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月内,因为袁夫人之故,我又认识了不少名流贵妇。
袁夫人与杨彪是老夫少妻,杨彪对小妻子一向疼爱有加,做什么事儿都由着她的性子。因为娘家婆家都家世显赫,袁夫人结交自然广泛,说得上名字的公卿大夫家的夫人,几乎都是她家的常客。因为我身份特殊,不便于抛头露面,袁夫人并没有将我介绍给她的贵宾,只是等人散夜静之后,将这些贵妇的家世跟我一一介绍一番。
西院,袁夫人专门宴请贵宾的地方,出现过现太尉马日磾之妻刘夫人、皇甫嵩之妻梅夫人、何进之子的夫人尹氏、已故度辽将军皇甫规的寡妻李氏等等。
皇甫规是东汉末年的一员名将,曾为大汉王朝立下赫赫战功。他戍边之时,娶了陇西第一美女李娴为妻。不久,他因病被灵帝召回洛阳,途中病逝。李夫人姿容wWw.甚美,善属文,能草书。皇甫规去世之后,洛阳的王公贵族排着长队等着一见李氏芳容,期盼美人能垂怜下嫁,连灵帝也对她的美色垂涎三尺,碍着皇甫规的名声不敢强求。李夫人厌倦各方的纷争,放出话来,她今生不会再嫁,情愿守着夫君的灵位聊过此生。
虽然年纪已经不小,李娴依然容颜美丽。我见过她三次,两次都是一个人单独而来,不像其它女人一样喜欢结伴。第三次见到她时,恰好赶上刘夫人、梅夫人等贵妇一起拜访杨府。我见她一身素色衣裙,在几个珠光宝气袭人的红花翠柳中茕茕孑立,却更衬得她的面容如皎洁明月般吸引人。她身材又比她人高些,就像一只孤傲的鹤伫立于鸡群一般。
刘夫人等人对皇甫规的这位寡妻的孤傲显然不以为然,她们自顾自地拿腔作调炫耀着自己的家境、夫君、儿女和衣裳,只有尹氏时不时地与李夫人搭腔。李娴对尹氏的示好却并不领情,她厌烦地将头扭到一边,冷冷地一言不发。
我对这个冷艳的皇甫夫人倒有一丝好感。
这些贵妇拜访杨府的时候,每人都带有两三个丫鬟侍候,只有她会将自己盘中的瓜果点心拿起交给跟着自己的丫鬟吃。这个小细节让我感觉到,这个皇甫夫人其实并不是一个天性冷酷之人,她的冷只是针对她不喜欢的人而已。
我不喜欢那些叽叽喳喳什么都说的贵妇人们,倒有心结识这个皇甫夫人,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对袁夫人提起。袁夫人闻言沉默半响,才道:“听说司徒王允的义女貂蝉,曾经是彦宏的侍妾?”
