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并没有带我回平时我休息的房间,而是把我带入了一间重新布置的房间,这间房,到更象是一间新房,红色的幔帐,床帐,红色的蜡烛,在案头跳跃着。新房?我心里痛了一下,这样的新房不免有些讽刺。
修真把我带了进来,看了我一眼,便退了出去。我突然又有那种孤独的感觉,这个时刻没有人能够帮我,也没人能把我带离这个让我两难的境地,我只能自己解决,甚至身边连个支持的声音也没有。
我落寞的笑了一下,抬脚迈入里屋,一个穿了一件淡蓝色锦袍的男人背对我坐着,微微斜靠在椅背上,翘着腿,很悠闲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站在他后面,他也不说话。我们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直到我的腿有些发麻才听见他道:“紫酴原来是这样的紫酴。一万两买个女人,朕今天到要看看什么样的女人值一万两。”
他说着起身快速的伸手袭向我的面纱,我机灵灵的后退,却不敢伸手格开他逼近的手掌,只能后退。眼见退无可退,只得伸手打了他的手臂,他的手臂一抬高,我快速的从他身下钻过。我站在桌后,他也不再相逼,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我想和他说话,却不知道叫他什么,他自称朕,我便不能叫他承宁。他来妓院寻欢包妓,这个时候叫他皇上似乎更不合适。我正踌躇间忽听他道:“怎么?你让朕花了一万两白银,难道只是让朕看一副面纱?”
我苦笑一下道:“我并未去深宫叫皇上来啊。”我在这卖自己,关你什么事?你自己跑了来还埋怨我了?是不是帝王都有些不讲道理?
不知道是否我那句话说错了,他的面色一沉,似要发怒,却压抑着道:“你的意思是让朕看着紫酴把自己卖给那些男人?你就如此轻贱自己?”我感觉他最后一句话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毕竟是老虎须子还是不要碰的好。
我深深的行了一礼道:“紫酴决不是不知趣的人,承宁的情义我是感激的,你让我免于沦落,这份心意我自然铭感五内。能的承宁这样相待,我必终生不忘这份恩情。”
我这话总算让他的脸色和缓了一点,他对着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给了他,他一把把我拉入怀里,拿掉了我的面纱,我低下头去,好在脸上还贴了花瓣。
他把我搂在怀里越搂越紧,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兰花香味,我闻着这种味道,却想起赵尾五身上那清爽的味道。突然心中一凛,还是推开了他。我手足无措的后退了一步,有些戒慎和紧张的看着他。他看着我,叹了口气道:“你打算今天就这么休息?”
我一楞,休息?今晚就这样睡觉了?他花一万两银子只是单纯的为了“睡觉”?
“你以为我是急色鬼?还是以为我有什么企图心?我只是不愿意看着和我朋友论交的人堕入风尘。你想的太复杂了。”他懒散的看着我。
他说的是真的么?我到底要不要相信他?
他看我犹豫,直接道:“别在动歪脑筋了,我真没恶意,你最好把你手里的药扔掉。”
他知道了?天啊?我今天怎么这么被动?
“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有药?”我不得不问,我这个“对手”实在可怕。
“猜的而已。”他淡淡看了我而已。见他无心相告,我也不再追问。
“既然这样,您早点安歇吧。”我恭身就要退出。
“站住。朕好歹也是花了一万两,这可都是国库的银两,不能白出这笔钱?”他好笑的看着我。
“那您要如何?要不我干脆叫他们把钱还您得了。”我偷偷翻了翻白眼。
“你给朕单独弹弹琴,唱唱歌,陪朕说说话,这总不过分吧?”他无辜的摊了摊手。
我扑哧一笑,取下墙上挂着的琵琶,一边弹一边唱。唱的是一曲西江月。
西江月春半
办取舞裙歌扇,赏春只怕春寒。卷帘无语对南山,已觉绿肥红浅。
去去惜花心懒,踏青闲步江干。恰如飞鸟倦知还,澹荡梨花深院。
我唱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唱了第几遍,他的手按住了我的手。深深的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好象时间都凝住了一般。
“上下几千年,便寻卿不见,道却无情忘前缘,轻纱遮面踏月来。”他喃喃道。
“轻纱遮面踏月来?”我又笑了笑才道:“皇上的词到是写实的很。”
“随便说了几句,怎么你敢笑我?”他故做严肃的道,顿了顿又继续道:“说了叫我承宁的,你不是说称孤道寡是一件孤独的事情么?至少在你跟前朕不用那么孤独。”他淡淡的道。
“承宁。”我轻轻叫了一声,他让我觉得很亲切。他身上有一种我也有的感情吧。也许因为皇上和我这个不应该来到人间的灵魂都是孤独的吧。他身上有一种让我怜惜的感情。
“紫酴,这怕不是你的真名吧?”他突然凌厉的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惊,从那种温暖的情绪了脱了出来,他终究是皇上,是瞬间可以掌握许多人命运和生死的人。
