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水晶的期待“他已经走了,不会等你……”
尉迟金兰肯定道,起身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蓝天。摩天轮一点一点升高,稳稳的支架撑起一个个矩形箱在空中慢慢悠悠转动。
黑摩天轮啊……
我一直呆呆盯着湛曦站过的位置,那家伙怎么擅自离开,等这轮停止,自己肯定会与他一起坐第二轮,就连等一等都不行吗。
“宁肯相信他也不相信我,是吧。”
忽然,尉迟金兰冷冷讽刺道,决绝打断我的思绪。我转过脸,看着那张让自己期待过、迷恋过、惊喜过、开心过、哭泣过、疼痛过的精致面孔主人,直到现在自己的心脏依然悄悄呓语,爱着他,爱着他……
不,不,放弃,必须放弃!大脑发出一道理智指令,我不得不恍然大惊,梦做到今天为止。
“是你吧,你根本就从来没喜欢过我,还要我相信你?是不是太残忍!就算再怎么讨厌,也不能玩弄别人的感情吧,你这个人,我会将你从脑海中一一抹去的!”
他微微垂下目光,毫无焦距的视线在空中飘忽着。看错了么?一瞬间,他的表情那么忧伤,为什么要悲哀?难道又开始欺骗我的眼睛,哼,绝对不再相信了。
我转过脸不看他,凝视远方悠悠云朵,若有所思。一半圆圈都没转完的摩天轮播放着耐人寻味的歌曲,心情不由得更加沮丧。舔舔干燥的嘴唇,略微有些心烦意乱,心里一直催促快点,转快点……我要赶紧下去找人,湛曦干吗丢下我一人走掉,不是说好一起坐摩天轮吗?说话不算数,这个失信的家伙……
“既然如此,为何一开始不选他?还是早知道结果会和他在一起,和我玩下也没关系?”
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刻薄,一句句毫无情感的质疑逼得自己无话可说。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曾经的我们……只是戴着面具一起哭一起笑?假的,一切都是作伪,百水晶不是百水晶,是假心假意的百水晶,尉迟金兰不是尉迟金兰,是毫无真心的尉迟金兰!
为什么逼自己离真心越来越远,万一找不到爱你的北斗七星,我的世界一片灰暗。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就大方承认吧,哈,反正没人知道对方的真正心意。
“是啊,你说的对,而且想说什么也随便说吧!反正我和他在一起比和你在一起……开心多了,哈哈,早知道是这样,真后悔没早点和他在一起!”
我一字一句强调道,连说违心话时都没避开他的双眼。
效果达到了吗?看着他渐渐凝固的眼神以及突然伸手扣住我的脸,那道优的嘴唇紧紧吻住我的唇,如此用力吮吸着下瓣嘴唇,愤怒吗……
我的脸羞愧到极点,依靠仅存的一丝柔弱理智用力推开他的肩膀,他却翘起了嘴边一道不容忽视的笑。
“你……喜欢我吧?”
“别做梦了!不准再靠近我半厘米,否则我打开门跳下去了!”
“呵,不喜欢,那为什么要脸红呢,越红表示爱的越深吧。”
“少在这擅自做主!告诉你,我宁愿和湛曦亲嘴,也不会对你产生任何感觉!”
“亲过吗?你们。”他的目光倏地猛烈晃动着,想要知道什么。
我迟疑了,重重点下头。他再次揽住我的后脑勺用力扣住,我惊得连连向后仰去,他却不肯让人如愿以偿。
“是吗?亲过了,亲过了……”
他不停重复着,面无表情安静的脸与眼里的无法容忍大相径庭。在乎吗?在乎的话为什么违背初衷,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到底因为什么分开?
至今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别人纪念相恋日,自己却一天天倒数分手,第一天,第二天……
“为什么不对我诚实?尉迟金兰啊,我们……我们别再伤害彼此了,好吗?”
我苦苦哀求道,他渐渐凑近的脸忽地停住,不知后果如何的闹剧暂且停歇,远方悠悠飘浮的粉气球若隐若现,不要总是一而再,再而三伤害那么多人,我不想再伤害那么多人了。
鼓足勇气,我轻声询问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前天究竟发生什么事?”
他一语不发看着我,转过目光看窗外。
“你别管。”
我撇了撇嘴唇,无奈地垂下眼睛,犹豫些许时间失望道。
“我知道,能站你身旁的……不是我,是安安娜。可是我不后悔认识你,毕竟那些带给生命真诚快乐的感动一一存在过,感谢你走进我的生命,虽然不是陪伴很远,可是我依然记得你微笑的样子,很温柔。无论你以前、现在、或是将来,对我说出多少过分的话,我都不怪你。希望你今后开开心心的,别太忧伤。”
自从两人分开,仿佛又看见初次见面的他,那么落寞、那么孤寂、那么颓废……
他静静地扭头看我,我一点点仰起脸,笑得很轻快。他放开了我,转过身,那道背影久久伫立眼前,可是再也无法触摸到,那么近距离看着你,以后只剩漫无边际的思念了。
摩天轮只剩三分之一路程就回到原点,也许我和你从此展开新的人生,这一次就当自己的梦实现了。谢谢你替我圆梦,谢谢你,尉迟金兰。
“结束了吗?”
他忽然轻轻开口,眼睛一直注视遥远的前方。天渐渐加深,该回去了。
“一圈就快结束了,很快就会了。”
我淡淡回答道,低头看见安安娜依然站在入口处等待着,多好的耐心,与湛曦截然相反。
“我是指……我们之间,快结束了吗?”尉迟金兰望着窗外一直未回头。
“是吧。”
尽管不情愿,我还是轻轻肯定道。离地面还有五米、四米半、四米、三米半……
“倒退时间的方法,是什么?”
