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令陈到将益州别驾张松送至偏帐休息,直等张松等人离开有盏茶时间,刘备方才对着刘封问道:“此次又是征调武陵郡兵马,伯威是否有所不满?”
刘封赶忙起身肃手说道:“父亲让孩儿前往益州,乃是相信孩儿,感激还来不及,岂敢有丝毫不满。我_看书斋只不过孩儿对此事尚有一些疑问。”
刘备对于刘封的回答显然极为满意,刚刚绷紧的脸也再次松驰了下来,他挥手示意刘封坐下,说道:“这里皆是自家人,元直、孔明皆算得上你的老师,有什么事尽管直言,无需憋在心里。”
刘封点了点头,却没有坐下,他没有丝毫的停顿,直言说道:“刘益州为了借调一营人马,便付出如此代价,好像有点反常,况且如今马超尚在全力抵御曹操,根本无暇他顾,益州有剑阁等雄关之险,根本不必急在一时,刘璋显然另有所图。”
诸葛亮轻轻笑了笑,对着刘封摇头说道:“伯威这倒是说错了,刘璋其实急的很呐。”
“急的很?”刘封显然被诸葛亮的话给搞糊涂了,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诸葛亮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对,他很着急,急着要在西凉军与曹军分出胜负之前,一口吃掉我们荆州,最不济,也是攻下南郡。”“刘季玉虽然才智平庸,但野心却不小,手段也很高明,很懂得笼络人心。加上他手下确实有不少能人异士,益州确实非常有实力,否则在他刚刚执掌益州大权之时,不会一口气将张鲁的全家老小全杀了。以亮愚见,刘璋当时之举显然是想以此来激怒张鲁,让张鲁倾汉中之兵来攻。然后借此机会,尽起益州大军凭借地利优势,将其击溃,一来可以尽得汉中宝地,二来立下赫赫威名,震慑心怀不轨者。只不过此策被张鲁所识破,只装模作样的攻了几次便无下文了。”
“刘景升镇守荆州之时。刘璋便有攻取荆州之心,这个时候来跟主公谈什么同宗之谊,完全就是胡扯,他的目地,无非是想分批解决我军精锐,再攻打荆州而已,至于那些许诺。反正荆州都快是他囊中之物了。再说多点也无妨。”
刘封顿时迷糊了,既然已识破了刘璋的奸计,一口回绝,再整军布防就是了,曹操都奈何不了我们,一个龟缩在益州的刘璋又能如何?但他这话到了喉咙之处,又狠狠的咽了下去,从诸葛亮轻松的笑意里面,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我看 书&斋
费神细细思量了一番。刘封蓦然吃惊的说道:“义父要攻取益州?”
刘备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益州险固,易守难攻。百姓富足,民风彪悍,成都城外沃野千里。粮草丰足。真是天府之国。我荆州这几年虽然开垦了不少荒地,但几年耕种下来。地力已严重不足,产量锐减,急需休耕。若不是铁矿得利甚多,尚能外购粮草,恐怕已经缺粮严重了。”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曹操远征西凉,江东与我荆州都得了喘息之机,孙权会不会拉下脸来攻打江夏、长沙等郡,谁也说不准,一旦大江南面地几个郡也陷入苦战,荆州将失去纵深,没有了转圜之地,纵然击退了来敌,损伤也将极为惨重。如果能将计就计,一举攻下益州,将如孔明当初所言天下将成鼎足之势,我军可以益州为根基,结连孙权、韩遂,出荆州而向宛洛,那时江东攻打徐州、寿春、韩遂兵逼弘农、河内,曹操纵然实力再强,也难以招架三面围攻,光复大汉指日可待。”
刘封很久没有见过义父这般精神抖擞的样子了,不由听的热血沸腾。
“伯威,此事关乎我大汉国能否重振天威,你万万不可走走漏了半点消息。”
刘封认真的点了点,随即他有点奇怪的说道:“父亲,刘璋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了,稍加思量被知意图,这其中会不会另有埋伏?”
