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糟糕!”
眼看着那抹冷芒电光火石间就要刺中廖管家,就在这时,半空中蓦然传来一声惊叫。
几乎就在同时,冷光顿住,紫影摇曳,宁馨儿小巧的身子倏地从空中垂直掉落下来,“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廖管家大喜,众人大惊,少年不顾身上有伤,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宁馨儿,你怎么了?”
“老毛病发作。”
宁馨儿黛眉紧皱,身子一缩,神情竟似极为痛苦,她哼声道:“大……大木头,你快……快带我离开这里。”
少年大吃一惊,立即紧张问道:“什么老毛病?那,那你要不要紧?”
“我……我……好冷!”
宁馨儿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满口玉牙咬得“咯咯”作响,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发颤,看她的样子,显然是真的冷到有些受不了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宁馨儿,我应该怎么帮你啊?”
“我……我……好……好冷啊!”
宁馨儿混身都在不断颤抖,不过转眼工夫,红唇血色便已褪尽,整个娇躯却像含羞草一般,紧紧缩成了一团。
“别怕,别怕,宁馨儿,你不要害怕。我,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少年毫不犹豫将身上仅着的单衣迅速除下,手忙脚乱地批到了面色铁青,顷刻间已经冷到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宁馨儿身上。
就在刚才他窜到宁馨儿身边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股淡淡青气,迅速从她眉心印堂处冒起,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么一小会儿工夫,那道青气便已化作一片淡青色薄雾,轻纱般罩住了宁馨儿大半个脸庞。
少年慌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怪异之事。眼见宁馨儿脸上痛苦之色愈来愈深,少年再不敢有丝毫耽搁,治病如救火,当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诸如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之类的破规矩,立刻拦腰将宁馨儿抱了起来,快步向外走去。却是不知道这突然之间的,宁馨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何等希奇离奇的事儿。
周围群众见状,连忙主动让出了道路。他们心里早对这个身世凄苦,却性格坚毅执傲的无名少年大有好感,宁馨儿的可爱俏皮更是深入人心,在此紧要关头,人人都希望他们俩能够安然无恙,自是不会有人与他为难。
少年满头是汗,他身上本就受了棍伤,虽蒙宁馨儿及时相救,死里逃生,但方才一番急剧跳跃闪躲,一身力气却是早就去了大半。此时手中多抱了一个人,多了一份重量,兼且各处棍伤不时发作,疼痛酸楚源源传来,自然感觉颇为吃力,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住了。
为了宁馨儿,他忍!
为了救她,他一定要挺住!也一定会挺住!因为他一定要救她!
“站住!”
没走几步,身后一声大喝响起,却是廖管家。
少年恍若未闻,理也不理,脚步虽然沉重,反而却迈得更加快了。
“拦住他们!”
“这……”
家丁们犹豫了,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的,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听令上前。
“干什么?”
廖总管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吼道:“我叫你们拦住他,没听到吗?”
“廖管家,那个女孩儿厉害得紧,我们,我们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一名家丁低着头,向不远处那具犹自散发着焦臭味道的同僚尸体扫了一眼,口中嚅嚅说道。
“是啊!寥管家,她那么厉害,我们根本就……”
“住口!”
寥管家大吼了一声:“你们这群饭桶!脑子里装的全是豆腐渣吗?不错!她是很厉害,不过就她现在这副模样,自身都难保了,还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们眼睛都瞎了不成?”
他越说越气,嘴上两撇老鼠须不住抖动,丑脸上肌肉不住扭曲,到得后来,竟然笔杆子一摔,开始拍着桌子破口大骂,瞧他此时那副狰狞粗俗模样,哪里还找得到半分平时缩头乌龟一般的账肺象!
“你们这帮兔崽子,平时马屁拍得啪啪响,牛皮吹得满天飞,现在遇到硬主儿就鄢了?靠你家大爷!一个个都他妈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抓不住人,每人扣半年工钱!”
这话却是一济猛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家丁们工钱原就不多,若是真要扣掉半年,估计连自己都得饿死!再加上廖管家所说不无道理,当下再没人犹豫,霎时间少说也有不下于三五十人吆喝着追了上去。
“站住!臭小子,别跑!格老子的,还不乖乖给大爷站住!”
“快!快!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张三,你们几个堵住前面。”
“李四,你带人围住右面。”
“王五……”
卢府家丁众多,少年抱着宁馨儿却跑不到多快,没过片刻就被一众虎狼似的家丁团团困在了中间。
“臭小子,大爷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以免遭受皮肉之苦!”