说什么?我不明白地扭头望着他。
三米……
“只要开口,想要多少气球都会买给你,他真是大方啊。”
是指湛曦么?
两米半……
“以后也会继续买给你吧。”
嗯,也许是。
两米……
“以后,会和别人在一起吗?”
我吗?也许会,也许不会。会?不会?我们应该不会在一起了。
一米半……
他忽然指着自己的心脏,坚决果断说明了自己的心意。
“知道吗,只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这里就很痛啊,百水晶……”
痛,痛。我的心也很痛,一直的一直……都……隐隐作痛。
一米……
那张一直凝视天边的脸终于转过来,目光轻柔似水。
“幸福,从来就不属于自己,可是……你应该拥有它。”
不要迷惑我,不要,不要让人心碎了无痕。
半米……
快点隐藏那么悲伤的面孔。
“喜欢那个气球吗?”
气球,气球已经飞了,快看不见了。
摩天轮却到达了地面,微笑的起点,幸福的终点。
泪快落下来,想为你感动一次可是不行,我现在要去找湛曦,因为他不见了,这里,安安娜会陪着你,所以你也快点开心起来吧。
再见,摩天轮,再见,微笑,再见,幸福。
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可是见面的我们或许不会在一起了。
打开门,我快步跑出去,扬起一阵忧伤的风,风一点点吞噬所有的祝福……
别忘记了,一定要开心啊。
幸福,不敢奢望,太高太高,离自己实在是太远了。
找遍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甚至关机,湛曦生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自己也是被尉迟金兰拉走的,呜哇哇,谁来可怜受伤的我~~~~
回到家中,外婆外公弟弟已经吃完饭,见我这么晚回来,外婆手持鸡毛掸子一边吓唬一边训话,我可怜巴巴反复念叨一百遍‘我错了’,心里乱糟糟的。
无精打采扒完饭,推开房门坐在书桌前静静发呆。湛曦上哪儿去了?那么大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回家,自己就别再杞人忧天了,唉,可还是很担心啊。其实今天他是特意带我出去散心吧,可是又惹他生气了,唉,怎么办嘛~~
撕下一张信纸,我诚恳写道——
「对不起,我错了,我跪下向你道歉还不行么,请原谅我的冒失。PS:眼影、化妆盒又被你赖掉了,什么时候给我嘛?不过我相信你会守信用,一定会给我的。嘿嘿,别生气了。」
觉得还不够,我再次添画几笔,眼影和化妆盒的伟大肖像图诞生,这样他就不会装作不认识了。
将信纸折好塞进校服口袋打算明天送给他,看见这封信,他一定会感动地跪在我前面,哭着摇晃我的膝盖——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生你的气!呜呜呜!’
哈哈哈~~~~~
“丫头啊,把这个鸡蛋吃掉,这可是正宗的乡下土鸡蛋,吃了人会变聪明的。”
一个鸡蛋就让人变聪明,那老母鸡为什么还蹲在笼子里咕咕下蛋不去搞发明。我撇撇嘴,接过外婆递过来的面碗,她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我慢吞吞吃着,弟弟指指面碗,不顾嘴边的油渍咧嘴笑道。
“哈哈,那一定考零分啦。”
“你给我闭嘴!”
我转过脸狠狠警告道,今天第一天开考,他却乌鸦嘴,活腻了~~~~
他依然不知悔改,张开满是葱的大嘴洋洋得意。
“本来就是嘛,一个鸡蛋是零分,要考一百分必须吃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
“快闭嘴闭嘴,你再说真会灵验了~~外婆,再煮个蛋给我吃,啊,算了算了,我还是出去再买个蛋买根油条。”
“不对不对,你知道吗,考多少门就得吃多少双蛋多少油条,这样才会得满分!”
是这样吗?我狐疑地转头望着他,掰指一算——四天,上下午各一门,总共八门,那不得吃十六个鸡蛋八根油条!哇,撑死了!臭小子想让我上吐下泻,由于缺考赚满八个零分,从此创造Z大记录是吧!
我一筷子扔他头上,拿起书包昂首挺胸走出门,与早早在桥上等待的吉彩儿会合。
“嗨!”
她兴高采烈冲我摆摆手,这丫头怎么那么高兴,到考卷答案了?我笑着朝她走过去,趁机擂擂她的肩膀。
“从实招来,这几天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干吗去了?”
“喔,我在家复习,水晶你呢?准备得很充分吧。”
“看是看了一点,但好象看不进,不,应该是完全看不懂~~”
“啊~~~那你不用参加这次考试了,补考那天直接过来吧。”
“咳,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你怎么可以提前诅咒我!”
用手捅捅她的胳肢窝,她乐得咯咯直笑。可是一想到今后四天的命运,我的眼前一片黯淡,哎。
刚走进教室屁股还没坐热板凳,蛇蝎人风风火火冲进教室手上抱着信号干扰器,插好插头,她回过头得意洋洋瞟了我们一眼,于是扭着水蛇腰出去了。
啊~~怎么能这样,真是个狡猾的人!信号,信号,我要信号!没有信号怎么借助手机一臂之力顺利通过考试?拔腿出去准备试信号,恰巧撞见捧着试卷踏进教室的监考老师,哎呀,运气一开始就这么差,不替自己的考分担忧起来。
“坐好坐好,除了文具,其它东西统统交上来,否则视为作弊!桌子,你们的桌子不要挨得那么近,分开一些!第二桌那位同学移下你的桌子!”
没料到大学考试和高考一样严格,还以为可以搞点小动作,英雄无用武之地,无奈。
趁给后头传第二张试卷时,我快速瞄了一眼,原来第一题选C~~~
眼睛重新溜回试卷,啊,糟了,一个也不会,妈妈手中那沓红彤彤的钞票白白进贡学校了!好惨,这次主观题多于客观题,我使劲盯着题目望眼穿,脑子里像新发试卷一片空白。
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八、八个七,九个十个加十一……等等等等,考语文怎么想起数学题了,哎呀,脑袋进水了,好想哭呀,压根不会做!
