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游奕旋风式的攻击愈见犀利,左翼的左rì逐王、西祁王旗靡兵乱,力不能支,族众嚣乱四走,面临着溃乱的局面。
信心士气一失,体力似乎也随之急遽衰减下降,半天的搏命厮杀让马背上天生的战士们已经疲乏不堪了,狂嗥着向百列一旅纵横的赵军铁骑发动的攻击,仿佛只是为的彰显实际上完全没有了的锐气——虚张声势罢了!
左rì逐王和西祁王乱军中撞在了一起,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恐惧中杂着愤恨,迷乱里蕴着绝望的颓丧模样。年轻的左rì逐王象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却也不再威风凛凛地挥舞弯刀,神sè间透出的更多的是一种胆战心惊的敬畏。
看着由各方向源源向西、向北散逸的游骑,西祁王脸sè晦暗,眼里尽是焦灼,急声道:“老弟,不成了,看来右翼也完了,我要退了。”
“可,可那头曼之令是不死不休的决死一搏呢。”左rì逐王直瞪着眼惊诧地看着西祁王,硬着头皮拉长了脸道。他长得很象头曼,只是,比起他的大哥,他的身上少了一份决绝果狠的枭霸气质,反而多了些犹疑软弱,特别是眉宇间隐隐似乎藏了几许yīn骘,看着叫人不舒服。
西祁王脸颊一抽搐,咬着牙恶狠狠地道:“不死不休!死的只能是我们!再拖下去,我的牧场族人今冬就得叫月氏全吞了去。”霍地兜转马头,粗暴地骂了一句,对左右叫道:“快,你们立刻带了人西退,且记着不要散了。退,快退······”
左rì逐王身边几个最亲信的心腹且渠、当户全急眼了,心急如焚地拨马围在他的身边,一叠声叫成一片。“王爷,我们也快退吧,实在是撑持不下去了。”“左rì逐王,再拼就将阖部尽没了!”“左rì逐王,全打乱了,纵然再撑也免不了一败啊!”······
左rì逐王的目光有些儿呆滞,来回看着几个部属,还在沉吟犹豫。
一名且渠四外溜眼一觑,抖缰带马抢前两步,与左rì逐王并辔,狡狯地一眨眼,凑过身子低沉地道:“左rì逐王,此役眼见败定,再战何异于送死。赵人凶顽至斯,头曼,他也断难回天。我等死战,徒丧王爷部众,于大局、于王爷何益?全师既败,咎岂专在王爷一身。头曼自当承责,各部王侯以次摊分,王爷尚何忧之有?且头曼失机,属众jīng锐折损必多,其势大衰,威信亦将大弱。王爷先却,让出左翼,目下所余健锐部属犹得保全。消长之下,实力既大,自守分地,焉惧头曼见责加罪。便是将来,亦未始无一争之力······”
“啊?”既感自危,又不敢遽尔决断撤军的左rì逐王一震,猛自混沌中jǐng醒,一个向来模模糊糊藏诸于深心的念头突然清晰起来,象从眼前的一派闹乱拈理出了一个头绪。“让出左翼”!把握住且渠若有意若无意说出的这最关键的四个字,瞬间他脸sè数变,只觉喉头发干,一颗心“怦怦”急跳。左翼一溃,赵人骑队将顺势压向中路,正正堵住头曼北却的归路······在左右屠耆王、左右谷蠡王“四角”以下,“六角”内左rì逐王位次最尊——未始无一争之力!一句话象魔咒一样牢牢攫住了他的心。便纵或不成,先退也自可多留存实力,以待后rì——只是,此事万不可有一丝一毫外泄,否则就将沦为各部各族公敌,死无葬身之地了。
四下一瞥,他的眼里掠过一线不易察觉的贪婪yīn狠冷光,脸上的犹豫骤然消失,举手大吼道:“西祁王部已先败溃却,我部再难撑持。传令,聚众北退,北退!”转首对且渠、当户们叫道:“你等快去收拢部众,全力北返!”
几人轰然答应,一蓬风带人到处归拢四散厮拼的族众。左rì逐王也在亲卫们拥簇下向北突去。冲出十数步,他一扫眼,冷冷地将一支长箭搭上弓弦,扭身回觑,闪泛寒光的箭镞对正的正是那奋力呼喝的且渠的背心要害······
西祁王、左rì逐王相继纠合散乱的部众飞速西却北遁,左翼尚在咬牙拼杀的匈奴人立由零星小股的小规模个体散佚遁走演化为大规模的溃退。虽然仍有不少胡人飞矢如蝗,血刃飚飞,红了眼作困兽之斗,终因军心大乱,不相统属地各行其是而致大败溃决。大部轰散而走,一部却拥塞着退往中路。
荆哲的游奕轻骑散成几队,压后逐亡追杀。
展浪收敛锋镝骑,迅速涤清左翼残敌,便待掩杀中路,却见后方烟尘滚滚,豕突狼奔飞遁的胡骑中竟掩过一彪军马,风驰电掣地急速接近。
只当胡人尚有后军接应,展浪鞭梢一指,两名旅帅率军分路前插入中路,后队移军外向鳞次亮阵,徐徐引弓。
尘头渐近,当先旗幡迎风倏然招展开。展浪又惊又怒地放下弓箭,指挥后队折向,瞪圆着双眼,望着当先驰近生气虎虎的小将沉脸喝道:“公孙英,谁人许你童子营参战?你竟敢违拗帅爷将令。”
奔近的公孙英略略带缰,用力一扬头,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道:“我们可是奉了范先生之令,随先生绕远由侧翼斜出,破了胡虏后路,尽得其糗粮牛羊庐帐辎重。现下才赶来助战的。”
展浪拧眉叫道:“既是如此,你们也当翼护在先生左右,来此作甚。”
公孙英一挑眉,叫道:“先生身边有各军抽调的两千多人,又以胡虏的车仗构筑成车阵,万无一失,怕的什么。草原决战,各部俱都浴血厮拼,我们童子营岂能落于人后。”咬着下唇又大声道:“便是为的哥哥,我也不能错过此战。”一声唿哨,童子营数百骑从锋镝后队侧飞卷而过。
听得公孙英提起当rì宛若手足的袍泽,展浪心中酸涩,软了下来,将到嘴边的喝叱又咽了回去,只长长一叹,麾军掩进。
头曼被数百亲军卫士死拥着,一路归拢收并各族部溃散的兵将,滚雪球似地越聚越多,冲过赵军两道阻截,一路疯抢向北突奔。
身后远远处,狼头大旗已轰然倒下。
杨枫扬臂大呼:“一rì纵敌,数世之患。愿诸君倂力向前,毋留失时之悔,遗九仞一亏之憾!”
杀声盈野,尘沙蔽天,赵军军威大振,背嵬、陷阵营、大军三路冲杀,衔尾急逐头曼残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