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想讨口饭吃,真是不易。我想过去做乞丐,结果饿了一天肚皮,觉得去求别人施舍点东西吃,太难。我想过去捡破烂,像三毛那样去拾荒,或者能卖两个孔方兄。结果又饿了两天肚皮。我犯了愣,自杀吧,怕疼,或者说是怕死了会像徐志摩,太不雅观。我认为我干脆去当作家,去出文集,并且畅销全球。想开宝马,当然,如果能这样,我想找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做女友,想想当不大难。
回到宿舍,我摸出稿纸和笔,瞎操了三篇文章,立即邮去发表。然后殷切等待。等待等得令人心焦。等待其实和等一个女孩差不多,你很用心的等候,女孩不来,漫不经心的等候,女孩却温柔含情的来了。一个多月过去,终于收到某刊的来信,信很直接:“你文笔拖沓,语言不顺,思想下流,望另处。”我立刻想起徜若我用臭袜子塞在给我回信人的嘴里是什么滋味。
小寒说阳哥你省省吧,还是安分工作的好。
我说小寒你要知道,人家拿袜子勒你,你要懂得回应。
当我愿望都落空的时候,小寒从二手店搬了台二手电脑,满面春风似的,说,用笔写东西,编辑说你俗,你要用科技才行。这电脑先借你用着,一天五块租金。我听他问我要租金就举起鞋子想拍他。
他坦然说,阳哥你拍我也没用,这是现实。
之后,我就用智能拼音打稿子。打坏了几个键盘。小寒不大乐意了,说,阳哥,这按键很灵,没必要那么用力的。你温柔些。
我温柔了几天,终于发了篇稿子。不两周,编辑来函说:
迩来切盼诸文,众编辑四处催集,大汗淋漓,莫不忧心。孰料汝心有灵犀,悄然赐文,文采斐然,谢之不尽!吾等宝座可续也,莫不感念君之盛情,稿酬之事当尽快汇寄,可得百字叁拾元矣!如不吝,当为君开设专栏,长期签约,若何?
我欣喜不已,速速回应,信中说:“开设专栏可以,但要保证我一天要有一百元的稳定收入”结果对方表示同意。
收到稿费后,我把小寒叫出去吃饭,饭菜尽量朝高档靠近。醉意朦胧中,小寒说,阳哥,以后小弟跟你混。我一听,手摆得像大风中的柳叶,说,小寒,你省省吧,大哥劝你还是安分工作的好。
回到宿舍,我和小寒横躺在床上讨论哪种女孩最像女孩。最后我们一致认定小秋是个好女孩。小寒说,我要追求她。
我抡起鞋子拍在了他的大腿上,说,小寒,你别和我争,小秋我要一定要去追。
小寒说,女孩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让让。
小寒的让步是明智之举。在后来的日子中便充分得以证实。自从我开辟了专栏,我走路也不禁飘飘然了。人家见面夸我了得,直呼“作家作家”的大名叫得挺亲昵。小秋看我的神情也格外让我消魂。最消魂的一次,是我居然躺在床上自我陶醉的想了一晚上。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过了,并且还想到了我们的孩子叫“小阳”。那晚,小寒忍不住了,咕哝爬起咕噜了半瓶酒,一把挝过我衣领,直呼:“tortoise!小秋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你要是动坏念头,我毙了你!”我当场被小寒凶神恶煞的表情给吓蒙了。而且他一向不懂英文,这次居然随口给我来了个“王八蛋”。当时我估计他是爱小秋爱得入了魔。
这一蒙,使我睡到第二天中午。瞅瞅表,正是午饭时候。再去看小寒,其时小寒左腿正翘在椅子沿,右腿搭在左腿上,一个枕头正蒙着他的脸。我见他睡眠的德形,就拿起鞋子,准备拍他,他仿佛有感应的,收腿抛枕站立,说,阳哥,昨晚是酒话,对不住了。尔后将盒饭拿出,毕恭毕敬的说,阳哥,吃吧,我早醒了,吃完了好写稿子。
二
其实,天很平静,天很蓝。蓝天带动白云,白云附在蓝天。小秋渐渐对我似乎有些冷淡。我见小秋看我的神情从先前那么的不自然变成现在那么的自然。我琢磨着女孩怎么会那么的善变。晚上我去找小秋。小秋反锁着门,哭哭啼啼的要我走开。我呆立在门旁一会儿,伸手拼命的去扒小秋宿舍那惟一的一扇窗。小秋把窗帘拉得更严密,说,阳,你走吧,我…
我以为我等了许久的三个字终于兑现了。我倾耳凝听,觉得空气流动声音的分贝特别大,特别碍耳。我急促的说,小秋,你叫我离开一定是怕我激动,别怕,我现在情绪很稳定。你说吧,你要知道,爱,需要的就是勇气。
小秋渐渐止住哭,说,阳哥,我,我,我爱,我爱的不是你,我们不可能的。
至于我怎么回到我宿舍去的,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我觉得心很乱。我拿起鞋子想拍小寒,却发现小寒并不在。我躺在床上,睁眼看窗外的天。其实,夜晚的天很平静,天很暗。暗天带动星月,星月附在暗天。我发觉小秋的心是那么的冷淡,冷淡得让我心寒。从先前那么的不自然到现在那么的自然。我琢磨着我是否要喝杯冽酒,写篇《秋阳寒》。