哎,哎,看不到,旁边几个干嘛把卷子遮得那么严实,吝啬鬼~~
一狠心,我抄起笔管拼命在试卷上沙沙沙写起来,甚至有些惊讶自己答题速度之快……当然了,一通乱写当然很快~~~~
第一堂磨人的考试终于结束,我刚想跑出教室,斑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站在讲台上了六分钟唤回走出教室的同学,了三分钟检查每个人是否坐姿端正集中注意力,最后才用一分钟宣布第四天最后一堂考后全体同学在此集合,不准擅自离开。
解散!
散你个头啊~~看着斑长趾高气扬宣布完,我默默骂道。真是的,耽误我宝贵的送信时间,不知湛曦还在不在教室,正当我准备跑出去,彩儿一把拉住我的衣角慢悠悠问道。
“水晶,你第一题选什么?我选A,还有,‘唧唧复唧唧’后面一句差点没填,幸好想起来了,真走运,哈哈~~~”
“你慢慢笑,我有事先走了!”
“什么事呀?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丰羽楼!你去吗?”
为了吓住她,我故意提高音调回答道。果然,彩儿的脸唰地一下全白,她立即摆摆手拒绝道。
“二年级?不去不去,你自己去吧,我也不问你的具体想法具体动机具体目的,快去吧,快去快去~~~”
哼,就知道是个怕死鬼,我刚准备起身又被她拉住了校服,又有什么问题呀?大!
“对了,那句木兰诗你填什么?”
真是个倔强丫头,看来不交出答案她是不会善罢甘休,没办法,我现在没时间和她正儿八经对答案。
“木兰喂小鸡。”
我愣愣报出答案,没想到遭来周围一阵爆笑!笑什么,你们以为自己考得很好是吗?我愤愤瞪着旁边那些肚皮快要笑疯了的家伙,转过身懒得搭理他们,彩儿在身后惊呼道——
“什么?水晶你……我的天哪,是‘木兰当户织’呀!”
管你什么木兰促织的,我现在必须赶去丰羽楼送这封比鸡毛信还珍贵一百倍的道歉信,草率捧起书包直奔目标,啊哦,二年级教学楼的人寥寥无几,学生走得差不多了,躲在大树后观察一阵没见一个人影,我这才壮足了胆神气十足踏进教学楼。
不知道湛曦还在不在,抬头瞧见二楼第三间教室似乎没人探出脑袋,他一考完也是放风似的闪得无影无踪吧。啊,随便了,只要成功送出信,没见着人也无所谓,心意到了就行。
做贼心虚转动眼珠子四处溜达,刚踏上一半台阶,我赶忙快速呼吸几口,站住,稍稍按住激动的心,继续继续~~
拐过护栏正要踏上台阶,上方一个人迎面而下,穿着一身冬季校服的尉迟金兰两手插袋走下来,看见上楼的我颇为吃惊,很快地,眼中的平淡取而代之。
要和他打声招呼吗?想起昨天自己不辞而别,甚至径自跑出去寻找湛曦,我觉得十分尴尬。捏了捏口袋,信还在,还是当作互不认识,这样或许更好一点。
我低着脑袋正打算从他身旁经过,他停了下来,淡淡的声音传入耳内。
“你去哪儿?”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正要向上走却被他拉住了手,紧张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我扭了扭自己的手,他没有放开,再次重复道。
“我问你呢,你上哪儿去?”
“不关你的事,放手。”
“不说就不放。”
他固执地抓紧我有意强调道,眼睛里布满疑问。生怕他看出任何端倪,我悄悄腾出另一只手握住口袋,可还是被他犀利的目光瞧见了。
缓缓移过目光盯住我的口袋,他顿了几秒歪下头,我急忙靠近墙壁试图让口袋挨着墙面。明明知道他不是那种随意窥视别人私隐的鼠辈,也许是自己过于担心送道歉信的行为很幼稚,更担心被取笑,所以才不想被他发现。
他转过头定睛看向我,我的脸与墙壁接吻了,也不敢面对他。
“是去见他吧?”
“谁,谁呀?”
我故意装傻,支支吾吾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可他不吃这一套。
“喜欢上了?是吧,那么快就喜欢上了……比我想象中快得多嘛。”
呼,呼!我心中喘着怒气,可是不能立刻表现出来,自从认识他以后,误会已经成为家常便饭,无力挽回的事就算解释也是白搭力气。
“是啊,我现在就是去见他,想他了所以去看看,你满意了吗?”
我索接住他的话茬,谁制造误会就顺谁意,无所谓的,不是吗。
果然,抓紧我的手更加用力,我慌忙挣脱,他却保持不动,紧紧盯住我,或许真的激怒他了,不然眼光怎会冷冰冰。
“啊,那就去看看,去看他……所以便看不见我了。”
不是的,无论你身处何方,你的每个手势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极深地刻在我脑中,就连你转身时我都在想,一定朝左方,因为最靠近你心脏的人,是我啊……
嫉妒吗?嫉妒导致缺乏理智,你仍在嫉妒吗?
我该庆幸自己依然能够引起你的关注,还是悲哀——即使让你嫉妒,可是你又不会怎样。
尉迟金兰深沉的目光令人猜测不透,惟独言语才能袒露一切,可是说些违心话又有何用,还不如听不见,假设耳朵疯掉,眼睛还能看见他因此沉醉,心应该不会伤得更深吧。
“是啊,看不见你!放开我,我要去见他了!”