我纳闷道:“貂蝉与彦宏之间其实并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以那个名义暂住彦宏家里而已。”
袁夫人撇撇嘴道:“那小女子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极厉害角色。也不知她有什么来历,仗着长得出奇的美貌,又会耍心计欺瞒人,到王府后没几个月,居然哄得王允将结发妻子休了,致使她悬梁自尽。”
王允的夫人以前也是袁夫人家的常客,因为交情甚好的缘故,袁夫人对王允的义女貂蝉,也就是甄婉,一直怀有不忿之情。所以,甄婉没有来过这里。我在这里住了月余,只是与她通信联系过几次,从来没有见过面。
我听了袁夫人的话,心中不悦,也撇嘴道:“王夫人性爱妒忌,一副蛇蝎心肠,在王府不知害了多少女子,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忍住气道:“皇甫夫人与王夫人有多年的交情,王夫人的死让她深感痛心。如果她知道你和害死王夫人的元凶貂蝉关系密切,恐怕不会愿意与你结识的。”
原来如此,我有些失望,暗道可惜,这样一个有才有貌的皇甫夫人,怎么会是与狠毒阴暗的王夫人交往过密的人呢?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必她的人品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如她沉静光洁的容颜一样美丽高贵吧。
后来皇甫夫人一直没有再在杨府露面,我也慢慢将她忘记。
这一天,南阳袁术派人给杨彪送来消息,说刘和、杨修和建强已经到了他那里,他暂且将刘和留在南阳,另修文书,派建强送至幽州给刘虞,希望能与刘虞联合出兵,wWw.兴复汉室。
袁夫人听到消息后,一连几天没有出门访友,也没有在家宴请宾客。
这几天,杨彪对袁夫人也一直阴沉着脸,而她面对他的时候,不像往常一样撒着娇说笑,而是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不敢轻易言语。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明白,因为关系着我的自由,还有琳儿的去处,我忍不住问袁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建强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袁夫人尴尬地道:“刘和与德祖他们已经到了我兄长袁术那里,还没有机会北上。”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她接着说:“先前兄长任命破虏将军孙坚为豫州牧,但我庶兄袁绍却任命会稽周昂为豫州牧,周昂带人攻打孙坚所在阳城,被孙坚打败。因此我二兄结下的仇怨越来越深。从南阳往幽州的路,均为庶兄的地盘,我兄长因为道路不通,暂时将刘和他们留在了南阳。”
“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结果的任务,非要折腾他们去干嘛。”我不满地嘟囔道。没有千斤之力却要螳臂当车,纯属浪费时间。建强的羁留让我感到焦心,这一月月一年年的过去,难道非要等我老死在这里后才能回到现代自己的家园吗?
过没多久,听说刘虞派了几千骑兵南下接刘和一行人去幽州。杨彪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袁夫人在他面前更是恭谨。
我不明白为什么杨彪对此时会做如此反应,难道不是他出的主意,要刘和联通父亲刘虞,派兵迎接献帝东归的吗?刘虞派兵接刘和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一天晚上,我看见杨彪怒气冲冲地进了西院,我将琳儿交给奶娘看护,跟着进了西院。
走到袁夫人的厅房门前,正听见杨彪洪亮的怒气道:“看你兄长干得好事!”
听着袁夫人在为杨彪抚胸顺气道:“夫君快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杨彪怒气未减道:“消气!消什么气!他扣留刘和不放,还与公孙瓒合谋欺骗刘虞派兵南下。不说这几千骑兵南下会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就是安全到达南阳,到了他的手上难道还有可能回得了幽州吗?袁术如此狡诈,背信弃义,着实可恨!”
“兄长兵力不足,需要强援护卫刘和北上。又有何不妥?”
“废话!袁术现在据有南阳,有豫州、司隶和荆州一部分,拥兵百万,新近又攻下了扬州,南方大片地盘归他所有,怎么可能缺兵少将?!攻打城池扩大地盘可以发兵几万,护送刘和北上却要寻找强援,这话说得通吗?!”
袁夫人被说得低头不语。
杨彪依然气哼哼道:“当初就不该听你这个妇人的言语,要不是你极力怂恿,我怎能答应让刘和去他那里班兵北上,多此一举?你坏了我大事!”
我听到这里不禁皱眉撇嘴。这是什么话?自己决策失误却将责任推给女人,这杨彪心胸太狭窄了。我有心进去为袁夫人打抱不平,听到袁夫人缓缓道:“小媖也不知兄长竟然会做出这样不信不义的事情。如果早知如此,就不会让德祖跟着一起去了。那孩子才刚十六岁,平素又是个心高气傲爱得罪人的性子,我正担心他会不满舅父所为,说出什么话激怒兄长来。兄长也是性高气傲之人,如若不能容他,不知会让他受什么苦罪。你们男人的事情,让我们女人难以理解。天下,大事!男人的天下大事怎么就比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的亲情还要重要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