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娘娘,您瞧这个,样子和咱们的长命锁像又不太像,真好看!”
“雯淇,焕雨你们快去把李御医开的方子再煎一付来,按时辰算这孩子快要醒了。”
我耳边乱糟糟地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在吩咐着什么的声音显得沉静无波,让人感觉安宁得几乎不想睁开眼睛,想就这么无忧的睡着。可我知道我没死,或者是死了却又投身到了别的地方,无论是怎样我始终都要再次面对这个世界。
“娘,这个丫头要醒了?”
一个稚嫩的童声在我耳畔响起,他温热的气息扑在了我的脸上,我慢慢睁开眼睛,尽量聚拢目光看清他。那是一张孩子的脸,圆圆的,白净的皮肤,一双星眸眨着冲我笑,见我和他对视,便兴奋地冲后面喊:“娘,她真的醒了,真的醒了。”
这笑好熟悉好亲切,不知为什么我见了觉得心头暖洋洋,热乎乎的,而且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你醒了?有没有哪儿痛?”他扭回头依旧那样温暖的笑着问我。
倏地我瞪大了眼睛,惊坐起来,紧紧抓住了他的双臂:“夏沐,夏沐……”没错他是夏沐,他就是我日思念的夏沐。
夏沐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和他是小学同学,是看着他长大的,直到中学时才分开,几年后又在大学里相遇,他成年的样子除了褪去了孩子的天真稚嫩,脸庞多了棱角,五和小时候几乎没有改变。
叫完他的名字我已经泪流满面,但迅速用手抹去,我不能让泪水模糊了视线,让他再一次在我眼前消失掉,我紧紧抱住了他,真切的感受着他的存在。
“夏沐,夏沐……”当我把他紧搂在怀里时,一股委屈从心里翻涌上来。这是真实的吧,应该是真实的,我穿越千年,几次游走在生死间,都是为了和他在这个时空这一刻相聚,就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的。
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相聚,为了这一刻滇南大旱,苗王归天,蝶殒命,所有人无论有罪、无辜都是我们前世分离的因,今世相聚的果之间纷忙令人迷惑的过程。但只要让我看见这张脸,重新拥抱这个人,我无视他们的痛苦,甚至感激他们的死。
回想我在这一世所有时光,那一刻的我最幸福最自私,我洋洋自得,庆幸无比,感觉自己和夏沐的重逢就是世界倾覆也是值得的。
“唉,你快勒死我了。”被我死死搂在怀里的小人不满意地大声抗议着,但身体却没有动。
“丫头,你放开我们王爷。”两个侍一前一后冲我叫着,我像完全没听见一样,只顾紧拥着夏沐。
“你叫什么名字?你折了三根肋骨,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会令伤情严重,甚至会丧命的。”一个二十多岁的貌华贵的人双眸睇着我娓娓道来。
啊?会丧命!不要,绝对不行,这一世的我才找到夏沐丧命怎么可以,我才不要这成为我的临终愿望。我不在死命抱着夏沐,缓缓松开,但才和他的身体分开就又紧拉住了他的手。
“哎哟……”直起身子的我这会儿方才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两肋蔓延向周身,疼得叫了出来,已经哭的鼻涕眼泪满是的脸上又多出两道泪痕。
“丫头,你倒是放手啊?”刚刚两个呵斥我的侍这会儿又来了,见我不听她们的话就开始掰我的手,让我松开夏沐。
她们弄了会儿,夏沐见我带伤仍不肯松手,便皱着小眉头道:“纹淇,你们松手。娘,我想留下来陪她。”
那个华贵的人微微颔首道:“这样也好,这个孩子刚刚死里逃生,还惊魂未定。锦愁,你既救了她就看护好她吧,也算此行的一件功德。”
嘻嘻……夏沐一定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要把他在这一世的事全部告诉我,所以支开了旁人。夏沐,能和你重逢十年没有抽水马桶的日子也值了,我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把他的手拉在脸下枕着,也不顾脸上的鼻涕眼泪是不是会蹭在他手上。
见我安静了下来,那个华的人带着两个侍出了房间。
“夏沐,你还记得我吗?”我见房间中在无旁人,低声问他。
“你是我从三生河里捞出来的,我怎么会不记得?”他皱了皱鼻子嘀咕。
“那你还记得后海吗?”