我大声回答道,心一点点被撕裂,原来意气用事真的很伤神,其实自己本意不是这样,不想说出这种话还是说出来了。不怪你,是我自己伤害自己,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的。
他沉默地看着我,惊异的目光将冷漠收回,换上一副镇静铺盖在褐眼瞳上,那么轻,那么浅,犹如一缕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尘。
“他……不可以是别人,一定要是他吗?”他忽然认真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他比你更懂得善解人意!你有资格评论他吗?你有吗!”
看着我愈加铁青的脸,他微微眨了几下眼,犹豫不决的瞳孔内一点一点褪尽怒气直至无力,眼里尚有些许悲怆,脸始终面无表情。
“为你做得这一切……真要半途而废吗?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那你就告诉我,告诉我那都是什么!你说啊!可是,根本不会说吧,根本就是什么都不会说出来!”
我静静望着他,他缄口不语,果然不出我所料,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告诉我,无论事情真相如何,他都不会说的。
我咬紧了嘴唇,眼睛不眨一下,他再次放开了我的手,与坐摩天轮那天一样放开了……
灵魂出壳似的,他旁若无人独自走下楼,忽然停下,眼睛与紧紧巴望的我相遇了。
“我只能说尽力,只要还清楚自己做些什么,你看不见也没关系……你现在,想见谁就去见吧,我不会管你。”
背过身,他缓缓步下楼去,流下的泪再也无法抑制,又掉落了,我飞快转过脸伏在墙上。
尽力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总是不让我轻易闯入你的世界,不经意闯入了,你却用力推我回到自己的世界,我可以将自己带走,可是无法将你带走,因为我对你来说始终都是无足轻重吗?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找回曾经那个温柔的你,你到底藏哪儿去了?受伤了,为什么不让我来照顾你。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尉迟金兰……
不哭,不哭哦,为尉迟金兰掉的泪,就别再让湛曦为难了。
飞快抹下脸,试着拉拉绷紧的脸,我刻意笑了笑,双手捧高自己的下巴继续上楼去,心里无法倾诉的痛只能让它静静沉睡。
咦,这间正是湛曦的教室,我站在门外微微发怔,回过神猛然瞧望一阵,人都走光了,看来自己还是晚来一步。
不锁门的教室里,课桌歪歪扭扭,懒散极了,书都不带回去一律存放抽屉里,考试也可以不交课本吗,这就是二年级的特权?对了,湛曦坐哪里?我好奇地四周转悠着……
呃,似乎找到了,蹲下身瞧见露出一角的几何课本——湛曦,臭小子的名字倒是写得蛮工整嘛,回家也不把书带走,不担心小吗?
我不客气地用力抽出课本随手翻了几页,除了画些线条图形,很普通嘛,眼尖溜到右上角有张人脸,啊,这是?哈哈哈,就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人,首页到尾页,人脸喜怒哀乐完全呈现,我不由得翘起了弯弯的嘴角。
特意将信夹在书下露出一角,他应该能瞧见吧,绝对不能信手扔进垃圾桶,否则默写三百遍还我,嘻嘻嘻。
起身望了一眼桌面,挺干净,除了一道笔痕划过的轻轻字迹,crystal……
是什么意思来着?我想想,这个这个绝对学过~~
啊,猪脑袋,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下午正巧考英文,这种基础怎么考~~~一百分,还是梦里去抢吧。
唉,就连开玩笑诅咒自己,老天爷也要那么热心帮忙实现!
看着蚂蚁军团似的拉丁字母,心里暗自默哀,无力趴倒在桌面上诈死……
考后赶紧翻开课本对照——昨天yesterday,正确!今天today,正确!啊,死了死了,完全死定了!明天……写成了tamama~~~~要命啦,补考第一名非我莫属!
呜呜呜,咬住英文课本,我差点没哭出来。心一酸,丢下吉彩儿率先离开教室。心情不好,都别惹我,让我一人安静回家吧,好想扑进外婆怀抱里大哭一场。
脚步猛然停下,我有点不知所措望着眼前矗立的丰羽楼。怎么回事,没头没脑竟然走到这里!
应该直接回家的,可是不得不承认考试中,脑海里一直闪现尉迟金兰的脸,他还好吧?也许上午我说话过分了点儿,不该那样激怒他,是不是该悄悄探望下。
走都走到这儿了,干脆上去吧,因为自己真的很在意,还是说点好话道个歉就不会闹僵,根本不希望自己与他形同陌路,不做恋人做朋友也行啊。
又在替自己的蠢蠢动找借口,其实,想见你,我真的想见你……
打住愣愣的注视,我连忙用手遮盖住胸口的白徽章,尽量不让自己的新生面孔被二年级一眼看穿,上楼尽量贴紧墙面,依然有个好事的家伙探头打趣道。
“喂,你是蜘蛛侠的壁虎侠吗?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不理会,我加快脚底运动,一阵轻风向上踏去。
尉迟金兰的教室在五楼吧,经过二楼教室,我停了下来扭头望了望,只见湛曦的教室走廊上站着几个谈笑风生的男,陆续有人投来目光,为了不引起过分关注,我飞快转过脸继续向上爬去,呼,呼,呼……
是这里吗?走廊上好多男生啊!
恨不得迅速转身离开,可是好奇不已的视线穿越一拨又一拨男生,寻找自己最想见的人。
是这间教室吗?抬头看见机械系字样,我厚脸皮顶着里头清一男生的大肆目光,站在教室门口瞧望一阵没发现目标,难道他没参加考试?不会吧,学习再怎么拔尖也不能无视考试存在吧。
直到几个男生撞开我的肩膀令人感到微微害怕,我捂住脸慌忙倒退着,背紧紧抵住走廊,教室里立即传来男生们的大声嘲笑,哎,下次一定要拉彩儿一起来,这些家伙们太可怕了!
几个男生甚至走出来围在我面前嬉笑着,其中一个校服扣子扣错的男生大剌剌盯着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瞧见我不小心暴露的白徽章,立刻放声大笑。
“哈哈哈,一年级的妞好清纯啊,哈哈哈!”
