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跟着萧潋进入议事厅时,青州相关的高级官员包括萧采早就恭候多时了,一见萧老爷子来了,纷纷起身叙礼不必详述。
众人坐定之后便由书记官将所得情报再次叙述一遍,待大伙都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萧采方才开口:“大家对此意下如何?”
一时间大伙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总结起来无外乎以下三种意见:
一、孙策与袁术反目而来投,收之则相当于跟袁术叫板,不若拒之;
二、袁术蠢才不足虑也,倒是孙策本人狼子野心,绝非久居人下者,不可收留(这伙儿人中有个别纯属心狠手毒之辈,大脑中甚至闪过要将孙策赚入徐州而杀之的念头,大概由于一线良心尚存,再三思量终未出口);
三、孙策虎将也,困而来投,若拒之门外恐寒了天下英雄之心,不若将其收于麾下并加以栽培。
听完大家伙儿的意见,萧潋对萧采微微颌首:“今日别无他事,老夫便先回去了,伯符这孩子的事文君就看着办吧!”
萧采自然会意,对萧潋俯首一笑:“老爷子放心回去便是,这厢的事便包在小侄身上了。”
三日之后,萧采于徐州东门外盛排仪仗,亲率二州文武百余人出城二百里相迎,见了孙策,萧采便像对待自家子侄一般亲密无间。见此情景,自父亲去世后一直感觉自己一帮人漂泊无定的孙策对萧采大叫一声“叔父”,饱经风霜的脸上便涕泪纵横了。
远远地在城楼上观望着,萧羽感叹道:“伯符这小子,一别数载竟变得如此老成了……”
看到孙策本人,萧潋却是心事重重,千头万绪只化作一句感叹:“只怕狮儿骁雄,难以驾驭啊!”
萧羽对此不以为意:“‘人心似铁假似铁,清北如炉真如炉’,再难驾驭的狮虎,只要弄到清北堂来,最多不过三个月,都得变得乖乖的,叔祖何需对此忧心!”
没有责怪这小侄孙的孟浪,萧潋淡淡一笑:“孙策年纪轻轻便深遭坎坷,能走到这一步足见其意志坚韧非常,值得咱清北堂花费一番训教。近来无甚要事,回去之后小羽就跟这孩子多相处相处吧,”说到这里,萧潋面色微微一沉:“务要尽快让他把我们这边的情况了解清楚!”
把情况了解清楚,那是指哪方面的情况呢?萧羽应道:“诺!”
扭过头去看着城外的景象,萧潋心中暗暗盘算着: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就看萧采能不能处理好袁术没有处理好的诸多问题了……
忙过了狮儿孙策的事,萧潋少不得又得赶回青州关照关照紫痕这边,毕竟又是女儿要出阁了嘛。
喜气洋洋的吹吹打打中,一身盛装的紫痕在一个喜娘和十几个丫_4460.html环的包围之下被萧潋陪着送出家门,而萧羽这傻小子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已经闯下了多大的祸,没事儿人似的跟在萧潋身后,在紫痕临上车之前向她祝道:“紫痕姑娘,萧羽这厢祝你一路顺风了!”差点没把紫痕气晕过去。
史载走到安邑时,小皇帝在荆棘中与百官议事,宫女内侍挖野菜充饥,尚书郎以下自谋生路,不少人被活活饿死。如果董承在弘农时把我挂了,也许这段历史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但没想到我还活着,所以萧氏还不想让这惨剧在这时候发生。
早在我失踪的消息传到青州的时候,萧采立刻就来找萧潋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用飞鸽传出书去:尽快将金丝雀钳入笼中,同时暂时用兰草填补蔷薇的空缺。
说动就动,族中几个年长有为的孩子立刻带足人手先赶赴司州,随即在司州西边就近筹集足够的粮食布匹运到安邑附近存储起来,并从司州抽调兵马守住存储之地,待小皇帝与公卿百官在安邑安定下来之后再以皇后娘家的名份向他们提供衣食。
萧潋他们这样做真不是因为粮食布匹多了闲着没事干,或是真的心软到不忍这群土木偶人挨几天冻饿,而实再是因为担心啊。
问他们担心什么?用萧采的话说就是:“想那董承,为了把自家女儿拱上后位,竟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在弘农军乱之时手刃皇后,那么也难保他到了安邑之后不会以萧氏皇后已死为借口要小皇帝另立新的皇后;而看我们这位万岁爷对待王允的前后态度,就算小妹在他身边也难保他不会见风使舵把小妹废了,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呢!”
如果小皇帝在饥寒交迫时忽然有萧氏皇后的娘家人送来衣食,看在衣食的份上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另立皇后吧,不然就太让人心寒了;那些宫女内侍们靠萧氏送的衣食度日,以后萧氏的皇后再回到宫廷时她们也容易收买;公卿百官们吃萧家饭穿萧家衣,怎么地也得帮萧氏说话,舆论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视的;再加上护驾诸人并非齐心协力,董承要趁火打劫立自己的女儿为皇后,先不说萧权一派态度如何,就是那些手中尚保存有些许实力的如杨奉等人,也未必就能这么轻易让他如意。
“那么,只要等到颦儿恢复记忆,那时我等就能明告天下迎回皇后。待奉天子回东都之后――”萧潋仰面一笑:“哈哈,杨奉董承你们这些东西任是哪个也再别想打什么歪主意了……”
局势安定下来之后,萧权只留下一千骁果骑和一千壮毅营“护驾”,由手下一名心腹部将叫李绪的全权指挥,自己则带着大部分的兵马粮草和小皇帝亲封的一个虚空空的“靖安侯”的头衔回了雍县,口头的理由是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雍县令,不宜久伴驾前,况雍县有紧急军情,自己应克尽职守,为国家守好雍县一地,实际则是打算回去与秦沐合兵一处,以剿灭李郭残部为由扫荡四方,将整个雍州纳入麾下。
于是安邑这小地方就在天寒地冻中用茅屋荆栏接收了大汉的至尊天子和公卿百官。在茅屋中小皇帝宣布改号兴平,想是希望以后兴盛平安吧。身处荆棘中的公卿百官们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荆栏外同样衣甲不整面带菜色的的军士,一边在肠胃强烈抗议的伴奏下或无精打采或瑟瑟发抖地向小皇帝称贺,一边却在心中盘算着,下一顿饭在哪里?
再没有了贼兵的日夜追赶,伴随着春天的到来天地间万物也渐渐恢复了盎然的生机,然而安邑地面上却渐渐被前所未有的死亡阴影笼罩起来:已经有人饿得不行了。
看得出来安邑地界上草绿得总比邻郡的矮一截,树长得也都比邻郡的光一层,能到荆棘丛中与小皇帝议事的人越来越少,残垣断壁间的呻吟声也越来越低。夜晚合上眼睛前,每个人都在想,明天会怎么样?下一个倒下站不起来的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
小皇帝万般无奈,数次诏令李绪前来,请他写信向雍县讨些粮食布帛以渡饥荒,结果soudu.org每次都只能得到少量救济和他“西门爱卿”的诉苦表:臣知陛下万难,然雍县地本贫瘠,此刻又正在全力用兵讨逆粮草不敷,微臣心余力绌,还望陛下体谅下情……
每每看到这里,小皇帝总是疑惑不已:那些始终生龙活虎的雍县兵马,他们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奇方妙法呢,还是被训练得根本不需要吃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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