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骄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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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长长的一条小街,杨枫转入直通往宫城、宽达七丈二的大道。

    这儿,十分的整洁幽静,一排排挺拔的行道树一株株联袂而立,葱翠yù滴,掩映着两侧富丽堂皇的深院高宅。明净的天宇下,夕阳将瑰丽的霞彩映照在楼宇广厦的飞檐翘脊上,现出了一份柔和幽深的庄严雄伟。一队队执戈巡街军士穿梭往来,气氛颇为沉肃。来往的行人不多,也大都是衣冠济楚、坐车骑马的人物。

    微醺的杨枫脚步轻快,神sè却颇为黯然。适才饮酒欢恣,谈笑风生间,半醉的陈子竟忽地掷杯而起,大笑告辞,醉眼迷离地牵了一匹羸马自管扬长而去。对于这个一心追寻老庄清静无为忘我境界以摆脱尘世痛苦的朋友,杨枫并不以为然,但还是很敬重的,此次一别,茫茫人海,相见不知何期。而陈子竟翩然离去,为免得rì后给石素芳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绘芳园他也不好再多涉足了。一下子失去两个知心朋友,他的心里难免有了几分伤感惆怅。

    他又想起了昨rì造访馆驿的那个张狂的老头,脸sè愈发yīn沉。他已经和太多的对手打过交道了,时势,逼迫着他迅速地成长、成熟起来。一个人,最无法掩饰的就是眼睛。而老昭忌,那对空落落的死鱼眼,具有让对手自觉无可遁形的穿透力,却从不显露出自身一丝半分的内心波动,证明了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杨枫知道,他根本没有赢了这个老jiān巨猾的对手,昨天能悬崖勒马脱出罗网纯然只是出于侥幸,对方不知道他是后世人来历的侥幸。

    如果没有回到这个年代,处于资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根本不会明白,一部jīng妙深奥的兵法对于一个将领而言意味着什么——忌刻骄妒的庞涓诡计暗害孙膑,刖足黥面,所以暂时全其xìng命,只为了一部《孙子兵法》;黄石公在下邳圯让张良纳履,几度考验,才肯传《太公兵法》给予张良······《魏公子兵法》名动天下,列国百计求之不得。信陵君的这个饵下得很刁很重,昭忌倚老卖老的表演也极其出sè,自我矜夸中不动声sè地把香饵露了出来,收放自如地在他面前晃悠,一点点引他入彀。看情形,太子增归国只在近期,信陵君开始着手准备发动了。可是,和他切身利害相关的赵国目前形势又进展如何呢?

    杨枫正自思忖着,远远传来急遽的马蹄敲击石板路面的声响,愈行愈近,竟毫无收缰之意,朝他背后直撞了过来。

    心绪不佳的杨枫骤然醒觉,眉峰一拧,估摸着马匹将到身后,垫步款腰,倏地往内侧退开,将将让开冲马。

    马匹煞不住劲,直冲出两步。骑者右臂一提,挽缰带马。疾驰的奔马轻快地止步,半兜转马身,拦在了当路。

    好神骏的马儿!浑身上下恍若披了飘曳的白sè锦缎,美丽的光泽流溢。耳似竹尖,四腿细长,蹄掌如碗,瘦长面颊上温润秀美的眼睛轻轻睒着,长长的鬣鬃还在微微拂动。马上人骑术也俊,挽着马缰,左手执着马鞭漫不经心地敲着马鞍,斜睨着杨枫,很不客气,很轻蔑地撇着嘴道:“你就是杨枫?”声音虽冷,却象叮叮作响的铃铛,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听。

    杨枫向背后的一堵高墙退了一步。一退步间,极快地溜了一眼,周遭的形势尽入眼底。

    背后不知是哪个高官贵胄的府邸,一堵高墙绵延极长,后方的一条横巷的巷口已在二十多步开外。对街亦是一座大宅,紧闭的铜钉红漆大门颇为气派。来路远远的停了几骑马;三骑马行在宽阔的大路zhōng yāng,慢慢地踱了过来;两个看着剽悍jīng壮的汉子提着连鞘长剑,快步走近前,看他们的身形步态,功夫大是不弱。

    面前马上的骑者着一袭织工jīng细华美的窄袖锦袍,修眉明眸,面如冷玉,掩藏着高高在上的傲岸,骄横。座下马的马鞍金雕银镂,镶珠嵌玉,辔头绣带绒绳。便是手里的马鞭,缠络着金丝银线,也是工艺极jīng的少见上品,显见得身份大不一般。

    呵,不对!杨枫诧异地又撩了一眼,女子!自下而上看得清楚——肌肤白皙细腻,没有喉结,胸部微凸,他立刻断定,拦在当路的是一个女子!

    面对对方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语气,杨枫灵台澄明,心湖无波无澜,不卑不亢、沉定冷静地道:“赵国使臣杨枫!”

    小巧的鼻子一皱,冷冷哼了一声,骑者紧绷着脸,下巴一抬,波动的灵活眸子一翻,冷冰冰地道:“我还当是什么货sè,骄狂得都没了边,原来也不过尔尔。赵国使臣?赵国使臣就能目中无人,口出狂言,轻慢嘲侮我大魏?要没我大魏救助,还能有你赵国存在?今天就给你点儿教训,聊作惩戒。”

    这时,两个带剑汉子已走到距杨枫十来步远的距离,停下脚步,一声不吭,漠然注视着杨枫。

    闲闲地一笑,杨枫双目微阖,悠然道:“杨枫纵不肖,亦知为人处事本分。身为一国使臣,好意修聘于魏,宾主相敬,敬以成礼,自不会因一己的无知骄横妄为损及他国颜面,以致为本国招致祸患。如此解释,芳驾满意否?”

    骑者脸上飞起两团酡红,修眉挑了一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shè出了冷厉生硬的光芒,咬着银牙,极力抑制住愤怒,保持着从容的姿态,冷冷地道:“好,好狂妄!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他们果然没有说错······”

    杨枫眼皮都没抬,语声有了些寒瑟之意,“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芳驾看来身份贵重,行事何其幼稚。杨枫不yù令芳驾难堪,你请吧!”

    那少女气得簌簌发抖,脸sè泛白,唇角轻轻抽搐着,美目怒睁,隐隐有泪水盈盈,纤足在马镫里一顿,怒极嚷道:“你······你竟敢如此羞辱我,你,你要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手教训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