三
这些天,我化失恋为力量,一天若有二十五个小时,我想我都有二十六个小时在写稿子。我的专栏算算也出了十期了,每期约模一万字,加起来也有十万字了。我想离出版愈来愈近了。扭头望望天,才知道自己已过了一个季节。此时正是深秋,秋意浓重,树木萧索。我看看自己,发现腰细得可作牙签用,眼睛深陷得可以倒两碗水。我不禁有些神伤。而且小寒也走了。走时将电脑贱卖给我。之间,我见了一回小秋,是面皮对面皮见了一回。小秋说,阳哥,对不住。我说小秋,你别说对不住,我想吻你。小秋说,只能挨一下。小秋就凑上来,用脸和我的脸帖了一下,说,阳哥,你是一个好哥哥。我当时想拿鞋子拍她,心想,别以为认我为好哥哥就能断了爱你的念头。认哥哥可要双方同意,和恋爱是没有区别的。
第二天小秋走了,听说去了一个我编小说都编不出的小镇。走时,我送她,两人一路孤伶伶的走到车站。当车离开的时候,我的心也随之离开,仿佛将两人的心握进了永恒。
又过了一个多月,小寒说,阳哥,我要去一个地方静静。我说,小寒,兄弟对你那么好,你也要离开,剩下我一个,孤单到饿死了都没人照应。小寒说,阳哥,我知道,但我现在需要勇气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我需要勇气,我要先静静。
小寒走了后,我特别无聊。我方才知道,先前我用鞋子拍他很不对。我仿佛觉得小寒的离去近同死掉了。这之间我和他就再也没有联系。
偶尔我也会惦念小秋。我当时觉得吃一天的美食还不如吻小秋一口更能填充肚皮。但小秋会不会想我,倒可以忽略不计。
四
自从我开辟专栏后,我颇有小名。一位五六年不给我联系到现在我都记不起名字的同学s给我捎来一封信,说,阳哥阳哥,闲暇之余,见你专栏笔墨龙飞,才华凤舞,小弟见识大长。我辗转问询,重金之下,才探得你的住址。这次来信闲话少叙,只想和你好好聊聊,兄弟你如若得闲,切记来“彖锘”游玩一遭,亦可作明日写资之本。
这位同学的信函一来,我就断定必是找我求助的。事实就这样,没名气时,你得找朋友,一旦有名气了,朋友一窝蜂的来找你。你不把门槛修牢点儿怕是连个“人窝”都没有。
我怕再在这个蹩脚的小屋里呆着,出去了怕是忘记了怎么说人语。只好回信说,一周后我就去,但你得派车接。结果他说,现在我经济窘迫,一辆面包车还闲放在那里,没有加油,你知道的,油很贵。脚踏车倒有一辆,去去来来怕要坏几辆,路程也不很近。我一听就火了,说,不是看你那“彖锘”的地名不会念,我来个屁!对方态度缓和了些,答应开辆奔驰来接我。一周后,却开了辆宝马来,送我到了“彖锘”这个馒头似的小镇上。过去一打听,直呼那小子寒碜,他说宝马是租来的。
彖锘小镇上,稀疏的几个铺子,生意也稀疏的了得。我来时以为这里是怎样繁华的地带,去了迂回逛了一圈,不由得不惊呼,原来这里是竟是鸟都舍不得拉屎的地方。我问那同学,这么乱的小镇你找我来玩什么_4460.htm?他说这里是休闲的好去处,游人一旦来到这里,腰不酸背不痛腿也不抽筋,不必喝那盖中盖。有神经衰弱的来了啊,睡眠足精神旺,吃啥啥香。我疑惑的说,真的?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那里可是天堂,保证你心如止水,乐不思蜀。我说,心如止水无所谓,乐不思蜀倒不必,我可要回我的“窝”开辟专栏的。
朝前走了许久,我身子略显倦乏,他大呼一声说“到了!”原来这里是近水倚山的长廊,或亭或榭,二里一亭,三里一榭。秋日凝浓的季节,所有的花木想必都已凋零,惟独这里,花木繁茂,蝶蜂绕林。我说,这soudu.org倒怪了,该不是人间仙境。他说,据说这里曾是仙人撒种成林,种子生世不凡,有来自北美的,台北的,喀尔布的,孟买的。
朝前又走了一截,几个游人正在写生,我想终于来了个志同道合,我快步上前报了我的大名,孰料他们只摇头不止,尔后双手团抱说,“久仰久仰”。我欣喜无限,不禁爱乌及乌的喜欢上了这个小镇。
在小镇上走得心旷神怡,最后颇有些倦乏了,方才回到S的住处。沿街四走,我仿佛是个无头的苍蝇,跟在S的屁股后面走。穿了好几个巷子,终于来到一个不是很体面的房子,细细大量,良心发现,S原来住在报馆。这报馆很陈旧,什么高级设备也没有。S说,这可是他精心策划和筹备的。进屋喝了杯热茶,苦涩中微带清凉,他说,阳,你要是想发展,不如来我这里做,我为你出专栏。我一听,立刻问价钱。他咕哝半天,说,费用要等报馆壮大后,彼此分红。我摇手说,不必不必,就瞧你这样个破馆,也能发达,做梦去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