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决不怪得太医,民女若非身怀奇药,也决无回天之力,再说,若非太医处理王爷的伤口得当,只怕王爷也熬不到民女到来了。何况,医道者,本就是修养为上,医术更是说防病甚于治病,修养生息本就难于治病,何况民女如何治疗,太医并不知道,如何修养自然难以把握了。”我低头为这些可怜的太医开脱着。伴君如伴虎,治的好是应该的,但凡有一点半点的差错就要陪上性命,何况药医不死病,太医又不是神仙,这些君王为什么这么喜欢惩治太医?
他听我这么说,神色方才和缓,看着太医道:“你们也下去休息吧。”他又看了看我才接着道:“你在这一直住到清弟好了吧,这段时间他交给你照顾。”
我的脸顿时一垮,住到他好?那不是要住个一年半载?“这,恐怕多有不便,民女地位卑贱,如若伺候王爷,恐怕有损王爷清誉,再说,王爷还是交给御医照顾更加合适。”我低下头道。
“朕是无意说那些话的。”他有些羞赧的道。他这是道歉么?如若他的清弟以后的健康不用交给我,他还会道歉么?一个地位卑下的女子,别说侮辱了,只怕杀剐也由得他,何况他对我只怕心里始终是有嫌隙的。
“陛下并没有说错。”我心里微微一苦,才道:“民女也并不敢介意的。”
“你们去把外面那些脓包太医叫进来,叫他们好好照顾清弟,若是有一点半点的差错,他们全都不用再看见明天太阳了。”他对身边的太监模样的人道。他说完这些话才拉起我的手出来,奔外面去了。
他拉着我转了几转才来到一处安静的所在,推门而入,这里似乎是一间书房,两边都是书柜,摆设无一不精致,处处透着清雅。他进来之后,关上门,回身一下子把我抱到了怀里,紧的我有些发疼。
我轻轻的推着他,越推他抱的越紧,我只得轻轻叫了一声:“皇上。”
“叫我承宁。”他低低的道,声音突然变的低沉,沙哑。
“好吧,承宁,你可以放开我了么?你抱疼我了。”我轻声说道。
“让我抱一会,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怕,怕清弟死了,怕我失去他,你不知道朕有多想见你,多想和你说说话。”他的声音更加沙哑。
我轻轻的搂住他,把他的头轻轻按到我的肩上,然后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这样的他,脆弱的象个孩子,皇帝,皇帝,也许最最需要坚强,强硬的那个人,内心最脆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开了我,但是手还是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到罗汉塌上,他坐到我脚边的脚塌上,头靠在我的膝盖上,一个人喃喃道:“你不知道,只有清弟是在帮我,只有清弟是可以信任的人。他要是死了,就没有人帮我了。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他。我不能让他死。”
我用手轻轻的抚摩着他的头,慢慢道:“他没事了,现在没事,以后都会没事的,你放心吧。你这么需要他,他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谢谢你,其实朕知道你不是坏女人,也不是故意这么说你的。只是你是我的朋友,可是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舞唱歌,还要穿很少的衣服,朕很生气。”他有些孩子气的道。不是吧?他在吃醋么?应该不是,他大概只是觉得我的做法让他这个皇帝没面子,或者背叛我们的“友谊”。但是即使我这么想,我也没勇气深究,更不敢问他。我也不想在这些问题上继续下去,我怕那些让我听了多心的话,也怕那些听了让我伤心的话。
“陛下可知到底何人刺杀广亲王?”我还是把话题转移到这个方面,也许他会更加关心。他听了我的问话,面色一沉,坐了起来,浑身透着一股杀气,手攥紧成拳道:“不管是谁,朕一定要他付出沉重的代价。”话的阴冷,让我不由的打了个寒战。他要是认定是爹爹派人刺杀广亲王,只怕我们全家都要株连了。
“那陛下心中可有计较?”我又问道,我真怕从他嘴里说出元王二字。
“你怎么突然如此关心此事?”他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满是狐疑。
“我也不是关心,只是,我刚才医治王爷的时候,发现伤口又深又狠,两刀都在致命之处,若非有深仇大恨段不能如此狠毒。我听闻王爷为人谦和有礼,怎么可能与人结怨这么深,所以才问。陛下莫怪,紫酴多嘴了。”我道,既然爹爹示意我,此事和他没关系,那么我就赌一把,希望挑起他和刺杀者之间强烈的矛盾,这样也可以缓解和元王府之间的矛盾,至少他会把目光暂时放到别处。
