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坐!”王陵眯着眼嘴角浮现出宽厚的笑意抬手招了招自己在一方大石上坐了下来。甲士们嘿嘿笑着纷杂地团团围挤在王陵边上。
在秦国的几名大将中王陵的身上并没有其他人习见的高高在上的严毅威慑力更多的是一种亲和宽缓的长者风度平和正直克己厚人每每推功于下有时甚至毫不理会不同等级待遇不同的森严军功爵制度和普通士卒同饮同食。是以将士皆乐于从王陵征战军心推服对他少了几分畏怯心而更多的是自内心的敬重尊崇。
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王陵看看眼前一张张粗犷憨厚的脸膛又看看甲士们在不停歇肆虐的雪雨中淋得透湿的身子胸中热烘烘的涌过一阵暖流。
近一个月了!从整肃军旅下商谷南进起便是披霜蹈雪地长途奔袭鏖战追击又复鏖战接着新一轮的追击毫不停顿。每rì一睁眼不是挺起刀戈大呼酣战就是甩开两条腿疾前进。衣甲早已破烂脚上的浅履、短靴开了裂有的人冻得嘴唇青紫有的人手脚皲裂渗着丝丝缕缕的血水有的人新伤叠着旧创伤患处只胡乱扎裹着......但一个个生气勃勃摩拳擦掌。依然满不在乎地说笑情绪显然都十分的振奋。
听着将士们那泼辣粗鲁又充满自信地言语王陵捋了捋花白的须髯一脸的皱纹舒展开来。大秦锐士这便是我大秦百战百胜、傲视天下的雄师劲旅!
“张初五这几战下来你也该能晋升簪袅了吧?”看着身边的一个高大的上造王陵笑眯眯地问。因了常年宿于军中。许多下级甲士。乃至士卒。他并不陌生也叫得上名姓。
“呵呵!王将军今次我叙功可升不更了。以后便能免充更卒了。”张初五挠挠头有点拘谨又有点得意地道“只是。那荆蛮太不经打了逃得倒象耗子般快否则我当有望晋大夫了。嘿就只差了两个级。”很有点憾意地伸出两只小棒槌般粗拙的手指晃了晃他惋惜地咂咂嘴。
哗的一阵笑。喳喳地议论声里另一个上造小心地把擦拭得锃亮地阔剑挎在腰间扬起脸厌憎地大声道:“不中用地怂货!对阵这般软得象稀的敌手。真是泄劲!除了逃得快。荆蛮子就没了值得一提的。”
“连祖宗坟茔都丢了不顾的孱头软蛋姓熊的除了这副软骨头的熊样还能剩得什么?”又一个不屑一顾的傲慢声音插了进来。形容得更是刻薄。四周地笑声里随即爆出一串恶俗的下流话。私下的场合里在王陵面前很多中下级将校是很随意而言谈少有顾忌的甚至因了王陵对年轻将士的宠溺而有些儿恃宠生骄。
“昨rì后晌一战斩两千七百余级中军尚未赶上接仗荆蛮又是溃奔。如不是樊将军阵斩了景梁还真没什么意味儿。”一个大夫摇着头喟然道“自汉水之役后荆蛮总是一触即溃这仗打得着实乏味得紧。”
“可惜连rì征战将士疲敝。”王陵在张初五肩膀上捶了两拳耸起花白的寿眉眸子里闪过一线咄咄逼人的jīng芒重重地在周遭瞅了一眼敛住笑容正sè道:“军中有人建言南郡尽复楚师景阳一路已残我大军当敛顿兵锋紧扼南郡休整军伍断屈定孤军退路。其实若然我大军卷甲直趋扼江抄截迫荆蛮决战江左将一战可定。只是大家伙还能贾勇一战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象一滴水落进了滚烫地油锅里瞬间达到了沸点一把烈火着了这些年轻简单地心即刻火爆异常地喧腾开来。
“嘿!”张初五跳起身扯开齐腰短甲钵大的拳头在黝黑厚实的胸膛上砸得“砰砰”作响豪勇地大声道“将军不要再延宕了下令吧。景阳那荆蛮子算得什么土鸡瓦狗一般地货......”
那上造摩挲着长剑头仰得更高轻蔑地道:“荆蛮就只屁滚尿流地逃何足一战咱五千锐士便能让他们溃不成军!”
上百个粗犷的喉咙跟着吼**昂亢的情绪在痛快淋漓的言语中奔突激扬。到处是希冀渴yù的神情如打了饱嗝又毫不知足的嗜血豺狼贪馋地烁闪着绿磷的眼睛磨砺着尖利的爪牙逼攫下一个嫩美的猎物。
一名不更将酱汁拌在菜羹米饭里狼吞虎咽几口扫光大声笑道:“尝听闻古人征战有翦灭敌寇而朝食之语。今我等饱餐而战必不让荆蛮匹马只轮以还。”
“哈!对着嘞!”“翦灭荆蛮全军!将景蛮子的人头献与大王报功!”嗡然一片喝彩。
狂热的求战呼声在震荡。战场正是热血男儿成就功业的所在。鲜血、烈火凝筑起的赫赫战果令大秦威压天下的澎湃气势再度汹涌一颗颗满翳着喜悦、光荣感的心在辉煌胜利的冲决下振荡着健旺斗志的铿锵回响。仅仅十rì之间血腥弥漫整个南郡楚人已用近六万条年轻的生命为大秦的凛凛武威添上了一段佳话。歇马休兵?对气吞河岳的大秦锐士而言实在是一个虚无的、最可嗤笑的概念。
成功鼓动挑起了部属要强好战的情绪王陵很高兴地看到军旅士气的高昂。他心情愉快甚至是很有些快感地站起身抖抖大氅上的水珠带上了锋芒的锐利目光缓缓扫视。
“呼!”军将甲士们肃然齐齐站定腆着胸脯稳稳不动。
王陵收回目光按剑沉定地道:“稍事休息即刻突进务必打出我大秦的威风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