“后……海?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咦?口令怎么对不上?难道他不认识我了?我翻着白眼想,突然明白过来,夏沐的样貌虽然没变,但我的样子变了,难怪他不肯露口风。
“你还记得方岚吗?”我正说着,刚刚那个叫雯淇的侍端着药进来了,我们的对话就此中断。
夏沐和她扶着我坐起来慢慢喝药,我才尝了一小口,就苦得脸皱成了一团,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大夫开得这苦汤,苦得让人想把舌头割了,为了让纹淇尽快出去,我捏着鼻子把它灌了下去。
“你干嘛总是掐自己的手腕?”他单手踔着下巴纳闷地瞧着我道。
“我怕我一睡着你就走了,又留下我一个人。”也不知这药里放了什么,才喝了我就感觉眼皮开始发沉,但又不敢闭上眼睛,唯恐一睡过去,夏沐就又消失掉。
“你安心睡吧。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留在这儿陪你,我保证。”
“真的?”
“真的。”
“你绝对不能骗我啊!夏沐。你过去骗过我,在骗我一次你就死定了我,我会像上次一样上天入地追着你的,夏沐,不许骗我。”好困啊!她们到底给我喝的什么药?浓缩型安眠药?
“那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不是……是还记不记得……方岚?”
“你在河里可能撞到了头,不要乱想了,快睡吧。”
“好吧,我真好困……等我醒了…在启发你,夏沐,你一定还记得我……就像记得一你样……”
他扳起一张小脸对我严肃地道:“现在我告诉你,你不要在叫我夏沐,我叫万俟(MòQí)锦愁,是乐朝的九皇子。”
“九…九皇子……你这个家伙过来混得倒是蛮好的,老实说你是不是为了当贵族才离开我的,你那个新名叫叫叫什么来着……”
“我的名字是万俟锦愁。”
“万俟…锦…愁……”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最后的念头仍是牢牢抓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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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天后。
“你放开九爷的手。”这是二十天来纹淇和焕雨两个侍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可我每次都装没听见,揽着,牵着,拉着夏沐,不对,应该是万俟锦愁的胳膊、手、手指头绝对不放。
今日锦愁换了一身锦白底淡蓝团蟒朝服,看他那么个小人穿着正儿八经的朝服我总想笑,觉得他像个漂亮的古装娃娃,可回头想想自己穿着一身苗服周身带满银饰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少数民族娃娃。
“你放了我吧。今日是最后一次礼佛,随后我们就要还朝了,在大雄宝殿里这么拉扯着成什么样子?”一副小大人模样的锦愁皱着小眉头看着我几乎是在哀求我放开魔爪。
“这个嘛!”我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雄宝殿,“那我在这里等你,你出来就要来找我啊。”
“嗯。”锦愁无奈地冲我点头允诺,我才放开了手,目送他们一干人进了大雄宝殿礼佛,而自己则站在殿外看着那尊威严慈祥充满智慧的大佛。
我和夏沐重逢的前几天,我不停启发他对前世的记忆,可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猜他在穿越时空时,一定是把他的记忆弄丢了。
但没关系,我们现在无论以现代的眼光,还是这个时代的标准都还是小孩子,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让我把我们的爱情从娃娃抓起,先培养成青梅竹马,过个几年水到渠成自然郎情意,然后就共结连理,最后我从他老婆变成白头发的老婆婆,他从我老公变成白胡子的老公公,哈哈哈……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就是如此吗?
此时的我每天都在笑,感觉我的生活突然变得完满起来,幸福的几乎令人不敢相信。唯一一点让我郁闷的是夏沐那个慢吞吞的家伙比我早两年穿越时空,却比我晚到这个时空两年,也是说他比现在的我小两岁,真是够人吐血。
看着现在身为乐朝九皇子的锦愁带着一干随员专注礼佛的样子,不信任何宗教的我也不由对前方巍然而坐的大佛心生敬意。我第一次真心的屈下双膝,双手合十对着佛祖默默祈祷。
“佛,我不相信你真的存在,但如果你能保佑我和夏沐永远在一起,我就相信你。”我跪在大殿外,叩首膜拜。
里面的礼拜结束,锦愁出来我才要过去拉住他的手,就背后面一个声音阻止了。“凤梧,你随我来。”
我回头一瞧是锦愁的母亲,我听纹淇她们说,她是乐朝皇帝最心爱的子,名叫茹澜,早在刚刚诞下锦愁后不久,就晋封为了贵。想到她和锦愁的关系,日后会成为我的婆婆我觉得还溜着她点儿好,她既然叫跟她走呗。
我随茹贵到了一间干净的禅房中,垂首老实地立在她面前。
“你的伤可好些了?”
