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越国水军的蒙冲,越国不是被影帝战败了吗?怎么……”
“这——起码有五十艘,越国怎么会出现在月牙岛的海域上?”
“快看,后面那是不是赤国舟师?”
“越国怎么会和赤国联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想干什么?”
原先的窃窃私语在看到‘越’‘赤’两面大旗同时飘扬在辽阔的海洋上的时候,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霎时原本庄严肃穆的码头变得像菜市场一般热闹。
桃裳的眼眸在看到招摇的红色赤国大旗的瞬间变了颜色,浑身的气势遽然大变,大将的威严和不容置疑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桃望何在?”桃裳的大吼在众桃南两家的家臣头顶上如响雷般滚过,全场的声音顿时如被掐断一般,众臣立刻识相地噤声,整个码头唯有咸腥的海风呼啸而过。
“末将在!”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排众而出。
“敌人都到家门了?还不警戒?难道要被他们轰垮了码头你们才反应得过来?”桃裳怒斥。
“将军息怒,末将已经派出三支分队,各十艘游艇十艘先登,分别包抄了他们三面,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动手的机会!”桃望大声回道。
“——不错,马上再派人喊话,定要弄清这些人的用意!”桃裳眉头都不皱一下。
“是,属下马上去办!”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我负手而立,衣袂飞扬,似笑非笑地望着远处如临大敌般的桃家家臣,桃琅凑过来,捣了捣我。
“哎,你说他们来干嘛,跟你目的一样?”桃琅笑得贼眉鼠眼,真是玷污了他那一副玉子般的好相貌。
鄙视。
“我跟他们能一样吗?我可是来送礼的,又独身前来,可见诚意,哪像这些人,分明是……”我住了嘴,意味深长地看着桃琅。
桃琅被我唬得一愣一愣。
“礼物?我们同船这么久,可没见你带了什么礼物啊?再说,你不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吗?怎么反倒要你送礼?”
“哎,这傻孩子,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曾经的救命恩人吗?”我挑眉大笑,凤眼流光璀璨。
一旁南隐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放心,我南隐决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我失笑不语,南隐正经得过头了,偏偏又有一个对他那样正经的人打击沉重的秘密,年纪轻轻,心理负担过重,唉,要是能跟桃琅的性情糅合糅合就好了。
再说,南隐虽是南家独子,怕也不能做南家的主,就算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又怎么样?这世上多得是身不由己。
“呔,快看,那是谁?”桃琅忽然惊讶地叫道,那语气中的震惊绝对不是假装的。
顺着桃琅的目光看过去,我和南隐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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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会在这?
高高的台阶上,相隔不过三五个台阶,长长的金红霓裳逶迤出一片灿灿光辉,一身华贵雍容的明耀绝色女子,如艳丽而骄傲的孔雀,怔怔地看着台阶上青衣飘飘,乌发飞舞,说不清素华绝代,清姿无双的女子,不够耀眼,不够惊艳,却让看着她的每一个人都移不开眼,那窈长的凤眼,似阖非阖,仿佛绵延了千年的优雅从容,将万丈红尘都平淡地尽收眼底。
倏忽,女子绽开淡得几乎如透明樱花的唇,霎时,一朵夺人心魄的微笑,绽放在世人面前,幽阖的凤眼,迸射出万道霞光,几乎灼伤所有仰着头望着她的眼眸。
也让她一身早已锻就的天然的高贵雍容,溃不成军,黯无颜色,更让她震惊的——是她发现自己面对这样一面倒的强烈对比,竟然再也兴不起当年的嫉恨之心,是她的心胸变得宽广了,抑或是,眼前这女子已经达到了一个连世间最美的女人也无法兴起嫉恨的高度?因为,她的美,已经真正超凡脱俗,不再是凡尘中的万紫千红能够企及到的美了!
这女子,已经完成了少女到女人的蜕变,那一身绝世无邪的清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化为一泓无色无香的仙酿,再不是凡尘俗子可以痴心妄想的了。
“好久不见了,凤女小姐——哦,不对,无忧至今还不知道小姐的真实姓名呢。”
“小女子凤影。”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脱口而出,仿佛回答这女子的问题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不回答就是亵渎了她似的。
女子开怀地笑起来,凤眼弯弯,纯稚一如当年,然而那无意间泄漏的风华,却是她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了。
难怪,他对她痴心不悔,呕心沥血多绕无数弯路亦不愿再伤她,那艳如牡丹的皇后,娇媚奔放的贵妃都形同摆设,又何况只是身为属下的她?