果然他听了我的话,目光又是一冷,他肯定知道承清的伤势如何,但是听我这么说出来,只怕心里的恨又深了一层。“紫酴别多心,朕也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想知道,朕以为你有什么线索。”他道。
“紫酴一界女流又怎么会了解朝政之事?”我低头道。故意把他的视线引到“朝政”上。
“朝政?朝中和清弟关系不和的只有曹中那个老匹夫。但是朕暂时还动不得他,要真是他伤我清弟,朕要他全家填命。”他说着狠狠拍了一下脚塌。
我默默不语,还好他先想到的不是元王府。曹中?曹丞相么?我好象在爹爹的密室里见过他的一些资料,希望承宁不要以为爹爹和他勾结才好。
“来人呐。”他一边喊一边站了起来,也是,让人看见皇帝坐在一个女人脚下,还靠在她腿上是不象话。他站好之后才有内侍进来。
“传朕旨意,让蒋正他们撤离元王府,元王府的人等可以自由出入。再让内府准备十匹锦缎,一盒南珠,黄金千两下赐给元王府,就说他们祈祷有功,广亲王已经平安,朕心甚慰,特赏赐这些东西以示朕的感谢之情。”他说的很慢,似乎一边说一边思考。看来元王府可以平安无事了。
他说完之后挥手让内侍下去,内侍又顺手把门带上,他这才回到我身边坐好。
“紫酴饿了么?天都亮了,我让他们传早膳吧。”他看着我的道。
“不了,民女谢谢皇上厚爱,只是民女身份低贱,不能与君王同桌共食,而且,王爷已无大碍,民女留此无益,先告退了。”我说着就要往外走。
“站住。”他冷冷道,我听了他的声音后背又寒了一下。他还想怎么样?他走到我身前站定才道:“你到底当朕是什么?由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救人就救人,想不管就不管么?告诉朕,你的目的何在?为何冒险来救清弟。”
我低着头苦笑了一下,君主就是君主,不讲理也让人没办法。我救了广亲王,不要赏赐,难道只想全身而退也不行?我自然可以硬闯出去,相信凭我的本事还没有人拦的住我,但是那样未免与他撕破了脸,他毕竟是皇帝,我实在不愿意如此行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救人也要有目的?那陛下的御医和悬壶济世之人又有何目的?”我故意把话题扯开。
“他们自然是为了钱,御医为了名利二字。你决不会为此。你到底为了什么?”他直直的看着我。
“这世间的事情若非为了名利二字,那便是为了一个情字了。”我低头道。
“情?又是情字?你到真是多情,别告诉朕你与清弟有情,也别告诉朕你们私定终身。”他的声音更加寒冷。
“民女与广亲王并无深交,更谈不上有情。民女只是不希望让在乎王爷的人感到痛苦而已。”我的家人现在就很在乎他的生死,他要是死了,只怕我们也会很痛苦。但是我故意这么说,让承宁误会,希望以此可以脱身。虽然手段卑鄙一点,却行之有效。
“你是说,你为了朕,为了朕来救清弟?为了朕甘冒大险?”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我。我就知道男人喜欢自做多情。我不可置否的看着他微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紫酴,”他非常非常动情的喊了我一声,这才道:“刚才朕以为你救人是别有居心,所以谢你也谢的并不诚恳,现在朕真心的谢谢你。”
“陛下如此,民女实在担当不起。”我低下头道。
“你不是民女。你是朕的紫儿。”他看着我道。紫儿?这个名字象是一把凌厉的刀滑过我的心脏,谁这样叫我?那个温情的男人,赵尾五,那个声称酴字太凄凉的男人。
我楞了一下,看着他道:“皇上您刚刚叫我什么?”
“紫儿啊,这个名字好不好?紫酴不好听,紫儿多好听。”他笑道,似乎是个心无城府的孩子。当然这不是真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是心无城府之人?
“民女谢谢皇上赐名。”我曲身施了一礼。
他面色一沉道:“紫儿,你到底当朕是什么?有时可以彼此可以坦诚而对,有时又相隔千里。”说到最后他似乎感慨非常。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是一沉,如果他不是皇帝多好,如果他不是皇帝也许我们可以成朋友。可是如果他不是皇帝,没有皇帝的悲哀,孤独与无奈,也许我看他就和看广亲王一样,平平淡淡,不会有任何情绪起伏。所以世事真是难测。
“我想当你是皇帝,可是我不忍心;我想当你是朋友,可是我又不敢;我想当你是承宁,可是你我眼前的现实又不让。所以,我只能不断的游弋,我只能游走在你身份的痛苦里,我只能在距离的远近里挣扎。”我有些痛苦,有些无奈,有些伤感的说道。
这些话,三分是真,七分是假。我说的更多的是他的无奈,他的矛盾,他的游走,他的挣扎。也许我的情绪是打动不了他,但是他自己的情绪是肯定可以打动自己,而他的情绪发生在我的身上这更是可以让他痴狂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