周围几个人大笑起来,我慌忙盖住自己的徽章,等他们笑够了才小声地鼓足勇气询问道。
“请问你们是尉迟金兰的同学吗?”
“是啊,干吗?送情书吗?”
扣子扣错的男生摸摸下巴,似乎有些不耐烦。原来这儿果真是尉迟金兰的教室,送情书,我不是啊,我立即摆手否认道。
“不是的,我不是送情书~~他在里面吗,能请他出来一下吗?”
“那家伙脑袋厉害得很,提前一个钟头交卷离开了,他……”
话还没说完,一个脸上有黑胎的男生立刻打断他,大拇指冲身后教室指了指。
“喂喂,你怎么可以欺骗小学呢,尉迟金兰明明就在里面嘛,哥哥带你进去吧,过来过来。”
扣错纽扣的男生‘啊’了一声,转过脸望着黑胎男生,很快地又笑容满面点点头。
“真的吗,他在里面吗?”
我满怀期待,紧紧按住激动过度的胸口,正打算提起脚尖却停住了,这时,黑胎男生回过头奇怪地瞅着我。
“怎么了,不进去吗?你不是要见他吗?”
“是,是的,可是我有点不敢……”
“不敢?有什么好害怕的!再说了,有我们这些大哥哥在,你怕什么!”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向他,向他……”
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盯住自己,我的嘴巴害羞地闭紧了,就算想说什么也不是对你们说啊,我低下了头,不敢再面对众多灼热逼人的眼球。
忽然,黑胎男生抓紧我的肩膀朝教室走去,哎哟哟,干什么,我还没想好道歉话呢,急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一边拉我进教室,一边嚷嚷道。
“害什么臊啊,哥哥们可是一点也不介意,尉迟金兰更不介意,哈哈哈!你不是要找人吗?瞧,人在那儿!”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什么人也没有,骗人!我扭头望了老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只有拼凑在一起的桌子而已,这就是男生教室的真正面目吗?横七竖八的课桌,有几张散落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地面脏兮兮的,书本与易拉罐混在一起。缺少生的大集体就是不一样,看来半边天的力量不容小觑,想到这,我不由得替自己是一名而频频自豪。
“他不在这儿啊。”
我转回身有些失望,想生气却克制住,面对眼前几张半生不熟面孔,尤其还在别人地盘上,尽量低调点。一转身,男生们围墙似的堵在我面前,我顿时感觉天气由晴转阴,由阴转倾盆大雨,由倾盆大雨转雷电交加!
“我,我要回去了,请让让。”
“请让让~~~~”
黑胎男生变声学起我说话,刻意捏住鼻尖。我不由得心生恶心,想起前不久也遇过相同的事,被几个体育系男生逮住其中还有一头大肥猪,要不是尉迟金兰赶来,我可能活不到今天。
原来尉迟金兰在我生命中的印象那么深刻啊……
这些人怎么回事?眼神骤然一变,不像之前那般惬意,一直盯着我,甚至瞄向不该看的地方,我慌忙抱住自己的胸口,身体战栗地畏缩着,十分紧张。
“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男独处一室,你说呢?不过没关系啦,这里只有你一个,而我们这些大哥哥很多哦,哈哈哈!”
黑胎男生说完极度暧昧的话,立即和周围的男生一起笑起来。我吓得后背已经冒出冷汗!怎么办,今天倒霉到家了,一连串不幸一天天累加,何时才是尽头啊。
“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你们,求你们放开我,啊!”
黑胎男生突然抓起我一缕长发放在鼻前嗅了嗅,我惊恐得尖叫起来,他不得不收回手捂住一只耳朵,放下手又狂笑起来,我吓得泪眼婆娑,呛住的喉咙猛烈咳了几声,飞快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就算鼓足勇气还是无法见到你,我们之间的隔阂像是预计好了似的层出不穷,受伤的朵只要汲取阳光的滋润以及露水的灌溉便能愈合伤口,可是我们……真的不行了吗?放弃,必须放弃吗?
可是我……好不甘心哪。
“蠢功夫尽干些蠢事!”
蔑视的嘲笑以及一道渐渐走近的脚步声踏进了这间教室,耳朵里立即传来男生们惊呼出口的名字——
“湛曦。”
“湛曦……”
“湛曦!”
湛曦?
我的心头陡然一紧,捂住脸小声哽咽着,男生们的注意力被刚进来的人拉走了,随着脚步声渐进,我的手被拉下来,身着校服的湛曦望着我,眉头微微皱了皱,转过脸面向周围的人有些无视。
黑胎男生向前走近一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盯着湛曦并不友好。
“走错地方了吧?这儿可不是你掌控自如的经管系,别以为谁都会听你的,我们可不一定。”
湛曦无所谓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目中无人旋转几圈,准备在这里抽烟吗?只见他啪嗒啪嗒按了两下打火机,火苗没有立即窜起来,他却抓起手中的烟对准黑胎男生脸上的胎记用力扔去,黑胎男生暗呼一声没来得及避开,不撞倒了身后几排桌子,刚想起身向前,却被抢先一步猛揪住衣领的湛曦堵住了。
“来啊,有本事放倒我,就像我这样!来啊,来拧我的脖子,你行吗?喂,我说你行吗?兔崽子!”
湛曦狠狠骂道,浑身上下散发出十足挑衅,眼中似乎窜腾着一只飞跃的野豹,凛然气势不容忽视,膝盖牢牢抵住黑胎男生的肚子,弯下身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拾起胸口上的黄徽章看了一眼,弹开,指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训斥道。
“别以为这儿一换颜,你就可以随随便便放纵自己!以为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乱来、对她们低年级的,也可以不承担任何后果吧!告诉你,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里,无论是不是我能管事的地盘,你就别费尽心思想破脑袋了!”
