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晚宴,他亦要将自己心中那份深藏已久的感情昭告于众。
没人会知道他等这一天究竟等了有多久,也没人能够体会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如临刀山火海一般难以煎熬,承受无常。现如今的战争和版图对他而言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要让全天下人皆知,他尼布甲尼撒一直以来真正的王后人选所为何者。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心中的如意算盘就被一个贸然闯进视线的身影打乱。
“你,你干什么?”压根想不到她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尼撒受惊不小的从座椅上站起身,干瞪眼珠看着她。
“请陛下听哈什布大人一言,不要这样对他们。”塞米拉米斯站在大殿中央,最先为那帮战俘求情的哈什布身边,展开两条细瘦的胳膊护在两列异族俘虏的前面,眼神诚恳而乞求的望着尼撒。
哈什布也被惊了一下,他侧头看着这个不知打哪里冒出来,却有着连在座的某些官臣都不及一半的过人胆量的小个子,表面上自是泰然自若,不为所动,心里却对那头醒目的蓝色长产生疑惑。
“谁允许你出来的?”情急之下,尼撒只能怒目叱呵。
看着因她的出现而开始躁动的整个大堂,底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诸位大臣,尼撒第一次在他的臣子面前感到力不从心,仓皇不安。她头的颜色是她身份最独特的证明,早在她出生之时就沸沸扬扬传遍了西亚。就算有人从未见过她一面,但只要提及头,就无人不知她曾是亚述王室的最后一位公主——塞米拉米斯。
“难道陛下看不见他们的恐惧吗?他们已经成为陛下剑下的俘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陛下又何苦再次设计戏弄。”不去在意两旁投射而来的异样眼光,塞米拉米斯凝蹙眉心,整张脸上的五官都异常认真的皱在了一起。
“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本王的话岂能是儿戏。”看着那双净透的大眼里满是对自己倔强的反抗,尼撒一时窝火,心中越没了主意。
要说生气,他现在更多的则是担心。本打算等犹太王的事结束以后才让她出来,再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对她进行“王后”的加冕册封仪式,这样一来,即便大臣中有不少人反对,至少碍于当着这么多外族战俘的面也不敢执意干涉。可是眼下,她唐唐突突跑进大家的视野,激起了大家无端的猜测,破坏了他精心构筑的局面。
“‘我率勇士,远征居姆赫。陷城池,获珍宝,无可数计。敢反抗者,我必焚其城,使成灰烬……’,陛下,这是百年前的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先王命人在他碑文上刻下的一段,当初正是因为他以这句话不断勉励自己,才有了后来称霸西亚的亚述帝国。可是陛下,亚述最后又有着怎样的下场,你是亲眼所见。”
“西底家叔侄俩已当着他犹太子民的面向本王俯称臣,并亲口允诺以后对巴比伦也绝不会再有背叛之事,不过是一个被本王罢黜了王位的区区败寇,难道你还要本王亲自把他请上这里不成?”尼撒抬手指向自己身后的王座,怒瞪的眸子寒气逼人。可是尽管嘴上说得理直气壮,句句在理的,心里却早就变成另外一番景象,乱麻一团。
真是想不到她会拿出这样的一句话作为盾牌,不过仔细想想也无怪,这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塞米拉米斯。每次出现都叫他措手不及,会全盘打乱他事先的布局,又同时让他无言以对。
“陛下,不管贵族还是奴隶,一旦丢失掉该有的尊严,那便意味着将会有无法预计的事情生。想必当初的那波帕拉萨尔陛下也是如此一念。”向两边伸展的手臂渐渐不听使唤的颤抖着,泄露了此时的她到底有多心虚。但在这样境况下,她仍是竭尽全力地绷紧五官,强作镇定。
“你胆敢恣意提起先王的名讳。”这回,尼撒整张脸都绿了,对她的说法彻底词穷,再找不到辩辞。
“陛……陛下……”就在对峙的二人将殿内的气氛拉扯到一种无法调和的程度时,都奇脚步蹑蹑的跑上了大殿。“都怪老奴管教无方,请陛下不要责怪西络,老奴愿意领罚。”都奇跪在塞米拉米斯身旁的空地上,将身体整的帖伏在地。
“陛下,老臣也觉得哈什布大人和这位小宫婢言之有理,请陛下息怒。”费占紧随其后从位置上站起帮衬道。
“请陛下息怒。”眼见朝堂之上最富声望的两位元老级重臣都相继出面,其他坐在那里本是生怕被牵扯其中的人也不得不起身附和。
尼撒一看这个情势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心下一横就离开了王座,他疾步来到塞米拉米斯面前,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腕一同向后殿走去。中间路过里斯浦的座位时,与他甚有默契的交换眼神。
纵然右手被尼布甲尼撒紧紧握在手中,整个人都是被他带着走的,可塞米拉米斯的步伐始终跟不上他,用上细碎的小跑步也只能称得上勉强。
幽静的廊道上只有他俩在行走,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撮合着急促的喘息声在这样的环境下尤为清晰……尼撒不忍,便主动停下了脚步。
本来走得好好的,塞米拉米斯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一个没留意,刚巧踏出的左脚就踩上了他的右脚鞋后跟。匆匆收回,低下头不敢看他。
尼撒回过头看着她,犀利的视线打量着她一身素朴的装扮,特别是停留在那双因没有穿鞋而被冻得通红的光脚上,眉头立即不悦的拧了起来。“为什么不换袍服?”