我虽然不愿对任何人弯下我的膝盖,但为了讨好锦愁的娘,我学纹淇她们的样子和语气,双膝跪地道:“回禀娘娘,凤梧的伤已没有大碍。多日来蒙娘娘施恩救护,娘娘对凤梧的恩情,凤梧纵死难偿。”
茹贵粉面上淡淡一笑:“如果要你用死还我恩情,我又何必救你。不过,你这丫头嘴巴倒是蛮甜,规矩也学得很快。既然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你就说出家乡地址?我可以差人去你家让你家人来接你回去,或是直接送你回去。”
什么?要赶我走,绝对不行。我赶紧向前跪行了两步到了茹贵身前,再次叩首道:“娘娘恩德要送我还家,凤梧本该感激,但娘娘不知凤梧的家早已成了龙潭虎穴,只怕这一回去就有死无生了。”
“这话怎么说?”
“回禀娘娘,凤梧的父亲在滇南原本也薄有田产,但不到两月前他突发急病去世,长兄接管了家业,我母亲并非他生母年纪又轻,长兄担心日后母亲和我分夺家产就诬陷说父亲是我娘害死的。派家丁一路追杀我们母,我母亲就被他们射死在河中,连尸骨凤梧都找不到。”
我说的详情虽然有别,但事理未变,想到死在溪水中的娘不由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一双双垂落下来,打湿了茹贵脚下的地面。
“你既这样说,倒真让我不知该把你怎么办了。”茹贵微蹙娥眉道。
“娘娘,凤梧命微贱,得蒙九皇子和您相救,只求能在您和九皇子身前侍奉以报再生之恩。”
“这……”茹贵只吐出一字便顿住了,“可我看你的纹身和包袱里的首饰,你乃是苗人,我乐朝宫中无论内侍还是宫从不用苗人。”
搞什么,种族歧视啊,我不停叩首哀求:“娘娘,凤梧的娘是汉人,凤梧本就是半汉半苗,现在父母双亡,九皇子和您令凤梧死中得活,凤梧就不算是苗人了,这条命日后听凭九皇子和您驱役。”
果然,茹贵心软了,对我叮咛道:“既然如此,我看你伶俐就收你在身边,但以后你再不能说一句苗语,包袱里那些首饰也要交给我,背后的纹身更不能示人,不能对人提一句你是苗人的话。不然,我立刻将你逐出宫闱。”
“是,一切悉听娘娘安排。凤梧,对九皇子和娘娘大恩生当夙感激,死当结草衔环。”我再次哀声道。
就这样我哩啦哇啦说了一大堆感恩不尽的话,才好不容易留在了锦愁身边。等我一瘸一拐退出禅房时,锦愁正站在门外不远处等我,这让我不由心头暗喜。
我忍着腿疼跑到了他面前嬉笑着道:“九爷,您在等我吗?”为了在你身边,我脑门都快给你娘磕出血,敢说不是试试!
“才不是。”大概被我说中了,他不好意思扭头就走。
我跨了一步横在他面前,做了鬼脸道:“九爷,我给您做侍好不好?”
“不好。哪有你这种没事就挂在主子胳膊上的侍?成何体统?”他瞪圆眼睛吓唬我,他明明小孩模样,却硬要装出大人神的样子实在可爱。让我恨不得咬上他一口。
我垂手站好和他保证道:“不会了,凤梧以后都规规矩矩的,乖乖给您做侍,好吗?”
我这么说他也不理,依然酷酷地走在前面:“那就是说你也要和我们回朝了?”
“嗯。您高兴吗?”我跟在后面屁颠颠问着。
锦愁还是不说话,只是把左手往腰间一插,继续走他的,我看着他怪怪的样子愣住了,想着他是不是腰疼。
我正愣得功夫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锦愁突然回过头来气愤地看着我道:“你今天怎么不挽着我的胳膊啦?是不是不想给我讲那个《变形金刚》的故事了?”
“啊?讲的讲的。”为了让他老实给我挽着,我用每天给他讲《变形金刚》的故事要挟他。不过谁知道,他那个怪动作是让我挽他啊,我赶紧跑过去挽上他短短的手臂,开始幸福的回忆其实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童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