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成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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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假休息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休息日就没了,特别不解乏。想把精气神重新凝聚起来应对工作,却总提不起劲,干啥事都没效率。往常一上午能跑完的事,在年后却用了一整天。

    灶晓强慢慢腾腾地爬楼梯。他有些讨厌过年,过个年比顶着仨生意连轴转都累。成百上千个熟神需要去拜望,拎着礼物挨个登门忙到半死。

    推门进去,强忍着没直接趴到软乎乎的沙发上去。看到钟义坐在客厅那儿翻账簿,样子有些忐忑,想跟自己说话还欲言又止。

    “弄完了?”灶晓强坐过去接了账簿。今儿月末,该是钟义拢账。瞅了几眼,见总收入比上个月少了几万。成本控制那儿没问题,就是营业状况稍显退步。“没啥大不了的。”把账簿丢还给钟义,“春节这月,客人肯定没往常多。如果不是你搞了年夜饭,收入会更低。”

    这话是说自己做得还成?钟义把心放回肚里面。

    “对了,你把店里的装修图、菜谱啥的整理下,明天给我一份。”灶晓强心里算了遍账,觉得瓦罐汤店这半年的成绩相当可观。下周该交半年房款了,四万块对于现在的营业收入而言是小菜一碟。早有开连锁店的打算,年前稳住没动,想等过了年再办。张厨子强力推荐他家远亲的房子,过去看了眼,位置和价钱都还行。

    啥都好商谈,唯一不能让步的就是主厨位子。死胖子竟然提议他自己出任那家连锁店的新主厨。绝对不允许!不到万不得已,譬如生意特别差劲,馆子是不能换主厨的。他走了,省大这里的店咋办?人才都是相对的,胖子的手艺不够精细,对付省大周边的食客绰绰有余。如果放到别处去,能不能受顾客待见还未可知。

    钟义对灶晓强要开连锁店也早有耳闻。胖厨子藏不下秘密,回小饭馆溜达一圈,啥都能听到。听到后很高兴,觉得是从侧面肯定自己的成绩,说明自己的努力让大家看到瓦罐汤店的良好发展前景。

    好好干着,等灶叔的生意做大,自己就能早些还清欠债,让父母过得不那么辛苦。钟义想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快凌晨四点才有空拎饺子去看爸妈。刚进医院大门,就看见妈站在住院处大楼那儿张望,冻得不住搓双手……

    “三包厢的客人坚持使用过期优惠券。”大堂服务生跑过来喊钟义。个头挺高个小姑娘,和其他服务员一样,都是外县来的,年纪轻轻就不读书了,到省城来讨生活。每次看到她们,都会想起赵丽那憋股劲儿要把书读下去的样子。“钟哥,怎么办?”小姑娘问。

    “我过去看看。”始终有点尴尬。店里的人不管大小都这么称呼自己,开始听了别扭,还被范珍珍笑话了一通,过了这半年才习惯。钟义穿过大堂走向三号包厢,目光无意中扫过临窗的座位,正瞧见李舒苹坐那儿和几个人吃饭聊天。

    她怎么在这儿?钟义忙着解决事情,没停下脚步。看李舒苹也瞧见自己了,就冲李舒苹点点头,先去了三号包厢。

    李舒苹看见钟义了。过完年,系里的几个同事说一处聚聚,最后挑了这家瓦罐汤店。知道钟义在给他老板打理新店,没想到就是这儿。吃喝间跟同事又聊了几句,扭头回望钟义走过去的方向,见他从包厢里出来,嘴角带了丝微笑。

    钟义又冲李舒苹点了点头,没过去打招呼。在工作,而且不认识和她同桌的人,不好贸然打扰。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她那桌过来结账,看着她说说笑笑和那几个人出了店门,心里有点失落。