威慑举动吓得人心惶惶,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拯救湛曦膝下的人,黑胎男生挣扎老半天终于耗光力气,躺在地面喘粗气。
湛曦忽然转头昂起坚毅脸庞冲愣住的男生们大喊,完全不顾自己现在单枪匹马,漆黑双眼扫过每张脸,眼里充满傲慢无礼,语气简直冲上天。
“你们,过来几个继续跟我干!喂,没人过来吗?就这样了?好吧,算你们识相!”
站起身,湛曦动手系了系歪向一旁的领带,几个男生避开点,任由他直接朝我走过来。
“走啊。”
他的下巴点了点我,旋身走在前方,我赶忙跟在后头紧紧贴住不放,男生们盯住我们,眼神复杂不清。
走到第三层,他忽然哎哟一声惊叫起来,我仔细一看,原来自己踩着他脚了,他刚想伸手给我一爆栗吃,我赶忙抱住脑袋向后缩了缩,他举起的手停在空中没有落下,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收回手白了我一眼又转身走下去。
我扁了扁嘴,又紧紧贴在他后方十厘米处下楼去,毫无预示的他突然停下,害得我鼻梁撞上后背,他终于忍不住用食指推下我的脑门。
“跟那么紧有饭吃啊!你这个兔子脸稍稍离我远点不行吗?非得跟那么紧,长眼睛不会自己看路吗!”
“我一定要跟着你离开这栋楼,这里好可怕啊~~”
我毫不忌讳透露出内心的惶恐,他冷冷瞟了我一眼,底气十足驳斥道。
“可怕,可怕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是百水晶的冤魂特地到此一游吗?那丫头什么时候死了,墓碑埋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臭湛曦,你怎么可以咒我死~~我就是百水晶,你自己才是湛曦的冤魂呢~~哼。”
他开心地笑了笑,转过身准备下楼去,忽然胳膊被我猛地拉住,他的脚一直下不去悬在半空,不惊慌大叫起来。
“快放手,快放手,我要摔下去了!啊啊……啊!”
对,对不起,是你说的放手我就放开了,可是没想到你摔下去了~~而且是背向楼梯口踉跄倒下,样子狼狈至及。
我愣愣站在楼梯上方,回过神赶忙跑下去,看着一屁股歪坐台阶上的人,满脸惊慌失。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呜……”
我哭丧着脸主动承认错误,他抓住护栏撑起自己,盯着我不住摇头。
“你!唉……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那就别骂我了,我真的很不想挨骂啊。”
“放心,我不会骂你,你这种程度的,我已经不知道拿什么词语骂你了。”
他拍了拍满是灰尘的双手,我赶紧伸出手,他顿时惊讶地身子微微向后倾倒。
“干什么?你又想害死我啊!”
“不是的,擦在我袖子上吧,没关系的,反正我这几天准备洗校服。”
“喔……那么幼稚的事情你叫我做,我没你那么糊涂好吧!口袋里有纸巾,替我拿出来。”
“哦,好,好。”
我飞快点点头,犹豫几秒还是伸手从他口袋中掏出一包高级纸巾,打开来抽出一张淡淡茉莉纸巾在手中晃了晃,他正要接过去,我却抓住他的手腕。
“不要动哦,我替你擦干净。”
我笑了笑,仔细地替他擦拭掌心,他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擦完后,他的脸已经红透了,撞见我的眼睛,他不好意思转过脸去,很快又转回脸掏出一张纸巾贴在我脸上,喂,干什么嘛?我看不见啦~~~~
“眼角还有一些脏兮兮的东西,擦掉!”
“啊,不会是眼屎吧~~我自己来擦。”
“不是眼屎,是狗屎,哈哈哈!别动,我替你擦掉,你自己看不到……”
他凶巴巴命令我别动,粗手粗脚替我擦掉眼角湿润的泪痕,啊,内心的血液因为温暖而感动地沸腾起来……
趁现在赶紧问他是否收到信,那可是我的一份真心诚意呢。
“收到我的道歉信吗?”
“信,什么信啊?”
“啊,没有收到吗?我压在你抽屉里的数学书下面,你快回教室看下!”
我急忙催促着,用力推了推他的腰,他慌忙抓住我的手制止住。
“喂,喂喂,臭丫头你又想推我滚下去吗?”
“没有,没有,只是想让你回教室找找信,那是我了一个晚上特意写的道歉信!”
他吃惊地望住我,我却不想细细揣摩他的想法,仿佛亲口向他道歉不是关键,找出那封信才是重要之重,因为,因为那里面的看图说话明显提示了眼影和化妆盒嘛,嘿嘿嘿。
“一个晚上……”
他喃喃自语道,我赶忙点点头,正要抽身独自下楼,他伸手拦住我开口道。
“等等,不用去找了,在……我口袋里面。”
“什么?”
“哎呀哎呀,我说信在口袋里,已经看见了!那是你写的字么?小不点似的。”
哦~~已经看见了呀,害我白担心一场。我立即顿住身形,毫不害臊地拍拍他的手臂提出自己的直接目的——
“看见了?太好了,那后面一行字也看清楚了吧?”
“哦,你这丫头~~索取东西是真,赔礼道歉是假吧!”他丢了个不善眼神给我。
“不是不是,都是真的,眼影化妆盒给不给都无所谓,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我赶忙挥手解释道,其实心中还是略微暗叹可惜,难道自己即将和漂亮的眼影化妆盒说拜拜拜了?别这么绝情嘛,你不是一向挺大方慷慨嘛,这点东西在你眼中根本不可能造成倾家荡产吧,所以快给我,快点给我嘛。
他淡淡看了一眼,似乎觉得我挺无聊,转过身靠着护栏,几个生背着书包从楼梯口走出来,看见眼前的人统统捂住嘴巴,看见帅哥感觉很好吗?脸红得跟番茄样低着头故作矜持踏着淑步,可是走到第二层抽疯似的飞快跑下去,中彩似的兴奋欢呼道。
“湛曦,是湛曦耶!没想到他来三楼了,哇噻,好帅哦~~~~哈哈哈!”
