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她当初狼狈却不掩玉质珠华的美丽已经够让人想象到她平时的绝世风姿,然而现在一看,他发现,她比他想象的何止美丽一万倍!
这样的美丽,在糅合优雅无双的凌厉身手,世上真有如此完人么?
清丽脱俗的小脸,莹润如玉,透出健康的粉红色,眉目如画,顾盼神飞,粉嫩的唇畔挂着一抹从容的淡笑,他从没见过容貌气质如此纯净高洁的女子,他知道,以后也不会再出现这样如莲一般的女子。
心底有一股冲动,迫使着他,让他上前认识她,而理智又压着他,他是谁,他只是一名相对自由的奴隶罢了,命运和生命都掌握在主人的手中,而她,却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和他有云泥之别,他凭什么去搭讪?
他垂下头,攥起的拳头凸起条条青色蚯蚓,眸底阴郁更浓,却在垂睫的瞬间瞥见一道身影,一怔之间,看到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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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少少的客人已经跑得精光,只剩下一楼窗边一个沉默的黑衣人,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躲在柜台后,一脸欲哭无泪,偷瞄剑拔弩张的我们。
“原来是你,把侍卫都遣到门外,也不知躲在里面做什么勾当?”
茉格傲慢地抱着胸,冷笑一声,挑衅地俯视我,妈的,不就差半个头么?有必要做出这副轻蔑表情?
想不到,个子矮跟人吵架也吃亏。
“你不是来吃饭的?包房在那边,好走不送。”
我懒懒地挥手,有丝不耐,跟这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动口,我才不会做这么下面子的蠢事。
“你少管闲事,不过是南方商家的贱民——你以为王爷哥哥真的喜欢你?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他马上就要迎娶那个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了,没人会把你再当回事,到时候,看我不整死你!”
茉格突然竖起柳眉,恶狠狠地瞪着我,原本典雅俏丽的面庞扭曲得狰狞,果然美女是不适合做出这种表情的,没看到旁边几个原本挺痴迷的家丁都不忍目睹地转过头了吗?
她怎么知道花寻舞的事?难道,这件事已经提上了锡勒朝政的日常行议?昨天璃浪来看我的时候还一脸平静呢。
妈的,我的修为一向不好,惹我动怒很容易!
我眯上凤眼,幽芒闪动,眼光如淬,冰寒彻骨,懒洋洋靠在门上的背脊也慢慢挺直,原本笼着手炉的手慢慢伸出来——雪白的掌心各捏着一柄锋利的峨嵋刺。
纪路他们看到我陡然变化的表情,原本愤怒的表情便瞬间消失,换上强烈的幸灾乐祸。
茉格这死女人起先还满不在乎,待看到我抽出了兵器,脸色一变,尤狐假虎威,“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就让我爹把你们统统砍成肉酱!”
动你的头发?是个好主意!
哼,没有内功招式可还在,就这么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我还对付不了?
银光一闪,峨嵋刺如电般出动,在我身形乍动的一瞬,纪路已经飘过全场,点住了茉格带来的所有人,茉格原本还以为自己的人会救她,在峨嵋刺划破她外衣的一刹那,她才发现,她的手下早就动弹不了了!
我邪邪一笑,清纯无邪的气质瞬间飘散无踪,窈长的凤眼微微挑起,风情肆意中邪魅陡生——
“——不用到时候,姑奶奶今儿就整死你!”
漫天的银光,仿佛化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光圈,伴着茉格的尖叫声哭泣声怒骂声,伴随着我的调笑声和银铃般清脆多情的笑声,火一般鲜艳的红在银光中点点飞舞,看上去的确美不胜收——如果没有那破坏气氛的喝骂。
收手,回身,雪狐皮大麾早落在纪路的手里,露出里面一袭淡青缎面皮袍,宽大的衣袖和衣摆欢畅地飞扬,有别于绫罗绸缎的轻盈飘逸,却也不失雅致风流,在这寒冷彻骨万里冰雪的天地间,突显了一抹温情的春色。
“啊——”一声尖利刺耳的惨叫,冲破屋顶,划过天空,依稀连大地都抖了三抖。
火红的布条皮条纷纷扬扬地落在我们四周,很规矩地排成了一个圆圈,可是它们原本的主人却羞愤交集地紧抱着外袍尽毁只剩中衣的性感身体,想哭又拼命地忍着。
只可惜,我的良心有限。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你竟敢这样对我,你——”
“我怎么不知羞耻了?看清楚,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的人可不是我。”
这女人,真不知轻重,都到这一步了还敢顶嘴,就不怕我把她连裤子都划碎?我真的很怀疑,狐狸似的由贵丞相,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笨骄纵的女儿?就算花寻舞的才智也有待商擢,可是人家起码很有自知之明,从不乱出风头!
“你,你,你——我杀了你!”
快要失去理智的疯狂女人终于回过神来,捡起落在地上的乌鞭就向我扑来,身后蓦地多了一道柔和的力道,将我卷向身后,而那原本袭向我脸蛋的乌鞭,力道十足,一鞭子便抽碎了竹邪伸过来抵挡的左臂衣袖!
