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碌忙不迭为他和父亲倒上酒,然后知趣地告辞躲开。
“说吧,辛兄。”巴特尔边问边揣磨着辛元龙的来意。
辛元龙却似乎不急于说正题,仰望着静谧的夜空感慨道:“争斗无休止,不如做神仙。”
巴特尔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又豁然开朗,笑道:“难得辛兄有此心胸,你我都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悟到这一点还为时不晚。”
“哦?难道巴兄也萌生退意?”辛元龙颇感意外。
巴特尔深知辛元龙郁郁寡欢的原因,一个副统领竟然坐了七八年,许多当年的伙伴和同僚快的官至从二品,最不济的也是个正三品。而他虽然战功不少,为人也谨慎小心,只因为得罪过阁部大员而遭人忌恨,屡屡不得提拔,他渐渐心灰意冷。
“辛兄,此时此刻,记起我等当侍卫的时侯么?”
“当然,想那时年少猖狂,血气方刚呵。”辛元龙叹道。
“何止血气方刚?都怀抱着在仕途上逐鹿之心呀,不是么?”
“巴兄何意,敝人以为在当时有此抱负无可厚非,就是在今天失意者有之,得志者亦大有人在。”
巴特尔喝下一口酒,道:“得志者如何?失意者又如何?前者可算一览丛山小,却又高处不胜寒,而后者或许因祸得福,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
“唉,春兰秋菊,各有所得。”辛元龙仰望深邃悠远的夜空,叹了口气,把话引到正题上。说:“此次出征西藏,还望大人奏请皇上,让愚弟随军出征,京师大营中的尔虞我诈实在是令人心烦,其与这样浑浑噩噩,莫不如躲到一处避静之地,以享天年。”
巴特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辛元龙早已寻好了退路,躲开这是非之地。郁郁说道:“兄台既有此意,敝人明日就与福帅上书,待西藏战事一了,保荐辛兄一个从二品或正三品。不知辛兄看中何处,可说来听听,也好早做打算?”
“记得当年出征大小金川么?”辛元龙在巴特尔面前毫无顾忌,直言不讳地说:“川北山清水秀、物产丰富,民风古朴,且属佛道兴盛之地。川北总兵一职虽为三品,可也算一路诸侯,敝人倒是愿意在那里终其一生。”
“这有何难,区区三品总兵官何劳辛兄远征西藏,凭往日的战功即可唾手可得,敝人明日便上折保荐。”
“巴兄不可,敝人决意随同大军入藏,一是建功以堵人口舌,不使大人为难;二是与大人再次兵伐藏南,助大人一臂之力,日后与大人出征的时日怕是不多喽。”辛元龙说的情真意切,但也有些闪烁其词。
巴特尔蓦然明白过来,也不说破,就坡下驴地说到:“正巧让何人统率川兵敝人还在犹豫,辛兄就代劳吧。明日敝人便知会兵部,辛兄可先行入川检点兵马,三十日后与我大军在青海会合。”
辛元龙感激万分地点着头,他的本意也是率川兵一战获功,名正言顺地当上统辖一方的总兵官,胜似京师大营空无实权、憋气受累的副将。
两人又喝着酒闲聊了一会儿,辛元龙看着容颜憔悴、形单影只的巴特尔问:“巴兄,故人己去,一味怀旧不是个办法呀?”
巴特尔笑道:“福大人也三番五次这样说,敝人倒是悠悠自得,逍遥得很。”他知道辛元龙想什么,象自已这样功成名就的高官不纳妾,不续弦的算得上凤毛麟角。但他考虑的是另一件大事。儿子安碌已经快到而立之年,跟随自已练功二十年,内外功均已达到一流高手的境地,倚仗自己的战功,被朝廷封为从三品衔的左翼尉。可话说回来,儿子和京师中那些王公的纨绔弟子亳无二至,那些荣华富贵是封来的,虽然世袭罔替可以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甚至花天酒地。然而,他绝不容许儿子安碌由此颓废不去,索伦人的一切都在马上,近年来战事减少的闲暇之时,他开始着重考虑这个问题。
“辛兄,敝人有一事拜托。”巴特尔心中突然一亮,辛元龙不仅武功高强,为人谨慎,并且江湖经验老道,是看着安碌长大的,视为已出。如果让安碌跟上他,儿子可学的东西就多去了,并且是自已教不了也无法交的东西,这对儿子的将来太重要了呀。
“巴兄直言不妨。”
“此行去川调兵,带上犬子如何?
“——哦?”辛元龙一愣。
“敝人是想让犬子历练一不,有道是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呵。”
辛元龙点点头,完全明白了巴特尔的用意,这是把儿子托付给自巳呀。其用心之良苦,目光之长远,对自巳之信任,使他大为感动。慷慨说道:“愚弟不才,但自信能使侄儿于江湖经验,行兵作战之事大有长进。”
“好,要的就是这些。”巴特尔精神大振,叫道:“安碌。”
安碌本来就在一旁偷听,心中暗暗窃喜,听到父亲传唤,飞身跃来,跪在辛元龙面前叫道:“侄儿听侯伯父大人吩咐。”
辛元龙弹指一挥,手中酒杯垂直飞上空中,嘴里喝道:“酒来!”
安碌手执酒壶,身体保持跪态平地拔起,在半空一道酒线射入杯中,左掌凝力托出,酒杯缓缓自空中移向辛元龙嘴边。辛元龙哈哈大笑道:“移力送物,虽说嫩了一些,可也算难得了。准备准备吧,过一日和我入川。”
京城西郊的残破大院内,天虎正与川陕毒镖王的大弟子震川陕交谈。静养数十日的天虎,面色红润,精神旺盛,震川陕是得到天虎的飞鸽传书赶来的。两人的师父都栽在巴特尔手中,当天虎从台湾狼狈回到川中时,偶遇震川陕,天虎还领着师弟们与这个不正不邪的镖王后人大战一场。结果是天虎对震川陕的武功和镖技所折服,而震川陕对天龙诡秘神奇的剑法也惊叹不己,双方都有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想到各自的师父都伤在巴特尔手上,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三凄凉感油然而生。想想单凭自巳的力量根本无法寻仇,莫不如大敌面前暂且联起手来,两人又都清楚,要继任本派掌门,树立威望最好的办法就是为掌门报仇。
同样的心理和目地让他们一拍即合,接到天虎的传书,震川陕星夜马不停蹄,仅仅不到十天就赶到了京城。
“既然巴特尔的爱子进川,那无疑是羊入虎口,那可是咱们的天下。”震川陕毕竞是纯绿林人物,哪里晓得这其中的许多原由,一听安碌入川顿时眉开眼笑。一只独眼瞪得几乎要崩出来,嘴角习惯地流出诞水。
天虎摇摇头说:“哪有那么简单,兵部传来的消息是他们入川统兵,这就是说必须在他们没有执掌兵权时就拿下安碌,乱巴特尔的心智,以便在前藏高原行事。”
震川陕急道:“如此说来我二人尽快动身,抢先赶回去,并飞鸽传书,让我们的人在指定地点等我们会合。”
“人员么,不宜过多,还是少而精为好。不知仁兄约了哪些高手?”天虎心知震川陕交的大多是狐朋狗友,他实在不希望有恶名昭彰的败类存在。
震川陕开始一个个点名,每当那独眼闭一下,嘴里便吐出一个人名。天虎一听全是黑道上的成名人物,一共有八九人,他毫不犹豫地剔出两个采花大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