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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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能把他尸身取下来?这边看守的两人可都是刑部高手。”

    锦衣候府前的暗巷,李延搓着手,不无巴结地看着眼前苏银。

    苏银不说话,只是将后背长弓取下,慢慢转头向他:“你真的想好了?要把尸身取下,真的要和刑部作对?”

    “想好了!”李延停止搓手,一扬脖子,做正义凛然状。

    于是三枝箭搭上了弦,弓被拉满,苏银刚刚包扎的手掌开始渗出鲜血,一滴滴地打在鞋面。

    风凝滞,三箭齐发,目标全是那杆钉死段子明的铁枪。

    守的两个人听见异动,连忙拔出刀来,四只眼睛雪亮,显然都是内力精湛的高手。

    苏银拧紧眉头,又取出了两枝箭,拉弓时掌心巨痛,便干脆将牙咬上了弦,一仰头,弓弦弹破嘴角,那两枝箭呼啸而去,竟然兵分两路,分指那两人面门。

    这个时候先前那三箭已到,虽然因为手掌受创有失力道,但三股力量合拧,还是把杆铸铁的枪杆生生射断。

    段子明的尸身掉了下来,后发的那两箭正追着看守面门,迫得他们步步后退,那李延就算是再武功不济,也足够闪身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段子明腰身。

    时机刚刚好,那两箭这时也正擦过看守头顶,有惊无险,没有害到他刑部人的命。

    “你带人先走。”后到的苏银这时走近,又取出两枝箭,咬牙上弓,阻住那两人来路。

    李延迭,连忙抱着段子明尸身撒丫子开溜。

    “银子银子,你果然是样好东西啊!”一路走他还一路念叨,末了不忘加上一句:“比他祖母亲的阮痴好何止一万倍啊啊啊!”

    隔日,李延雄赳赳等着刑部前来算账,结果等到的却是这么一条消息。

    “圣上召见,苏银将军请跟我走。”

    那太监脸上堆着一朵菊,连看都没曾看他一眼。

    两个时辰过后,苏银回转,负手走得很慢,李延连忙迎上去,颇有良心地打量他,“圣上有没为难你?你有没有告诉他,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圣上差你好好查案,早日找出真凶。”苏银答非所问,一径走向自己住处,进了门就开始收拾包袱。

    “你要走?不会是替我顶罪收监吧?”

    “苏将军要走?”李夫人这时也杀了进来:“不行!那……那只吃我金背蟋蟀的死鸟,你……你还没……”

    “圣上没羽罚我。相反,他瞧见被我射断的铁枪,倒是想起我这个人来,还给我赐了个职,委我做宁朔将军,即日上任。”苏银缓声,似乎并不见欢喜。

    “哈!”

    “还有夫人。”那厢苏银又道:“那只翠鸟,您以后便不用挂念。因为令郎曾经亲口告诉我,那只金背……,是被他一不小心一屁股坐死的,他怕你责罚,所噎…”

    “好你个死崽子!”

    这话音刚落李夫人的一只鞋就飞上了李延右脸,而且劲力巨大,打殿延半边脸立刻肿起老高。

    “我告诉爹你和下人赌钱!告诉爹你练武!顺带告诉他你还看男男宫图!”

    “那我告诉你爹,你使银子串通道士,硬说自己不宜娶亲!我让你爹明儿就给你娶个媳!”

    很快这两人便干上了,整得鸡飞狗跳尘土大作,根本没工夫再去管苏银去向。

    苏银于是从容打好了包袱,迈出李府,走了一会才回头,为这两月来的欢快日子流连,站了许久,这才轻轻说了声“再见”。

    同一时候,皇宫大内,帛泠正在亲自过问太后发丧事宜。

    身后的太监轻声跟上,问了一句:“段大人的事情,圣上可要追究李少卿的……”

    “他是李停云李大人的独子。”帛泠轻轻叹一句:“李大人为朕操劳,朕要体恤他。”

    “是,圣上宽厚。”太监退后。

    “三日后宜丧,日子便定下了吧。”帛泠又道,“朕要亲自题碑,祭奠亲娘。”

    “圣上大孝!”

    帛泠苦笑一声,将手滑过棺木雕,闭上了双眼。

    “同母同父的胞弟,养育自己十数年的母后,我用这些换你回转,倾尽所有……”他在心底呢喃:“帛锦,我的侄儿,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祖母,小锦叫你失望了。”

    马车上帛锦辗转,满头是汗,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梦话。

    “可以了,蛊虫差不多已经喂饱。”一旁蓝庭轻声,拿出药瓶,找药粉给阮宝玉腕间伤口止血。

    阮宝玉皱住眉头,看人满眼都是星星,赶紧靠住车厢,咻咻地喘气,问:“侯爷什么时候能醒?你给他下的药没过量吧?”

    “不会过量。”蓝庭低着头收拾东西:“但这样总不是办法,大人要劝服侯爷接受血饲。”

    “哦。”阮宝玉应了一声,伸手抵住太阳穴,眉头越蹙越紧。

    “大人头疼?”

