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微微一震,多少受到了震撼,天xìng乐观开朗的乌果大睁着两眼,犹豫着嗫嚅道:“公子,这······是不是······”
杨枫摇头冷笑道:“众寡悬殊,非霹雳手段不足以慑贼胆。何况,贼众实为正规魏军乔扮,当真有所掳获,我们要如何处置,鞫审与否,又将如何面对魏安釐王?岂非自寻一桩脱不开手的麻烦事。”向北张望了会儿,道:“都去准备吧,依灰胡贼匪的脚程,大约再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没有多大工夫,远远的一片混沌,尘头渐渐扬起。不出一刻,黄尘飞腾弥漫,一大队旗号纷杂的马贼出现在了视野里。
马贼毫无戒备,马匹在烈rì下懒懒地迈开步子,顺着铺满深深的车辙、马蹄印,还有些马粪便、尿渍的土路“得得”小跑着。预定的战场是在十多里外的洹水畔,再走几里路,前方地势就将更为开阔,届时骑队的速度才会提至极速,以排山倒海锐不可当的声势奔袭闪击送婚使团,将舟船寥寥,渡河未济的使团队绞杀在洹水之滨。
慢慢加快了速度的马贼前队已有数百骑过了慢坡,后续者毫不在意地络绎跟上,沉雷般的蹄音紧了起来。
“咚——咚——”、“呜——”一瞬间,两侧慢坡鼓角震鸣,旗旆如云。蹄音在震天的喊杀声中骤乱。
伏击发动了!
漫空的弩箭似落雁飞蝗,交集于整道慢坡,血雨飞红,无所遮蔽的马贼毙伤者不知其数。马匹震颤惨嘶,踉跄纵跳追奔,带着一路的腥风血雨。惊惶无措的贼众凌乱不堪,窗上冻蝇般,没一头撞处,团聚越紧,死伤愈发惨重。有的仓皇下马趋避猛雨骤至的弩箭,却又自相践踏,被铁锤般的马蹄踹踏得骨碎血溢,血肉模糊,鬼哭神号的哀嚎声响彻四野,惨不可闻。
号角声起,两列铁骑迅雷突发,呼啸而下,冲决陷入困境中的贼众。嘶风快刀折光流闪,砍瓜切菜地屠戮溃乱的马贼,烈马掠过一阵强风,经行处伏尸鳞迭。懵头昏脑的马贼在疾风卷落叶的冲击下散乱披靡,首级、断肢、残躯、碎肉,横七竖八四散摊满一地。片刻间,展浪的人马已冲突飞卷而去,很快消失在大路的尽头。
随后赶上的几名贼目竭力拘住后进的人马,呼喝着好不容易拢住死伤狼藉的前锋骑队。
一众马贼勒马坡下,眼前层层叠叠密密杂陈着纵横偃卧的人马尸体,旗仗委弃遍地,血流成渠,洇红了岩石草木,触目伤心。耳畔又灌满了重伤垂死者的呻吟、嗥叫,贼人刚刚俄张的气势一下急降了下来。许多人脸sè惨白,眼睛失神,不时地揩着额头的冷汗,甚至全身发抖。
“来人,去,去禀报灰胡······”一名贼目瑟瑟地道。
“快!快赶过去,这些赵鬼在此设伏,不过为了拖延时间,让大队人马过河,否则他们袭取的就应该是中军。大伙儿快赶一程,我们人数多出他们十多倍,便是挤,也能把那些天杀的赵鬼挤下洹水。”一名从后赶上的贼目问了几句,铁青着脸大声喝道。
“快走!”一声令下,整肃了队列的马贼又打马向前赶去,只是,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轻松和气势,战战的,大多数人的脸上依然残留着掩饰不了的惊骇,每个人的心里都沉沉的。脚下的泥土被血浸透了,映着红光,似乎都膨胀起来,马蹄踩下去软软的,发出“噗噗”的轻响。
眼看着过去了近两千骑,杨枫眼中寒芒闪动,注目在二十余骑健儿簇拥下正从坡下经过的那个比常人高出一头,虎背熊腰,留着一大蓬灰黑sè络腮胡的大汉,轻轻一按斗苏的肩膀,道:“灰胡,就交给你了。”
斗苏泰然一笑,行若无事地轻拨了拨弓弦,猛地长身而起,箭囊中一探一抹,手中已扣了四支雕翎羽箭,三棱箭镞闪闪生光,身躯半转,四点寒星刹那间脱弦而出,直取二百步开外的灰胡。弓弦连续爆出的四声震鸣连成一记殷雷,流星掣电的劲矢破空锐啸令人心往下急沉。
怒气填膺的灰胡正瞋目策马前赶,四点快逾电闪的寒星自侧翼一闪即至,箭啸尚未入耳,长箭已到近前。灰胡材勇亦自不凡,眼角一花,已觉有异,铁挝飞起,两声脆响,两支破甲锥被砸得崩飞开去,径插进身周两名护卫的身体里。灰胡手臂却是一阵剧麻,铁挝略略一滞,“噗”、“噗”,一支长箭直破掩心甲透肋而入,贯进腑脏,由后背斜穿出大半尺箭杆,箭镞一溜血珠滴下,仍旧亮闪闪的晃人眼目。另一箭穿喉而过,爆开的血洞中鲜血激shè,余势未衰的长箭又贯入灰胡身边一骑的肋下。几声厉嚎,四具尸身抛飞落马。
四支破甲锥奏响了死亡序曲。
狞厉奋张的赵军长弓连弩齐发。相顾失sè,士气降至最低点的贼寇队形散乱,在漫天箭雨的压制下几乎完全丧失了斗志,有的丢弃了兵械,恍若惊弓之鸟,不问路径地豕突狼奔;有的死中求活,喋血而登,蹈尸攀爬,要抢上土坡,奔腾的人马又在黑压压的箭雨攒shè下退háo的háo水般翻翻滚滚跌下;有的向前赶,有的回身鼠窜,yù逃出生天······前方听得后队纷乱,机灵知机的四散逃脱,有的勒马便要往回救援灰胡中军,后队不知深浅底细,听得杀声震天,乱哄哄地只顾奔前冲杀。地势局蹙,人马进退往来,骑队转折不便,拥挤冲撞,急遽奔趋,蚁集蝇聚,混乱相杀。号呼惨哭之声,鼎沸汹涌,震动天地,四野回荡。土坡上下,累累尸积如山,埋没道路。满地浸漫血水,一片血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