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镜明毫不客气地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他有多净有吃到正常的饭菜了?他也不记得了。
十分钟后,容静言看着横扫一空的盘子,瞪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眼神忧郁而神秘,似盛着太多东西,快要溢出来,却被他控制着。那张初看时略显恐怖的严酷瘦脸,如雕刻般僵硬的线条,找不到一丝柔和,这绝对是个极其固执的男人。
“吃饱了?”
谷镜明低头看着空空的盘子,脸微僵,尴尬地点点头。
“走路要看路,不看路,就不要走路!这是你曾经训诫我的话,现在,我将它还给你。那天晚上,是你自己撞上来。”容静言为说出淤积在心中的话而轻松地吐出一口气,更转移了今早起时邋遢形象造成的尴尬情绪。
“迷路了!”
“什么?”
“我找不到路了。世上的路很多,却没有我要走的路。”
容静言怔怔地望着他,惊讶他悲观又迷茫的回答,她只是想出一下被他冷漠训诫的闷气而已,想不到……
净曾经说过,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看来,故事还不是普通的故事……
不过,是什么故事对她来讲,并不重要,他的身体已经没事了,饭也吃完了,他,鸽开了。
“你的身体如果没事,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容静言压住心底浮现的好奇,激动地开口寻问。
谷镜明微怔,打量她半晌,沉默地起身,从客房里拿起怪异的布包,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连一声再见或礼貌的招呼都没有,走蝶落又干脆,还无情……
容静言看着配合至极的男人,微微一愣,她刚刚粹个男人眼中读到了太多的讯息,迷茫、失落、孤独、悲伤、坚毅……她的心里瞬间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摇摇头,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妥当准备上班。
当她再次打开房门时,被惊吓得站在原地,刚刚离开的男人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张纸,沉默地递给她。
她接过一看,原来是自己在房门外面贴的招租告示,在这栋大楼各层和大楼外面的公告栏里,她都有张贴。
她抬头看着他,他要干嘛?
“我想租!”谷镜明主动开口。
“不行!我的房子不租给男人。”容静言一口回绝,防备地看着他。
“我只租一段时间。”谷镜明不放弃地继续游说。
“不行!我要上班了,再见!”容静言坚定地拒绝,她不会忘记这几个晚上痛苦的经验,绕过他走进电梯间。
谷镜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但他没有别的去处,现在,他还没有想好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他需要静静地想想,急切地需要一个能住的地方。
他放下手中的布包,席地坐在冰凉的瓷砖上,背靠着她家的房门。想起她早晨起时“恐怖”的模样,刚才出门时,虽然容颜憔悴,仍难掩娇的俏脸,他苦笑着摇摇头,这是个矛盾的人。
现在,能让他去想的事情,太少了,他不需要去想任何事情,根本没得选择,又哪需要去冥思苦想呢。他在抛开脑中的一切记忆之后,只有这个人那天地铁里令人惊、今天清晨恐怖的模样印在了脑海中,他不会打扰太久,不会的。
…………
容静言一整天的精神都恍恍惚惚,她疲累地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补眠,脑海里混沌不清。最近的工作效率明显下降,思维僵持,今天,她不得不在工作时间补眠,以抵抗脑中奔腾放肆的叫嚣。
工作室的几个惊讶地望着向来活力四射的雅活招牌,这几天的懒和迷状态,每个人都在猜想其中的理由,却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下班的优轻音乐在广播里准时播放,容静言睁开眼睛,拿起背包迷迷糊糊地飘离办公室。
当她回到公寓时,发现她家门前围着一群人,不是她那些奇怪又没良心的邻居们还有谁?这一层楼就是她们6个单身人的天下。
不过,她们在看什么?