“只要你肯放下那小丫头,跟我们过去向廖管家磕头陪罪,兴许还可以拣回一条性命。”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威逼利诱着,虽然宁馨儿此刻旧病发作,自顾不暇,但家丁们心里毕竟有所顾忌,一时间却是不敢过于逼近。
少年大急,他感觉到怀中的宁馨儿身子抖动的越来越是厉害,全身不但越来越冷,而且那股彻骨寒意竟似有自己的意识般,会自动流动扩散,竟然顺着宁馨儿的身体,丝丝缕缕传到了自己手上。
时间不长,他的手掌手腕周围便已经开始冒出冉冉霜气,少年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冷!真冷!真的很冷!自己尚且如此,那么首当其冲的宁馨儿,此时的情况自然更加不用说了。照她此时的身体状况,若是不能及早救治,恐怕……
一念及此,少年愈发焦急,偏生又被众家丁挡住了去路,前进不得,心头顿时虚火大冒,怒火狂涌。
“通通滚开!”
他骤然大喝了一声,怒目圆睁,眼中就快要喷出火来。
家丁们齐齐一愣,身为鱼肉,看起来竟然似乎比他们还要嚣张!莫非世道变了?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或者还是被怒火冲昏了头,以致于把脑子烧坏了?
其中一名家丁忍不住叫道:“喂!小鬼!你是不是弄错了?现在的形势是我们强,你弱!而不是……”
“靠!张老三,你他妈哪来那么多废话?这小子简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掉泪,兄弟们,速度拿下了!”
“是!廖管家!”
家丁们齐声应诺,下一刻便一个个手挥棍棒,张牙舞爪地围了上去。
“啪!”
“啪!”
“啪!”
棍棍到肉!
棒棒浴血!
少年虽然心中大恨,急怒攻心,更是早将狠话说到了前头,然而到得此时,虚弱的身子骨却是犹如飓风大浪中那叶孤舟,晃个不停,摇个不停!
身手太差,本领太弱,纵有万丈怒火,势到临头,却又徒呼奈何!
疼!真疼!疼得咬牙裂齿!疼到了极点!可是他避不开,也不能避开,为了宁馨儿的安全,他又如何避得开,又如何能避开?
“松手!”
“还不求饶?”
“靠!这小子骨头真硬,挨了这么多棍棒居然还挺得住!”
“靠!老子今天总算见识到了!这小子还真他妈牛逼啊!不但没有倒下,竟然还能抱着那小妞儿继续往前走!”
家丁们打得手软,口里脏话不断,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称赞他,或者还是恼怒,骂着骂着,下手却是愈加地狠毒了。
“打!给我狠狠地打!看看究竟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们的棍棒硬!他娘的,老子就真还不信了……”
寥管家的话再度刺激了本就不是什么善类的家丁们,顷刻之间,棍如雨下!
片刻之后,少年身上血迹斑斑,赤裸的上身到处都绽开着一朵朵凄美血花,身上肌肉更是青一块、红一块、紫一块,陷得老深,肿得老高,竟然再也找不到一处完好,找不到一处正常,情况之惨,伤势之厉,见者心酸,看者落泪!
不少围观的百姓都纷纷侧过了头去,姑娘孩童老人们更是不忍观看,只是,却始终没有人敢真正站出来,向那名倔强而可怜的少年和宁馨儿伸出援手,此时此景,不得不让人感叹世态炎凉,人性自私。
“啪!”
“啪!”
“啪!”
……
……
棒落如雨,少年已经数不清楚身上究竟挨了多少棍棒,破开了多少伤口,又痛到了何等程度,他只知道要救宁馨儿,一定要救她!
他的嘴唇早已咬破,殷红的鲜血顺着下巴,一滴滴滴到了怀中宁馨儿苍白到没有一丝丝血色的俏脸上,就像是,一滴滴,血的誓言!
我会保护你的,宁馨儿,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少年脑中一片空白,除去这个念头,再也没有剩下任何东西……
换作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恐怕就算不痛死痛晕,也绝对无法再硬抗了。可这少年偏偏就是咬紧了牙,咬破了唇,吭都不吭一声,就那么双手紧紧抱住混身冰冷,不断颤抖的宁馨儿,弓着身子,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住,就那么一步一步,坚难地向前走去。
步步浴血!
步步滴血!
每迈前一步,他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尽每一分可以用上的力量,只是,尽管坚难,尽管痛得几乎就要昏迷死去,可他始终没有倒下,他还在坚持着、坚难地、摇晃着、缓慢地,一步步前行!
这世上奇迹并不经常发生,真的不常发生!但毫无疑问,在这一天,这一刻,这一个瞬间,却有无数人,无数双眼睛,亲眼见证着这一切!
宁馨儿美眸中早已流下泪来,泪水静静划过脸颊,混合着少年身上脸上不断滴落的鲜血,早已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泪,或者是,血泪!
她虽然混身僵硬,身体绷紧,连一丁点儿的力气都用不上来,更加没有力气做任何动作,甚至便连说话也不能,可她毕竟还有感觉,还能感觉的到!
她很想对他说:“大木头,你走吧!不要管我!快走!”
她心中在不断地呐喊:“你这个大傻瓜,放开我,怎么还不放开我?你快走!快走啊!”
可她终究一句话也没能叫喊得出来,是什么,迷蒙了她的双眼,堵住了她的喉咙,却温暖了整个心房?
她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可她已经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痛,那种痛,痛彻心扉,深入骨髓,渗进了灵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