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琴弦簸动,琵琶也能被弹奏得如此清洌铿锵。
以前见过教坊女子弹奏琵琶,一手压弦,一手五指缭乱拨奏;乐色悠长,连绵不断。
我闭目静听。
“三哥哥,你瞧。”
不远处一声略显稚嫩的唤声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珍儿,不要随意走动。”
杭州城遥距长安数百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珍儿不就是义安公主的闺名么,我才站起身但听见那稚嫩声音唤道:“呀,穆萧燎!”
接着是景浩的喝止:“珍儿,不要乱跑。”
我转过身,才看到;若不是景浩喝住,这位十四豆蔻的当朝公主就要扑到我身上来了。我淡笑颔首抱拳:“见过公主和殿下。”
景浩不知为何,有些尴尬地详装咳了两下快步走到我面前四顾无人后:“萧燎,你怎么在这里?”
我笑意更甚:“我就住在这杭州城。景浩;倒是你来杭州做什么?”
景浩看看一旁的义安,这个小丫头;见我们说话倒是全心全意地玩起庭廊下摆设用的盆栽菊花来。
景浩将我拉到一旁:“萧燎,你最近有没有听说杭州潜入了一批番邦人?”
“没听说,怎么了?”我见景浩一脸严肃反问道。
“前段时间,回纥大乱;大概是可汗易主之类的事,所以北境那里还算太平。但是不久之后,朝廷内线来报;说是一群回纥番邦人潜入内陆。最后一次有这些人的消息是在潘南,正巧,入秋后;义安想来江南玩。我就顺便来这里看看有没有这帮人的消息。”
景浩说完后,又环顾了一遍四周。不放心地再次问道:“杭州城近段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景浩话音未落,一声女子的惊叫划破天际。
但见几个黑影从天而将,手中持着明晃的长刀;席间宾客乱作一团。少说来人有十来个,个个黑衣蒙面。其中一人粗暴断扯开水榭边的纱帘,在一旁击鼓配乐的仕女们惊得尖叫连连;长刀架在水榭中那女子的颈间,女子仰起头;并没有看来人。依旧端着手上的琵琶,半片薄绢掩着女子的脸颊;看不出什么表情。
景浩唤过义安公主,小丫头也觉察出不对劲;安分地躲在景浩身后,探着头向水榭处观望。看着水榭上的仕女们纷纷摔倒在地,我才觉察四周的宾客也静得出奇。。。一种奇异的香气悠然飘至,我顿觉不妙;掩住口鼻。景浩亦是捂住嘴,义安闻到这气味后眼皮翕合几下后直接倒伏在景浩背上。幸而,这香味不消一刻便消散得了无踪迹。
景浩将义安放在亭下的扶靠上,我伏身绕过回廊靠近那水榭;景浩跟在我身后。在我们即到水榭后的长厅里。
寂静的长厅里,很容易就能听到水榭中两人的对话。
“少主,您既然知道宝卷在哪里;还不如现在交出来。”黑衣人的声音粗哑。
女子端坐不语。
那黑衣男子见女子不语,冷笑举起刀:“少主,既然不愿意说,就不要怪小人。。。”言罢,那人手起刀落;刀刃正砍在女子肩头。女子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晃。看得出,那人有意避开要害;只是单这刀亦伤得不浅。
黑衣男子,没想到即使如此,眼前的人依旧不吐露一个字。
锋利的刀刃上溅撒着一大片暗红的血。
男子抽出刀,女子肩头滚滚鲜血湿透了原本藕荷色的纱衣;WWW.soudu.org女子扶着臂膀,身子微微颤抖;慢慢俯下身去。
此时,突然一个颀长消瘦的身影步出那几个黑衣人的合围;快步走到那堆倒地的仕女前。将手上的长刀直指其中一个半靠着的仕女:“明教少主,不要再装了;再装下去你的影卫可就性命难保了。”言罢那人对砍了女子的黑衣男子做了个手势,男子立马将手上的刀对准椅子上俯下身的女子颈后。
仕女睁开眼,淡冷地笑笑;慢慢站起身。
“莫不是阁下已经唆使本教叛徒将本教的宝卷盗出,还来找我做什么。”
黑衣人并不否认:“确实,只是我们得到的宝卷其中记载的内容和传说的不太一样;所以我等煞费苦心寻找明少主你的踪迹才追至杭州。希望少主你为我等指点一二。”
仕女索性撕下皮面具,露出本来的容颜;与黑衣人对立而视,表情中倒是没有一丝惧怕无所谓一般道:“想问什么,问吧。”撕下面具的明凌看看一旁扶着肩膀痛苦不堪的女子,又继续道,“只是,我愿不愿意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远处的几个黑衣人闻言一阵骚动。为首的黑衣男子摆摆手,其余人立刻静默下来;包括砍伤那女子的黑衣人也收起刀站到一旁。
为首的男子态度倒颇为和顺:“只是问一下少主,这《玄冥卷》可是武功秘籍?”
