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男之间的情爱相思,真的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吗?”南柯不解。
“你有爱过一个人或是思念过一个人吗?”
“没有。”南柯摇头。
“我母有。她告诉过我,当你真正爱过,才能深切体会。所以,我相信有。”扶苏语调有些阴郁。母的一生都用在等待父皇上了。直到闭眼,她也未有后悔。即使父皇早已忘记了她的存在。
南柯忍不住扭头看他。哀伤的侧影。仿佛又回到辋川山林,那三年一祭的场景。她不懂他所谓的爱。她记起师父说的,情爱似毒。“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南柯转移话题道。
“我来看看你的伤,顺便告诉你一声,我要去陇山了,父皇派我去养马。”
“什么时候启程?”
“两日后。”
“我的伤已经好了,我想我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了。”
“你要离开?”
“你说过,我是你的小厮。所以,主人去哪里,小厮就要跟去哪里。”
扶苏露出一抹笑来,道:“那……你的仇呢?”
“会报的,不过不是现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