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耳鬓厮磨,情意渐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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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耳鬓厮磨,情意渐长(一)

    火光亮起,赤红的火焰不住窜高伏低,状甚欢娱。

    神锋徐徐翻动着手中木枝,鼻端香味渐浓,他的脸上隐有轻笑,他今天的心情明显要比昨天为好。涤心洞人迹罕至,自然无人相伴,更找不到人交谈,还好神锋早已习惯了寂寞,有一个人打发时间的方式。只是,是不是真的已经习惯,又有谁知道?又有谁能够真正明白了解?或者连他自己也很难说得清。寂寞本就是一把刀,一把可以在无声无息中杀人于无形的刀,何况,纵使他经历过的苦楚磨难远比寻常人为多,毕竟年纪还太轻。

    火苗越窜越高,火堆里的柴枝不时“劈啪”作响,木枝上的野兔慢慢呈现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金黄色。油脂源源滴下,这冷清的山林中又多出了“嗤嗤”的声音,虽然简单枯燥,听在经过昨夜异力发作时的痛苦折磨后体力消耗过剧,如今已然饥肠辘辘的神锋耳中,却是与仙乐没甚差别,更是远远胜过了世间所有动听的声音。

    “熟了,可惜没有盐。”

    这般说着,他的手已伸了出去,食物的作用是吃下去以后可以使人不再饥饿,至于调味,能有最好,没有也只能作罢,神锋远比别人更明白无物果腹时的痛苦。他最惨的一次曾经饿了五天,如果不是一位好心的老奶奶在紧要关头灌了他一碗米汤,恐怕他已很难见到今天的太阳,所以不要说是一只没有酱醋油盐的野兔,便是山间野地里的野菜蘑菇,到了必要时候,他同样是可以生咽的,因为他还想继续活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心中那股不屈不服的信念。

    日升日落,时光飞逝,已是次年七月,距离神锋被罚期满仅剩半年。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他体内的阴阳五行异力更为充沛,每棉炼完毕,全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清爽,有着用不完的力气,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掌握了如何调用这些惊人的力量的方法。

    每日子、午时分,痛苦仍旧如常,每当这时,他就会利用归元神诀第九重的特殊性质将心神沉入体内,无相劫元让他几乎可以完全无视肉体带来的痛楚。只可惜缺少了前面八重心法的引导,他并不能从中找出能够彻底根除体内顽疾的方法。这个时候,即使他感觉不到肉体的痛苦,但他同样使不出半分力气,若是有敌来袭,那么……

    神锋自然也知道自身功法的缺陷,这是个绝对足以致命的弱点,他一定要找出化解的方法,无论多么艰难。他也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世间一切都是相对的,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既然有这种异病出现,那么就一定有与此相对应的根治之法,关键是自己是否能够找到,是否能够坚持找下去。

    又是新的一天,夕阳西沉,红霞满天,山下一道纤影急速掠来,陡峭的山岭在她脚下如若平地,根本无法形成丝毫的阻碍。

    在涤心洞林木边缘稍事停留,秋诗韵又继续往里掠去。

    修炼者的灵觉自然远比普通人灵敏,她的修为虽然不算太高,但山林寂静,涤心洞也并不是太宽太广,凭着修炼者之间的气机相引,她还是隐约查探到了神锋如今所在位置。

    还未完全掠近,林木深处已传出了一声轻声低喝:“来者何人?”

    秋诗韵心下一惊,未及答话,前方数十丈外已然闪出一道蒙蒙身影,直似矫龙行空般贴地飞来。

    “是你!”

    “秋师姐,你怎么来了?”

    秋诗韵点了点头,想回答,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住,她的清澈眼眸中已经隐隐有水光泛出。

    黄昏临暮,林间的光线很暗,但秋诗韵却分明看到了神锋脸上带着几分惊愕,又明显有着几分惊喜。

    这些日子,他是不是也偶尔会想起自己,不然为何此刻面上会出现这般表情?

    数月未见,他的人已清瘦了许多,是不是因为山上的生活太差,或者还是因为太寂寞?

    她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有着太多的思念想要倾诉,却终究半句也没有说出,她就那么静静地呆立原地,就那么静静地,愣愣地看着他。

    有风吹过,很缓,很轻,似乎是谁的浅唱低吟。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黑暗笼罩了大地,神锋与秋诗韵心中却各有光芒亮起,就像两人中间的那堆篝火。

    火光一跃一跃地映在他们脸上,为这寂静的山林,为这寂静的夜,凭添了几许活力。

    沉默良久,神锋终于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这种气氛,虽然他并不喜欢说话,更不擅长说话,但毕竟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别人,自己对她多少有些愧疚,他总不能让她就这么陪着自己在这冷清的山林中静坐到天明。

    “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见了?七个月,还是七个半月?”

    秋诗韵忽然笑了笑,她笑起来自然很美,尤其是在这阴暗的山林之中,她的笑容就像是夜间骤然绽放的昙花,带着种说不出的美丽。

    她的声音飘飘忽忽,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她的声音自然也很动听,神锋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蕴涵的温柔之意。

    “是七个月零二十八天。”

    神锋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秋诗韵竟然记得这般清楚。至于究竟是七个月,还是七个半月,或者就像秋诗韵说的一样,是七个月零二十八天,他却并没有深究下去,因为他又听到了秋诗韵柔柔软软的声音:“这些日子以来,你一个人在山上过的好不好?如果不是爹爹前些时候已经出关,我无法走开,早就应该上来陪你了的。”

    他衣衫镂褴,虽然长高了不少,却明显消瘦了许多,她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她看不到?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被罚往涤心洞静心思过,原来便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她又为何要不顾门规,千方百计都要跑上来陪他?

    ……

    ……

    神锋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他只感觉心里软软的,暖暖的,仅在瞬间便已被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填满,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林间恢复了宁静,风却似乎比刚才还要温柔了几分。

    两人默默相对,中间隔着火堆。

    他为什么不问问她冷不冷,寂不寂寞?

    他既然已经感动,为什么还非要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是不是因为他放不开,放不下,或者还是因为他始终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人世间的感情原本就很奇妙,关于这一切,谁又知道?

    或者连神锋本人也很难说的清。

    夜幕彻底拉开,火焰逐渐减弱,柴禾再多,总也有燃尽的时候,就像是高山上的冰雪,无论积累的有多厚,终归有一天会融化,可是他心里的冰,又几时融化?

    秋诗韵不知道。

    神锋当然也不知道。

    有很多事情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知道——

    当局者迷。

    “我去拣点柴。”

    神锋匆匆起身,他走的很快,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秋诗韵的视线之中。

    秋诗韵轻轻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他这是在找借口逃避,还好她今后还有的是时间与他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