她好奇地走上前一看,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那个靠着房门睡觉的男人,他是流浪汉吗?坐在冰冷的瓷砖上,还是走廊里面,居然睡得如此悠然自得,没有可怜、更没有凄苦,仿佛睡觉就是睡觉而已。
“静言,我们18楼,首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异动物,想不到会是你家!”童善缘穿着紧身黑西装裙,手提公事包,看样子还没有进自家门,窘她家来看“猩猩”了。
其他四人一齐扫向她,几人的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看着她。
容静言在心里微微叹气,主动交待:“他的伤已经无碍了,主动离开我家。出门后却反悔,想租我的房子,我坚决拒绝了,如此简单。”
几人点点头,看着坐在地上睡觉的男人的眼神里,有着可怜。
“你们家也有空房间,如果可怜他,可噎…”
“虫虫若是知道有这男人的存在,绝对会彻底消灭干净。”童善缘冷静地说着血腥的话语,打断容静言试图的反击。
“细观他的相貌,此人格倔强、固执而清高,此生都难成为金主型男人。”隋缘叹息地摇摇头,冷漠的脸上闪过漠然,没钱的男人,在她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吸引力。
“我讨厌一切雄动物!”郝沁昕黛眉一拧,皱皱小鼻子,直接躲到净的身后,撇得一干二净。
净冷冷地说:“我不想对他出手。”她对于一切陌生的气息,都有着天生的防备和攻击,可不想无故伤人。
“跟我有关系吗?”纭妙妤无辜地耸耸肩膀,慵懒地接道,难得迅速地大跨步直接回自己的公寓,关门消失在众人眼中。
这像是一个信号,其他几人迅速消失,转眼间,廊道里只剩下容静言和谷镜明两人。
容静言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我不是总被人说成冷血无情、现实贪财吗?但为什么我总比不过她们。”
她暗自咬牙,绝不能心软,伸出手推推他,却看到他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一愣,他什么时候清醒的?又听到了多少?
“我不会同意的。你救过我一次,那天晚上是你撞上我的车,而我也收留了你几晚,扯平了。”
谷镜明缓缓地站起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高大强壮的身材比容静言整整高出一个头,他本就不善言辞,尤其不善于求人,强迫别人的事情更是做不出来。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他捡起地上的布包,往电梯间走去。
容静言拿出钥匙,心猛然一沉,刚才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曾经深藏在心中屈辱、绝望的感觉,就在刚才突然涌现脑海,她用力地扭动钥匙,绝然地闪进房间,头抵着房门,用力敲着头,不让自己陷入曾经的记忆。
说了要忘记的!容静言是打不倒的,谁也别想!
…………
谷镜明走出大楼大厅,走进前面幽暗的园,缓缓地走着,无视身旁经过的一个个社会精英们投来的异样眼神,在一条长木椅上坐下,眼睛无意识地瞥向18层,就这么看着。
“喂,年轻人,凡事都有个先荔到,这个位置是我先占用的。”一个苍老而饱含风霜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谷镜明转头,看见一个衣服破烂的老头,隐在灯光下炕清面容,灼灼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射向他。
谷镜明挪了挪位置,拍拍长椅的另一端,继续沉默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神没有焦距,是看也不是在看,眼里没有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似是一种有意识又无意识的举动。莫名地,他的心在这栋大楼面前,寻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良久后,长椅上的两人彼此无循…
“你在看哪里?”老人的声音略为破碎,声音像被利器给捅破了似地发出闷闷的轰鸣声。
“18层!”
老人的眼睛也注视着18层,灼灼的眼睛里光亮更炽,淡淡地说:“我也是!”
老人见自己难得的主动攀谈没有得到回应,略为不满地说:“年轻人,你的衣服很怪!”
“恩!”
老人秘转头瞪他一眼,在发现他根本无反应之后放弃与之沟通,两人静静地坐着,同时看着18层,久久地看着……
…………
竖日清晨,容静言和童善缘、净、隋缘四人一起约好晨跑,她因晚起而赶到一楼时,她们几人早已经跑远了,她沿着往日的路线开始慢跑,在转弯处缓缓地停住脚步,看着躺在长椅上沉睡的男人。她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经过,他真是哪儿都能睡觉,天地为,如此强的适应能力,那为什么还要租房子?他有钱吗?既然这里无处安身,他为什没回家?
她转身离开,本是轻快的脚步此时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沉重无比,脑中一道闪电划过。倾盆大雨中,一个瘦弱的小身影在雨中穿行的映象瞬间闪过脑际,她甩甩头,强迫自己离开。
她,绝不能妥协,更没有必要收留他。
2008-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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