竹邪毫不在乎,反手闪电般抓住鞭梢手一抖,茉格顿时像被什么蛰了似的,撒鞭甩手,脸色青白交加,看向竹邪,竹邪顺手再一抖,一条结实凶猛的乌鞭顿时化为一段段再也无法逞凶的碎条。
难得地,竹邪邪气的凤目充满了冷肃,更难得地,竹邪戴上了极少使用的皮面具,只是简单地篡改了一下他的五官,便变成另一个不那么风采出众令人瞩目的俊美男子,剑眉不再那么嚣张地飞扬,皮肤也不再那么光洁如蜜,润美的秀唇加厚了一分,立时便淡化了那份阳刚外的秀气,添了一抹沉厚稳重。
我早已见怪不怪,可是茉格这女人为什么突然睁大眼睛,仿佛认识竹邪似的?下一瞬间,茉格惊讶而轻视的口吻让我有些了悟——
“阿武,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帮这个女人?”
“她曾经救过我一命,在天日的时候,如果不是她,我早就饿死了!”
才怪,如果是我,你才有可能饿死吧?兰雍不是常说我生来就是为了抢你们饭吃的?没有我,你和兰雍才能吃得饱吧?
“哼,什么救命,你现在是我们家的奴隶,要不是我爹爹,你早就被野狼啃了,你现在竟敢这样对我,你,你,你就不怕我爹杀了你!”
竹邪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不劳小姐费心,丞相现在不是在忙着和越国联姻的事儿?哪有空管在下的闲事!”
茉格美丽娇艳的面孔严重扭曲,目眦余裂,“你一个小小的奴隶竟然敢对主人动手,在这个草原上,还没有人敢对我这么无礼……”
竹邪翻了翻白眼,恶意地邪笑,“丞相是无所不能的??让你这样整天挂在嘴边欺负良民?”
脑瓜单纯的茉格当场上当,不屑地道,“那当然,在锡勒,还有我爹办不到的事?何况你只是个投靠我爹的奴隶,要你的小命还不是小菜一碟!”
“是么?想不到丞相在民间的权柄竟有如此煊赫!连大哥也无如此威望!”
淡雅的嗓音,含着一丝莫名的意味,我心头一跳,竹邪却朝我抛了个静悄悄的媚眼——这厮,原来早就觉察到有人靠近。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璃浪,深若星空的眸子,幽幽地注视着——竹邪搂着我腰的手,一身式样流畅的黑色貂皮袍,简洁而尊贵,俊美得让人失神的面庞,笼着一层薄薄的冰意。
他的身边,是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的由贵,一向骄傲地挺直腰板的身躯,不自觉地微微驼了下去,精明的小眼怒瞪着茉格。
可怜的茉格,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料到突如其来的变数,然后顺着她爹愤怒尴尬的视线低头——蓦然恐惧兼羞愧地尖叫了一声……
纪路早已好心地解开了她手下的穴道,于是我们就见草原第一美人仿佛火烧屁股般,曲线优美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门口,那群全身恐怕还麻痛难当的手下咬着牙跟了上去,清场得速度可真快啊……
安静了很久,我悠悠地打破静默。
“不愧是草原第一美女,体魄过人,无忧自誉轻功还可以,但与茉格小姐相比,无忧甘拜下风!”
由贵的老脸,顿时青一块红一块,精明的绿豆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竹邪递过来一个警告我不要再挑衅由贵的眼神,转身面对由贵,立马换上了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和语气,这厮变脸之快,我和兰雍皆自叹不如。
“在下救人心切,冒犯了小姐,请老爷责罚!”
屁话,当着已经动怒的璃浪的面,由贵就算想将你千刀万剐也不可能露出分毫想法,偏你还故意做出这副德行,没看到由贵头顶都快冒烟了?还警告我不要挑衅他,怎么贼喊捉贼呢?
由贵涨紫了脸,想发作又顾忌璃浪,璃浪半眯幽眸,若有所思地将竹邪上下打量了一遍。
“兄台,你我可曾见过?”
竹邪顿时裂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他正等着璃浪这句话呢!
“璃——公——子——,不记得在下了?当年在天日的时候,承蒙你和凤小姐搭救,在下还没有好好感谢璃公子,如今遇上了两位,阿武改日定然登门拜谢!”
刻意将‘璃公子’三个字的音拖得长长的,戏谑放肆却又充满异样敌意的古怪笑容令璃浪顿时恍然,却随即眼底警戒更深。
“你早已来了锡勒?”
“是呀,我家小妹子命格注定要跟锡勒有番纠缠,做哥哥的当然要先来探探路,这山高水长路途遥遥的,嫁的人是良人也就罢了,万一被负心汉薄幸郎欺了骗了,想回娘家诉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算命的可说我妹子的眼泪金贵,一哭而天下流血,长空倾覆,最可怕的是会自陨一寿,我可舍不得我的宝贝妹子流一滴泪!”
竹邪半真半假半眯凤目笑眯眯地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
璃浪的浓眉拧成了一条麻绳,然而幽眸却偏了过去,不肯坦然与我对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