刘备被刘封的话问倒了,他感觉自己实在有点小看这个义子了,对于事情地考虑,不仅反应敏捷,而且看的显然极为长远周密。
徐庶见刘备不吭声,便接口答道:“伯威考虑的极有道理,我与孔明也是这般猜测,但急切之间实在难以摸透刘璋的想法,不过机会难得,不趁着曹操无暇他顾的时间尽快壮大,日后难有容身之地,如今不管刘璋有何算计,我们步步为营,小心一点便是,最为关键的是,一定要先取得刘璋的信任,想办法攻下永安城再说。不打开这个益州门户,便没有杀进益州地可能。”
刘封闻言心里很想骂人,还没有弄清楚益州地情况,便让自己领军西进,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往火炕里跳,拿手下的五千兄弟性命去赌?可事到如今,显然已由不是作主了,刘封干脆一咬牙躬身说道:“义父放心,孩儿必定不负所望,让刘璋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好!此次若能全取益州,当记伯威首功,你尽管随张松入蜀,你三叔随后将领三万大军前去巴东驻防,一旦攻下永安城,你立即领军杀回,里应外合一战而定。”
刘封赶回军帐之后,心情很不好。
庞统、王威、霍峻等人安顿下兵马之后便聚在这里等待刘封归回,如今看着刘封心情重重的样子,顿感不妙。
孙尚香全身套着轻铠,腰间挂着利剑,假伴成刘封的亲兵随侍在中军,此刻在铠甲的掩映之下,更显得英俊不凡,看着刘封回帐之后,一言不发的样子,她首先就忍不住了,当先开口问道:“喂,你好歹说句话啊,你闷在那里,想急死人是不是!”
刘封回头看了她一眼,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将头埋在两臂之间,继续沉默。
他地举动让一旁的人显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大公子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只有庞统端坐一旁寂然不动,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
刘封思量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将在帅帐之中谈论的事告知他们,此次大军面临地险境不同往日,他们将去别人地地盘生存、作战,想要活着走出益州,就需要上下齐心、同心协力,至于保守机密一事,还是算了吧,这帮人个个鬼精鬼精的,用不了几天便能猜出大军地目的。
随即,刘封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说的众人鸦雀无声。
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这次终于感到恐惧了,就只有他们这五千人西进益州,而且是在两军表面和气,私下里磨向霍霍准备挥刀相向的情况下过去,两名军师中郎将已经猜出刘璋想要个个击破的策略,偏偏不加阻拦还高高兴兴的将他们这营人马送去,这叫什么?这完全是让他们去送死啊!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霍峻这次都忍不住了,他对刘封说道:“大公子,左将军许诺的什么战功其实都是白搭,人都死了,还要这个虚名有什么用?我荆州军除了你刘封,战将多的是,何故左将军非要你前去,他这是借刀杀人啊!大公子,趁着现在还没有出发,你还是让左将军换个人吧!”
王威也很同意霍峻的看法,“大公子,益州的情况,我们谁都不知道,不过刘璋既然敢从荆州借调兵马入蜀,显然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又何必赶去送死,到时候只要益州军断绝了粮草供给,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将我们活活饿死,根本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孙尚香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夫君即将要陷入这种死境,吓的顿时睁大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封只顾埋着头,对王威、霍峻的劝说不闻不问,不需要他们二人的提醒,他其实早已知道即将面临的局面,但他同样知道,义父有句话说的不错,如果能够趁着曹操深陷西凉的时候攻下益州的话,大军便有了稳固的后方,有了足够的纵深,有了充足的粮草、兵械,再与曹操交战之时,便有了长期抗衡的资本。而自己若是不去的话,义父同样会派其他人去。
既然是去送死,为什么自己不去,而让别人去?刘封不由想到了刘从,既然刘从一个军司马都能视五万曹军于无物,我手下尚有五千兄弟,身后尚有三叔的大军接应,我为什么就不能视益州的兵马如草芥?
面对着这种压抑的气氛,久未言语的庞统不由笑了起来,在众人充满惊讶、疑惑的目光中,庞统轻松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赌局罢了,如今的对手不过就是曹操换成了刘璋而已,为什么就不敢跟这个新上桌的人赌一把?”
孙尚香闻听庞统的笑声,似乎缓过了神来,她细声细语的说道:“刘璋掷出的棋子太大,都快走到结束了,而我们尚未开始,这还有什么好赌的!”
庞统再笑,自信说道:“当然可以赌,我们尚有机会掷出全彩,一击致胜!”
王威、霍峻齐齐惊呼道:“全彩难若登天,岂能随心所欲?”
[注:汉代盛行六博,一作陆博。两人相博,每人六枚棋子,故称六博。其胜负的关键在于掷采,偶然性很强,双方按照各自掷出的齿采走棋。李益的《杂曲歌辞.汉宫少年行》写道:“分曹六博快一掷,迎欢先意笑语喧。”“分曹”就是“分拨”。玩六博的时候笑语喧哗,很热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