她忽然觉得心很累,跋涉千里迢迢,吃尽千辛万苦,她终于找到了月牙岛,眼看离目标已经更近一步,却在突然间产生了迷惘,她这样为他奔波半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哦,就是影帝的影子的意思吧?看来,撇开了私人恩怨,我和凤影小姐还是能够相谈甚欢,凤影小姐远道而来,还是快些进厅歇息歇息吧。”
女子笑眯眯地,全无丝毫保持仪态万方的自觉,如男子般负手闲适地步下台阶,信步走到她面前,仿佛在自家一样随意,来到她面前,做了个标准的恭请的手势。
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沉默的桃家家主桃裳,却见桃裳表情平静,甚至透着一丝丝恭敬的纵容,仿佛女子这般反客为主是天经地义之事,她的脸色顿时一白,心凉了半截,这次,她又迟了一步?
首次照面,她便一败涂地,她有预感,这次,她恐怕又要惨败而归,可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明知是输,她也要坚持到底。
“这不是……”
她身后,立着一名神色傲慢的年轻男子,面貌也称得上英俊,穿着一身质地上乘的戎装,倒是衬得整个人英气勃勃,可惜,却是个草包。
这个笨蛋同样看到了笑吟吟的女子,忍不住脱口而出,声音惊疑不定,立时打破了她的思绪,她厌烦地皱了皱眉头,要不是为了那十万件兵器,她怎么会和这种志大才疏之辈打交道,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明知女子是谁,也绝对要假装不认识,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他们曾经合伙绑架过这个女子,还被这女子轻而易举地潇洒离开?
她没想到的是,她那寻常人绝对注意不到的皱眉小动作,被眼前看似浑不在意的女子尽收眼底,凤眼微眯,一条完美的分间离合之计在短短的一瞬形成,彻底摧毁了他们策划了大半年的计划,也在她的心底留下了阴影——宁惹阎王,不惹这个凤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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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般作态,又是为了哪般?”
眼看凤影和那傲慢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桃琅拉住我嘀嘀咕咕。
“你可知道,影帝是我们凤谷的人?”我忽然一笑,幽深的凤眼却无丝毫笑意。
“这个,开始不知道,后来就知道了。”桃琅一愣,掂量了一下我的表情,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话。
“那你又知不知道,凤谷人出了名的护短?”
“……”
“你爹爹想看我们的笑话,哼,凭他一只小狐狸,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就算是有利益冲突,也轮不到你爹在一旁看戏,想坐收渔翁之利,也要看你爹有没有这个本事。桃琅,你待会去问问你爹,你娘都咳嗽了二十年了,他那么爱妻子,就任由妻子每天百般煎熬,从来没想过根除他妻子的毛病吗?”我勾起嘴角,这样的笑,就是南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桃琅如同被晴天霹雳打中一般,脸上表情一时变幻莫测,像盯着一个怪物一般盯着我。
“你,你竟然——”
“什么?”
南隐深深地看着我,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舅母病了很多年了,舅舅不知找过多少名医,桃琅之所以早熟也是因为从小没有母亲照顾——我们都以为这世上无药可就,没想到你明明有药,却瞒了我们这么久,到现在却是为了这个理由拿出来……”
桃琅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失神地盯着我面前的青砖。
我淡淡地微笑。
“那你可知道,你父亲在半年前以一个越国商人的名义,要从我手上购买这个药引?若要人信之,必先信人——阿琅,大人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到时候我还你一个建健康康的娘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唉,看来这些日子我对你们的教诲都浪费了!”
我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桃琅的头,他和我差不多高了,又身经杀戮血战,可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这样的事实,对他而言,未免残酷了一些。
“原来,我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他的声音微微带着哽咽。
“我认识你娘的时间,可比你父亲认识她还早,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进去吧,桃琅,有很多事情,以你的年纪,是无法理解的,把我的话带给你爹久行了,不过,要看我给你的手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