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清涟在你手上?”良久,许如离才抬头看着若,脸上神情复杂,透过斑驳树枝阳光落下,暗与光交织成迷离的感觉。
难道清涟真的一直都在弦语身上吗?
当初他为什么一直不说,什么也不说,直到今日依旧如此沉默。在弦语心里究竟当他是什么,苦涩异常,语气也不觉带了几分愤恨。
“有人给我的,反正东西都已经到你手上再来计较来处岂不可笑。”淡淡讽刺着。
“为什么?”定定看着弦语。
为什么当初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会把那把价值连城的清涟轻易的给了这个人,对弦语而言他真的如此重要,比自己都要重要吗?
为什么清涟在手的弦语这么久都不回来,为什么纵然相逢都不相认还故意避开自己?
即使被如此热切的目光紧瞪着,弦语依旧神色平静,自己痛苦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做什么呢?遭受无尽屈辱的时候他又曾想过自己呢?甚至这几日被人如此辱骂欺负的时候他又何曾伸过手出来呢,只一味追问自己是谁,试探着,计量着,依旧没有丝毫考虑过自己心情是怎样。现在问来又能怎样呢?
“大师兄,清涟今日还你,江雨楼是师父一生的心血请你不要浪费他的努力。如今风云际会,事情越来越复杂,你好自为之吧。”
以前的事他不想再多说,而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剩下了曾经的师兄弟,他对自己的关怀,爱护,还有伤害,全部都记得,忘不了也无法忘记,所以,只能如此了。
“为什么一直不肯认我!你到底在想什么!”终于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许如离忍不住上前狠狠拉住弦语的手,想要把人搂入怀里,真切的感受那失而复得的喜悦。
“请放手。”弦语紧蹙着眉看着手腕处的不属于自己身体的部分,因为那猛然的拉扯有些疼痛。
被平静的话一刺,许如离怔住,望向他。弦语神色依旧平淡,不再是以前会羞涩微笑的人,心口一阵不安。狂喜的眸子渐渐冷却,邃深的的黑沉一点一点沉淀。不自觉的松开了手看着弦语静静站回若的身后,然后微笑。
“这个是碧玉膏,可以去淤。”若递过一个小巧的盒子。
弦语安然接过,唇角扬起,对他的关怀理所当然接受。
“不知道许楼主还有事吩咐吗?若无它事恕我们不奉陪了。”看着眼前有些发愣的人,若的心情有些不爽。谁叫他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上演认亲记啊,摆明就是给弦语难堪嘛,他神经可没这个人大条,一旁的人早就窃窃私语看着他们,眼里神色复杂多样,而且,都是鄙视轻视的居多。
如果真是心爱之人,会如此忽视吗?反而一直追问自己关注的事。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有些错误了,幸而现在还能补得回来。
许如离还不及说话身旁的人就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清涟为什么一直在你那里?”“你是怎么拿到的?”“宝图秘密你知道了没?”“真有这么大方把清涟送人的吗?难道就不是假的,如今造假的人可多的很。”
一个冷冷的讥讽声在各样喧闹中异常高昂,一下场面静了下来。影奴不自觉的上前挡在若的面前,冷冷瞪着眼前突然神情异常的人群——无知蠢人竟然敢置疑公子的好意。若有任何异动绝对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礼貌。
若微微一笑,望着某处,似乎没有感觉气氛的紧张,“你回来了。”
众人随着他目光看去一身冷然的寒缓步走近,旁若无人伸手搂住若的腰,目光看着手掌处,那淡淡的药香——那里受伤了?“怎么回事?”