“是我先看见的,你们不许跟我抢!喂,喂,听见没有?”
“管你呢,哇,哇喔~~~~~”
双手装进口袋无所谓瞟了一眼下方,笑笑,灿烂的笑容犹如一抹阳光,有些绚烂。
“看见那些生的崇拜目光没有?知道我的魅力有多大了吧!我就是她们的护使者!”
他大言不惭自夸道,我皮笑肉不笑附和道。
“嘻嘻,护屎者。”
“所以我刚刚冲上去救你属于正常的护行为,不过你嘛……算不上,粪倒是一团。”
臭小子~竟然说我是粪团!可是为了得到眼影化妆盒,我依然出卖良心拍马屁。
“是的是的,护屎者,护屎者。”
“嗯嗯,还不快感谢我,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喔!”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行了,你是复读机么?别念了!考完最后一堂到我这儿来一下。”
“干吗?”
“眼影化妆盒……拿给你。”
“哇喔,真的吗?不是骗我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是那种人吗?”
是的,你就是这种人,从认识到现在,你就是个十足的大骗子!
他蔑视地别了我一眼,之后又得意洋洋仰起头看天板。我赶忙凑近他,笑的脸上都可以开出牡丹来。
“嘻嘻,哈!”
“喂,你干吗笑那么恐怖,超恐怖诶,我告诉你!”他捂住胸口后仰几厘米。
“考后过来找你是吗?好呀好呀,一考完我就马上过来找你,记得等我!我先回去啦,拜拜拜~~”
“你一个人回去,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不想要眼影化妆盒了?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一得到东西就翻脸不认人,真后悔嘴巴说那么快啊!可以反悔吗?谈下条件!喂,等一下,你后面……还有台阶。”
啊,一个人仰马翻,我跌坐地面呜呜抽泣,他无奈地走下楼,拉起我责备几声。
“怎么那么笨啊,也不长眼睛看看后面……有没有摔到哪里呀?”
“呜~~臭湛曦,你一人罗哩八嗦讲堆没用的,就不能先提示我后面有台阶嘛!”
“哈哈哈,本来想说的,但是谁叫你不等我啊,原来笨人都长你这样~”
“你还说,呜……”
“哪里痛啊,要给你揉揉吗?放心,不收钱,本帅哥难得一次免费提供服务喔。”
“不用了。”
“没关系,说嘛,在哪里?喂,瞧不起我的技术吗?我可是懂很多穴位,不信的话试下看。”
“不用了,我说不用啦~~”
“快说!”
“屁股上,屁股上!”
“哎,你这丫头……你自己,你自己揉!”
夕阳下,一道长长的影子稳稳搀扶着一个短半截的纤细影子,两个人不住斗嘴,心里却盛满了暖实,也许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吧。
友情,也能像高高在上的太阳持续发光、发亮,发热……直到永远吗?
……
第四天——考试最后一天终于到来。
想想这几天考的,自己门门充当烈士,趴在桌上有模有样地奋笔疾书,可是一题都不会,我无奈地撇了撇嘴唇,成绩……等下个学期再说吧,纯白寒假即将开始,我要好好享受了,可是好象享受不了,有点担心寒假是否该呆在家里恶补功课。
和吉彩儿一起赶到学校,大门口围满了学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和彩儿好奇地赶过去探究竟,好多人呀,挤都挤不进,只能透过人群缝隙孔朝里瞧,唉,这就是矮个的坏处,我突然极其憎恶自己的身高了。
顿时有学生小声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交头接耳传入耳内——
“哎呀,不得了,他们真会那样吗?”
“怎么闹得这么僵,看起来气势好宏大呢。”
“好恐怖!万一打起来,一定会头破血流!”
“这学校怎么没人管管呢,学生会的家伙们还窝在家里睡懒觉吗,怎么不出来看看啊!老师呢,怎么一个也不出来管事?”
“湛曦得罪谁了吗?那群人是哪个系的啊?”
“不认识,但是人好多,拿着家伙呢。”
啊~~~~~我的嘴巴吃惊得能塞下鸡蛋,又闹事了,湛曦?
穿着校服的男生们面对面对站着,只能瞧见背影,面目根本看不清。我转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探进双眼稍微大点的口,弯下腰——啊!总算看清楚了,我不由得瞪大双眼!湛曦、程质虎还有经常一起玩的几个同学兼朋友,上次还一起吃了火锅呢,对面是昨天抓住我的黑胎男生,不过身边的人比昨天多出一倍,各自手里扛着一条长凳。
吓,我的心不提到嗓子眼,这种场面是要打架吗?打群架可是要受严厉处分的!只是眼下没时间想这些,湛曦这边只有六个人,对方却有十二三个,万一真打起来,受伤的肯定是他!
朝地上吐出一颗槟榔,湛曦扭过头盯着堵在眼前的人感到好笑,一点恐惧也没有,反而走近黑胎男生,停下来,大胆地执起他的领带无畏道。
“怎么,没挨够是吧,还想继续?今天特意叫这么多人观看表演,观众挺捧场嘛,说来就来,还自带板凳~质虎,在这儿绕一圈,收点观赏费。”
“啊,湛曦……你叫我?等一下,让我先吃完再说。这么多人夹道欢迎你归来,太够意思了。”
正在啃包子的程质虎只顾手中冒着热气的食物,完全不担心后果,似乎见惯一点也不惊奇,一旁的人同样镇静的很,有的甚至拿起书本拍了拍呵欠连天的嘴巴。
黑胎男生用力拉回自己的领带,注视对方的眼睛里充满痛恨。湛曦乜斜他一眼,拉拉自己的校服稍作整理,完全不把人放眼中高傲地昂起脸。
“好笑,你以为我第一次见这种小场面吗?不服气吗,很不服气吗?哈哈哈,很好!早知道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可耻,我更应该打得你满地找牙!”