    瞧瞧表,时间也够晚了。招呼几个服务员收拾东西,等最后这批客人吃完就关店。

    “钟哥,找你的?”有人指着门外的李舒苹问。李舒苹刚跟同事们告别,折回店里找钟义。站在玻璃门那儿,她冲钟义挥了挥手。瞧钟义拘谨地冲自己笑,她也微笑起来。

    “快进来,外面冷。”钟义快步走过去,把李舒苹让进店里。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店?”刚才见到钟义,李舒苹才留心观察这里,“比省大那头的敞亮,看来你干得不错,挺受老板重视。”

    “先喝口水。天晚了,等关店后我送你。”钟义倒了杯热茶给李舒苹,找了个地方让她坐。给灶晓强干活的时间,不好唠私人的闲话。

    李舒苹点点头。双手握住热乎乎的茶杯,指尖上的寒意很快被驱散了。小口喝着茶,她看到钟义游刃有余地处理店里的事情,忍不住微笑起来。眼前这个背影好像成熟了,和当初给自己送煤气罐的那个少年有些不同。虽然看到自己时依然很拘谨,但在外面已经能替他们老板挑个大梁。

    就算李舒苹在等,也不能催促店员提早关门。好不容易等最后一波客人结账离开,表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门窗、电源、煤气管道挨个检查过,这才跟店里的大师傅和服务员们道晚安。

    “请大家明天也继续努力。”钟义目送其他员工离开,这才腾出功夫跟李舒苹说话。

    李舒苹觉得钟义挺像样:“在别处吃饭,看那些店里管事也这样,你八九不离十。”

    “哪敢跟人家比。”钟义拎出自行车,把店门锁好。前前后后又绕了一圈,发现没啥隐患了,这才跟李舒苹往省大那头走。

    道上没雪,就是有点风。大半夜的,吹身上有些冷。钟义推车走在李舒苹身旁,替她把风都挡住了。告诉过李舒苹自己在新店,干得如何倒没细说。今夜遇上了,就把为瓦罐汤店奔波的前后讲了讲。

    “不错,将来你们老板扩充生意,你的薪酬待遇也会更好吧?”李舒苹有些感慨,“能早点还清钱就行。你也不容易。”

    “没啥不容易的。我挺知足。对了,”钟义想起赵丽。前几天回宿舍时碰见,听她说了说当家教的事,“赵丽很感谢你。说假期赚的钱够她一学期开销。两家父母都不错,就是读高三的那孩子不太用功。”

    “多多少少先干着。补两家的课起码能让她把书读下去。”李舒苹扭头看着钟义,淡淡一笑,“说到这个。等你将来把家里的债务结清,就可以继续读书了。省大有成人教育学院,在整个省城的成教系统中水平最高。”

    “我……”钟义没想到李舒苹会聊起这事。那天跟赵丽谈起后,回去也想过几次,只是每次想的结果都不太一样。隐隐约约地,对读大学的渴望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强烈。出了社会,才知道在外面打工多不容易,许多事情都要花心思学,学成自己的东西。不舍得放弃年辛苦所得的经验,把时间花在一纸文凭上。何况知识到处有,就看肯不肯下功夫学。

    “怎么?”李舒苹很奇怪。她听出了钟义话音里的犹豫,“你日后不想读大学了?”

    “不是,只是还没想好。”钟义不愿说出让李舒苹不开心的回答。或许是心里也拿不准将来会怎么样。大学太遥远了,实在太遥远了。赚钱还债,走好眼前的这步才是最关键的。

    李舒苹没吭声。她能感觉到钟义有话不愿意讲。虽然每隔一段时间,他还到自己那里去借书,但在某些问题和某些观点上,他已经和自己的思路有所不同。

    忽然间好像就没有话题了。两个人隔着自行车在夜色里走,谁也没吭声。走了半天,钟义说起了他前几天翻的小说,从李舒苹那里借的,也是她很喜欢的。李舒苹说到那本小说,很自然地侃侃而谈,把气氛重新带得很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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