“真名又如何?假名又如何?我这一刻就是锦仙园里出卖色相的紫酴而已。又怎么会是假的?”我低下头淡淡道。
“我希望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可是你是么?”他面色无波的看着我。
“紫酴的确是个女子,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女子。”我小心的道。
“普通?夜闯禁宫的普通女子?身怀武功的普通女子?让京城锦园商号老板一掷千金的普通女子?”他咄咄逼人。
他这一刻的紧迫和刚才的温情和幽默简直判若两人,到底哪一刻才是真的?还是两种情形都是真的?他向往做一个平常人,但是他又终究是帝王,我给他做平凡人的希望,所以他就跳跃在这两种角色之间吧,原来他也有他的无奈,也有他的挣扎吧。
我淡淡一笑,施了一礼才道:“皇上,紫酴只是一个挣扎在命运边缘的可怜女子,我也有我的无奈,也有我的坚持,也有我的目的。但是请皇上相信我,无论如何,我没有恶意,更不会有谋夺天下的野心,我无非是想在夹缝中尽可能好好生活的女子而已。”
我的话,让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似乎又恢复了懒散,缓缓道:“夹缝?什么夹缝?谁和谁的夹缝呢?”
当然是你和我爹的夹缝了,我爹想要你的天下,我不愿意我的家人陷入绝地,也不愿意他把你逼入绝境,但是这话我又怎么能说出口?
“夹缝?有几个人不是在夹缝中生活呢?爱与恨,进与退,自己想做的事情和自己必须做的事情,自由与责任,每个人不都有两难的选择么?谁的人生又能没有不得已呢?”所以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最后这一句话只是我自己心里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他听了我的话,又是一呆,不在言语。半晌才低低的笑了笑才道:“不错,自己想做的事情和自己必须做的事情,自由与责任,是的,是要做选择的。”
“既然如此,皇上也不该如此逼迫一个小女子才是。”我说到最后有些撒娇道。
“小女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出价的那人便是锦葵的护法么?他身边的人便是金乌,金乌既是锦葵的护法又是这间妓院的老板。他们两个人都如此待你,难道你还是小女子?”他问的时候虽然还有些凌厉,却到也温和。
我犹豫了一下才道:“他们之所以如此对我,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他们的老板,是他们的主人,是他们的上司,所以,他们自然会这样对我”
此言一出,他的神情突然变的相当复杂,直直的看着,半天都没说话。
“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的语气也变的阴晴不定。
“我又为什么要瞒着你?既然你肯为了我这个朋友俣尊降贵,深夜到此帮我,我又岂能相欺于你?”我歪头笑道。
“锦葵到底是为了什么设立?”他没有答理我的话,直接问了出来。
“皇上今夜是花了一万两银子来买消息的么?”我笑看着他。
“你说的对,那你就卖给朕吧,难道你还要脱衣服把自己卖给朕?”他也好笑的看着我。虽然是玩笑话,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逼问我。这话里的意思我又哪会听不出来呢?!
“锦葵设立的目的,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锦葵绝无意于天下,这是肯定的。”我真诚的看着他。
“既然如此,那就记住你说的话,朕难得有个朋友,不希望最后成为敌人。”他也有些感慨的看着我。
“我也一定会努力,不会让我们成为敌人的。”我定定的看着他,和他成为敌人实在也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我们又谈笑了一会儿,他才离开。就这一点,他到是和我一样,夜里是一个身份示人,白天又是一个身份。
他离开之后,我在屋子里留了一张字条,对魁星和金乌说明今晚的情况,我却也没有道明皇帝的身份,只是说我的一个朋友出手帮忙而已。留完枝条之后就纵身回家了。
家里还有事情更让我烦心的,从今天竟价时的情况看,楚冉对魁星实在已经情根深重。不知道龙昱知道不知道。
我在路上一边想一边苦笑,来到京城之后怎么让我烦心的事情会这么多呢?片刻我已经到家了。我这次没有时间去沐浴,还穿着那身红衣服,脸上的妆也没有谢。我悄悄来到自己的院落,轻轻的开了门,闪身入内。
我拿出火折,啪的一声打着,我点了蜡烛一回身,赫然看见屋里坐着一个我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处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