“没事,倒是你现在还有事么?要和我一起回屋里吗?”若摇头,扬唇笑着道。
寒低头仔细看了看包裹着的纱布,又嗅了嗅药的味道脸色稍霁,这才靠近他耳边低语,“今日你可玩得高兴了吧,那我随你回去又何妨?”温柔的声音专属于若,目光略扫向阴着脸喧闹的人群时是淡淡的冷漠。
“我记得你说过弦语会没事的。”若斜睨过去,言下之意是某人食言了。
“你要守护的人,我也会守护。”寒侧头不以为意笑着,又瞟一眼自他来了后静静站在若身后不复言语的弦语,神色掠过一丝温和,“只是,要以我的方式。”
所谓守护并不是单纯只有一种方式,只是圈在怀里,把一切可能伤害的东西都挡在外围其实也是一种无言的伤害,而他也不认为那是若所认同的方式。有些伤要割开正视它才能真正愈合,若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时的戏谑而已。
“……”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若满意的把整个身体偎过去,“那就好,反正我是护定他了,任何人都不准欺_4460.html负弦语。”
弦语身子一颤,既而头更低,嘴角笑意更盛。
两人旁若无人自顾低语着丝毫没在意周围的人群一脸异样看着他们。虽然都知道那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叶笙寒身边有个极其宠爱的娈童,但是那样高傲冷酷残忍冷然的人会如此温柔的对待他真的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对任何事任何人都冷酷至极,甚至目前人人趋之若骛的宝图消息也没能打动他半分,身边更是围绕了一堆江湖有名的美女少侠,清绝艳丽美傲各有异色都没人能使他眉目略动,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任何人如何相待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似乎和人隔了一个世界。
原来他所有的温柔和感情都只给了一个人而已。还有那话里的明显偏袒之意——即便只是低语在场都是武林好手这点声音实在是不足为难,唉,好麻烦。
一时间场面静寂无声。
“云公子,多谢你对弦语的照料,救命之恩当回以厚报,若有所令不敢有违,但弦语毕竟是江雨楼的人,之前多有误会才被楼里的人误认为叛徒,如今事情明朗自该回来,我们以后会好好照顾他的。”许如离注意到他们欲离去忙上前止步。
若淡淡瞄一眼,“弦语愿意去哪里我都由着他,这事你不该问我。”
咦?弦语不是属于他的小厮吗?许如离不解的看着弦语,而后温言开口,“弦语还住流风居吗?我马上唤人打扫去。”
“多谢许师兄好意,我陪着公子住竹舍就行了,但有事请吩咐。”——无事就别来烦人。
说罢看也不看许如离满脸的黑色直接跟在寒与若的身后离开。见他们离去影奴和越凌自然也无言跟着走,倒是申宛若有所思看了看许如离,才离去。
林内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们自在离开,心里各种念头转转不一,通过这次,暂时没人敢动若和弦语的念头。而且目前和宝藏最有关联的清涟剑落在了江雨楼手上,有了如此明确的目标,之前的试探和计量要开始多多少少改变了。
气氛更为紧张,待回过神来的许如离看着周遭的众多狼眼,也忍不住嘴角抽搐,这招借刀杀人真是使得干净啊。
——
四日后。
林舍依旧热闹非常,自若把清涟给了许如离之后周围窥探的人就越来越多,虽然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跑来做什么——毕竟寒的能力和势力摆在那里没人敢忽视——但也多了许多人暗中布下的探子,想要从中看能否听到什么。
若在寒的指点下知道了这事,倒来了兴致,每日都凑到窗前数数能看穿多少个人的伪装,就像玩捉迷藏游戏一样有趣。
这时正趴在窗台前,突然转头问在竹桌边看文件的寒,“江湖上也有异族人吗?”
异族人?寒蹙起眉,抬眼望过去,“应该没有,这个世界的民族意识比较强,所有关于异族的记录都是能踩就踩,你怎么突然问起——会是那人带来的么?”知道若不会平白问起这个问题自然是看到了谁,想了会,忆起之前曾遇到的雅然有些皱眉。他的来历已经查出来,看在他对若还算爱护的分上才没有多加理会,现在突然出现有什么事吗?
若摇头,“有个没见过的人走过来了,还是单身一人前来,好有气魄。”来人徐徐走近,已经能看清面容衣着于是忍不住赞一声。
“叶庄主,千海求见,有事相询。”来人站在竹舍前方三丈处向他们高喊一声。
听到声音寒想了想,放下手上东西走出去,略微打量那粗犷男子,神情不卑不亢,态度真诚,正视过来的眼睛除了傲然外只是淡淡的疑惑,开口道,“不知阁下是哪位?寻我何事?”
那男子看到寒大为惊讶,想不到人人称誉之高手竟然是眼前这个翩翩清绝公子,果然人不可貌相,只是神情淡然,双目冷漠有种拒人千里的寒意,然仅仅是站着就给人一种无言的气势,不是旁人可以冒充得了的。上前一步拱手为礼,“听闻叶庄主路上曾救过一位姑娘,名唤申宛,她正是我的妻子,不知如今在哪里呢?”
哦,原来是来找申宛的。寒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影奴把去竹林游玩的申宛叫回来,至于他口里所说的身份问题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了,反正答案马上就会出现。
“千海——”半晌,伴随着申宛惊喜的声音俏丽佳人也缓步走过来。
“宛儿——”傲然的男子双目随着来人的接近越来越温柔,伸手搂过申宛的柳腰,旋了个圈,只顾soudu.org着笑,什么话也说不出,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声,“你瘦了。”双目已经微红,声音也略带哽咽。
“按照誓言,我来接你回家了。”千海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动容的道,“让你久等了,真是对不起。”
申宛身子一僵,沉默了会,轻轻推开千海的手臂,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淡淡的开口,“千海,我怀孕了。”
“……”
“你……怎么会……”先是骇然的目光瞪向依旧平坦的小腹,而后慢慢往上看着她的眼睛,在那平淡中酝着无言痛苦的眸色中看出申宛的脆弱和无奈,沉默良久,终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千海,告诉我,这样的我你可还要?你若是要,就必须连同我腹中的孩子一起要,否则,就当是我毁约吧。”草原的男儿一诺千金申宛是深知的,但是如今的她不再是当初与心上人立约时纯洁的她,这并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他的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她只能赌一次了。
这一生,他还愿意爱她吗?是否愿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要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