“本教从未对外称过《玄冥卷》是武功秘籍。”明凌背手站着,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轻松。似乎刻意表现出丝毫没有将这些黑衣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那男子倒是来了兴致,轻笑一下后继续问道:“这《玄冥卷》中记载的事可是真情?”
说着,男子拿出一桶帛卷。
明凌看看男子手上的帛卷,眼底流露过一瞬的不甘和愤恨;继而又不露声色地说:“这是明教教主亲笔所书,记载了明教重要之密。我也未曾亲眼见过其中内容,所以也没办法回答你。。。”
男子随即大笑起来,待笑过后;挑起刀尖抵在明凌颚下,大声道:“原来明教也不过是为朝廷卖命的走狗,你们明氏倒是挺忠心的。”
明凌闻言,一掌拍开男子的长刀;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不过是一帮贼人,还敢说明氏!”
言罢,明凌另一手一掌拍上该男子的胸口;男子侧身一闪,掌心擦过男子肩膀;不及男子站稳身形,明凌转身抬脚踢划过男子的颈;男子向后仰倒,又躲过这一击。一瞬之间,明凌已经与这男子对峙十几招。
旁人看应该是极快的十几招,在我眼中却清晰无比;连从何处出掌抬腿都是极明晰。
对峙之间,明凌几次要夺过男子手中的帛卷;都被男子巧妙避过。直到两人对打到水榭边,男子为躲开明凌的一击一失手;帛卷落入水榭下的花池中。几乎是同时,明凌纵身跃入水中。男子退后几步,连坐在椅子上肩头被砍伤的女子也惊得站起身踉跄奔到水榭的扶抬边大叫:“少主!”
从方才的对峙中,我已觉察出明凌不太对劲;我冲出水榭,也跳入水中;池水冰冷黑暗。借着岸旁和水榭上的灯光,我在水中努力寻找着明凌的身影,突然,一条淡色的纱衣浮过我身边。朝着纱衣浮起的方向我向水底游去。
暗凉的水底尽是黑色的水草,拨开水草,只穿着单衣的明凌已经没什么意识了。我一把环住他的胸口朝着水面的亮光游去。
在脱离水面的一瞬间,温暖的空气使胸口压闷到极致的感觉立即得到缓解。我将半昏迷的明凌身体搭在肩上,游到水榭边;一只手伸到水面边,是方才被砍伤的女子;他极力用自己未受伤的那条臂膀要拉起我们。
我单手抱着明凌爬水榭的岸台,在灯光下才看到;景浩正用剑止住那伙黑衣人的头目。那人倒是没有反抗的意思,看着我们爬上岸;我将明凌背朝上,双手勒在他肋下;几下拉按。明凌呕出几口水来,接着猛咳起来;我将明凌放靠在水榭边的扶台旁。渐渐地,明凌恢复了意识;第一件事,他抬起手。我才看到,他居然一直都紧抓着那卷帛卷桶。
一旁的黑衣人仿佛想夺回明凌手中的帛卷,无奈被景浩挟持只得看着我们。压沉着声音喝道:“快把《玄冥卷》给我!”
我看着那黑衣人,长叹一口气,看来。。。该来的都来齐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