    “嗯。”阮宝玉点头,拿手指指帛锦后背:“也不知为什么,我一见那个图案脑仁就疼,疼得作死,真真是要命。”

    帛锦此刻睡得正沉,但后背仍然着,血蛊虽然已经淡去,但在他后背用血点构成的西番莲图案仍然依稀可见。

    “对了!”替帛锦盖好盖毯后阮宝玉又一敲脑门:“上一次,金大盖他娘,一见到这个血的西番莲就开始发狂,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们给她催眠,用这个西番莲的图案做引,所以她才狂大发,连自己的亲骨肉也想杀。”

    “哦。”阮宝玉又应一声,脑仁委实太疼无法思考,便拿出了他的那套宝贝纸笔,开始用左手画画。

    “大人画什么呢?”难刀庭也来凑趣。

    “不给你看!”阮宝玉连忙扑到纸上:“我画我和我家好看的侯爷,你不能看,看了长针眼。”

    “不看便不看。”蓝庭捂住嘴:“那我去陪赶车的大哥,顺便透透风。”说话便钻出了车厢。

    车厢里于是只剩下阮宝玉一人醒着,他连忙提笔,开始画他和他家好看的侯爷。

    “第一次欢爱,配诗叫做《捣菊》。”这阮痴乐歪了嘴,脑仁仿似也不疼了,下笔如有神:“这次我一定要画成!”

    “非杵非舂衔思缘。”

    半个时辰后,阮宝玉写完这配诗《捣菊》的最后一句,首张宫图眼见就要完成,马车却突然一个急停,害得他毛笔一滑,顿时拉了个长条把整幅画给毁了。

    “谁!哪个作死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阮大人,好久不见。”

    马车外有人说话,声音微沙,略微有些气喘,可不正是萧彻。

    ※※※※※※※※12月14日更新※※※※※※※※※※※※※※※※※※

    帘外,远山如黛,早的绿意不盎然,却写意。

    萧彻就站在径边,那嫩枝浅绿的最深处,下,意外的好看。

    “萧兄,怎么会找到这里?”对好的物,宝公子瞅的眼光一概略微带直,只是略微。

    萧彻从袖袋里夹出一纸,“李少卿有心得了消息,怎奈他与刑部起了些冲突,无暇抽身,所以托我带片小纸给你。”

    阮宝玉接过,两人手指相碰,萧彻的指尖冰冷。

    “萧兄畏寒,还能那么大清早的赶来,真是有心哦。”宝公子寒暄了一句,匆匆了扫眼纸片,

    纸上写了七字:狐死首穴八八八。

    “举手之劳,不算什么。李少卿说这是段大人临死前,用血写在袖内的。”萧彻对双手呵着气。

    “段死前居然留下如此深奥的谜语,有意思。”宝公子皱眉沉思了下,“听说他死后住的客栈也被皇上下旨烧了,当真。”

    “千真万确。”

    “为什么?”宝公子敲敲脑壳。

    萧彻搓手,拧着眉想了好一阵,口里总算顺出一句:“兴许陛下不愿人亡物存吧。”

    阮少卿眸光一转,旋即对萧彻展笑,拱手道别,“有劳萧兄,恕不远送。”

    “阮宝玉……”萧彻言又止。

    宝公子急忙拍拍萧彻的肩头,笑道:“萧兄,有些话呢,放在心里就可以了,千万不能说出来,你一说出来、一点穿,我很可能来个严词拒绝的。这样,大家以后见面都会难为情嘛。”

    萧彻瞠目,咬了咬唇,向马车内横了一眼,莞尔:“我要说什么,说我五大绑将你捆着,你也能如蚯蚓样拱着走向他挪么?”

    “……蚯蚓太丑,有没有好看些的比喻?”

    “阮宝玉,为何你偏偏喜欢他?”

    宝公子没能回答,只因他听得身后帘门一动,转脸见有人大咧咧地掀开帘子,出来见客了。

    帛锦,无氅无冠,身上简简单单卷着棉被,长发随意披散,对着萧彻,微笑。

    “大清早的,你和萧少保说什么呢?”帛锦问。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比较讨厌的敌手,站在比较有景致的地方——

    蜿蜒小径上薄细雾霭飘动,时浓时淡,安分地衬出四周好一片水润翠,而那抹光从萧彻身后投来,勾出其身形尤为修长优雅。

    雕虫小技。

    帛锦眯眼看宝公子,身上的孤绝煞气,像昙般层层盛开。

    真正华丽的感,一记洞穿的绝世。

    宝公子麻利地一个飞扑:“侯爷——”

    声音落地,人也已经被帛锦飞踢出去。不远,三步半,算是小小惩戒。

    “我们正夸侯爷——你呢。”萧彻面不改地瞧宝公子起身,身上的泥也阑及拍,就万分痴地站到帛锦身后,“夸侯爷,宛如一株的幽兰……”

    “怎样?”

    “绝世无双。”

    “孤自赏。”

    两人同时开口,不同答案:一个果然是痴,一个果真没好话。

    帛锦轻微地一抬眉,“多谢赞誉。在下最近心情不佳,不愿与外人同回京畿,萧少保请回。”

    “侯爷放心,这点萧某不会强求。只是临行前,想劝侯爷一句:皇宫最近多事,入宫面圣,要小心。”

    “多谢关照。”

    “还有一句,在下不认为阮少卿,只配与侯爷同裹条棉被?”

    帛锦眼去瞧阮宝玉,宝公宝光璀璨向自己痴笑,对周围的声响浑然无觉。于是他冷哼,凌厉地接受挑衅:“萧少保,醋该少吃,对胃不好。”

    “我没说过要放手,侯爷千万记下。”

    “你,哪里凉快,哪里发芽去。”

    不远的矮树丛中,阮侬最后发出一声叹息,默默地用树枝在地上画圈。

    太丢人了,为何他身边的人都不是那么厉害。

    朦胧的下,断牙的松鼠艰难地啃着生。

    翌日黄昏,帛锦一行人终于回京。

    听了消息的帛泠,双眸慢慢眯细成线,眼睫将灼人目光全然掩盖:“传他马上进宫。”指弹瓷杯,铮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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