他的声音比起刚才在大殿之上还要阴郁,可说出的这番话却让她惊诧不已,本以为他被自己莽撞的言行激怒以后,一定是对她恨得牙痒,欲杀之后快,竟没想还会有心注意到她的穿着。只是,习惯了他对自己恶言相向,这样冷不丁的一下“关心”,还真有些消受不起。
忍不住抬眼偷瞄,当跟着他的视线放在自己那双光溜溜的脚丫上时,脑袋就不知怎的越来越沉,越来越低,她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好掩饰自身这副寒酸的窘态。
见她的下颌都快贴上胸膛了,且两只裸露在外的脚还不停地相互磨蹭着,显得极不自在。
尼撒不觉扬唇一笑,要不是她的一只手还被自己攥在手中,怕是现在已经从他面前逃开了。想她眼下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哪还有之前那股强韧的气势。她刚才不是很有说辞吗?怎么才没一会儿就不出声了?
“我……我出来的时候,袍服……还没送到呢。”塞米拉米斯心中毫无底气的说着,音小如蚊蝇。
“谁叫你这么心急就跑出来的?”先前僵硬的语气稍稍软了下来,尼撒略带玩笑的口吻调侃道,眼神无不宠溺的看着她。
“我……我……”塞米拉米斯老老实实的思考着尼撒的问题,并未留心他温和转变的态度。
也不打算再和她多说,他稍稍用力抓住她的右手,轻易就将她拖进了自己的怀抱,再顺势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啊……”这突兀的一举吓得塞米拉米斯失声尖叫,她惊恐万分的望着尼撒,随即又赶紧垂下,不敢吱声。
“你平时在里斯浦的府邸都吃了些什么?”尼撒无视她的恐慌,自顾悠然道。他就奇怪了,他所见过的王国公主中,每一个都是身材高挑,身材丰满。惟独她,个头小得简直不像话,仿佛就是一个还未育成熟的小孩子,体重也是轻得几乎让他没什么真实的感觉。真的难以想象她曾经到底是怎样引领一支足足三十万人马的军队与自己抗衡数年的。
“请……请陛下放下奴婢。”过了半晌,塞米拉米斯才掖着声音说道。
窝在他的怀里的确要比光脚站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舒服很多,从他宽厚结实的胸膛里传出的热度温暖着她被冻僵的四肢及全身。而且正以一不可收拾之势迅窜热脸颊,让她不用看也能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羞涩难当。
怀中的她神情被动,低垂的眼睑上那两排浓密的长睫随着微颤的眼皮轻轻扇动着,走廊上昏黄的火光透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更为她添了几抹令人疼惜的气质。
到此,尼撒立马转念一想,反正刚才在大殿上她让自己有够难堪,现在何不趁机好好逗她一把?
“**短暂,本王可不想和你浪费在这种地方。”隐退唇边的笑意,尼撒竖起眸子郑声道。
果然,这句话着实把塞米拉米斯吓得不轻,她怔怔的望着他,使劲挣扎着……
如此强烈的反应正中某人下怀,得逞的笑容返现于颜,更加肆意无忌,却又轻松自然。
从相识之初,他就没在她面前展过一次笑脸,真的一次也没有……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哪怕她低着头没有看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