湛曦指着他的眼睛愤恨道,眼里渐渐灌满一文不名的鄙视。黑胎男生抹下鼻子,抓住凳子的手用力地连青筋都冒出来了。
“臭小子,别占着自己有几分人气就自以为是!告诉你,我们机械系根本不把你放眼中,有本事今天干倒我们,算你有种!”
湛曦斜视他一眼,再扫了一圈黑胎男生身后的人,收回目光来回踱步。
“哟,哟,吓死我了,吓得心脏差点犯毛病了!哈哈哈!葱样的家伙,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就你这种连脸都发育不全的畸形,不如先回家抹团面粉盖盖脸上那堆可笑的东西,哈,那是脸吗?怎么跟坨屎样!”
太太太毒了吧,这家伙非但不思忖自己的危险处境,反而有意嘲笑对方,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有危机感,真是佩服到家了。
湛曦过分自信的脸上挂满讥诮,甚至动手推了推对方的脑门,像淘气包小孩似的捉弄不已。
“怎么样,来干倒我!来啊!”
“来真的是吗?湛曦你等着,看我今天怎么灭了你!”
黑胎男生刚拾起凳子想冲湛曦的脑门砸去,生们纷纷遮住脸,生怕下一秒面临血光之灾。湛曦快手夺过凳子,看了一眼一手丢出老远,反剪住黑胎男生的左臂,疼得人哇哇直叫。
“连凳子都抓不住,你还要手干什么?我帮你废了吧!”
啊,不是真的吧?湛曦会如此心狠手辣吗!
“你们几个过来,一起过来啊!我最看不惯那种约好一起干架却充当群众演员的窝囊废,扛稳你们的凳子,小心被撂飞了!”
湛曦目不斜视继续叫嚣着,顿时有几个男生按捺不住,扛着凳子直接走过去,我慌忙盖住眼睛不敢看下去。不要啊,湛曦你别再激怒他们了,真会挨打的,他们人那么多,手中还拿着武器,赤手空拳的你打不过啊~~
人群里已经有生高声尖叫起来,我又赶忙捣住耳朵,好恐怖啊,为什么会这样,一切又是因为我而起吗,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呜呜呜,怎么办?
这时候,一道轮胎摩擦地面的急剧刹车声响起来,人们慌忙让出位置,黑宝马稳稳停在车位上。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转过去,我也大胆地睁开一只眼,不一会儿手放下来了。
打开崭新车门的人走下来,砰地一声关紧车门,车灯随着主人手中的钥匙按响闪闪又灭掉,戴着茶墨镜,一身休闲的人杵在车旁,无聊地静看眼前一切。
人群里又传来好事者的七嘴八舌——
“哇,好炫的车!哇哇哇,是尉迟金兰呢,戴墨镜酷弊了,差点没认出来!”
“好想伸手摸摸那辆车,是宝马吧!”
“同年级的怎么没认出来,你眼睛有毛病吧?像这种超级大帅哥应该一眼认出来!”
“啧啧,嘴唇好感哦~~~~~”
“他来考试还是拍戏?连电影明星都要嫉妒得挖了自己的双眼吧,他长得实在是无可挑剔!”
尉迟金兰……我的心咯噔一声沉到海底。
今天的他有些与众不同,近在眼前却不容靠近,散发着独特气息,无形中吸引众多目光却冷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摘下墨镜插进上衣口袋,尉迟金兰盯着眼前乱糟糟场面走过去,完全无视斗真格的矛盾人类。
湛曦一脚踹开打算奔来拯救黑胎男生的同伙,凳子立即飞出去摔在地上连腿都折了,发现头也不回向前直走的人,湛曦紧按住黑胎男生的脖子尽量让他满嘴是泥,昂起头对准尉迟金兰的方向大喊道。
“喂,海洋生物,鱼翅!等等,你这聋子没听见喊嘛!”
尉迟金兰站住身扭过头,眼里尽是冷漠。湛曦毫不客气拎起黑胎男生的脖子走过来,瞧瞧眼前人说些无关紧要的屁话。
“臭小子你今天比我干净多了,要不是这家伙弄脏了衣服,我肯定比你得体多了~”
“去镀金吧,我建议你全身镀满金子,那样的话还是可以瞧上几眼,呵……”
尉迟金兰讥诮几声,藐视目光从对方身上收回来,瞟见散失自由的烤兔似的黑胎男生,脸不由得一沉,湛曦满意地看着他的脸悄然变化,开心神情好似捡到一百万。
“今天有只不知死活的野兔子闯出来挡路,我准备把它干掉,你认识他吗?”
说毕,提起黑胎男生的脖子在尉迟金兰眼前晃了晃,黑胎男生的脸已经开了炸酱铺,红青蓝紫一大块,惨不忍睹。
尉迟金兰飞快移回目光,盯着湛曦的眼神愈加凛冽,湛曦却大笑着斜视他一眼。
“怎么样,不认识吗?那,要杀要剐随我便喽。”
“尉迟金兰,尉迟金兰!”
黑胎男生惊慌大叫,伸出手拉住尉迟金兰的褐外套,上面慢慢沾染上手指形状的血迹。湛曦摸摸自己略微浮肿的嘴角,盯着手指头上几点红斑驳瞄了瞄。
尉迟金兰盯着他,沉静眼中渐渐刮起狂风暴雨。
“你想怎样?”
“怎样?不怎样啊~我只是想让你一起尝尝兔子,这可是只喜欢腥的兔子,手脚不干净呢。”
“没兴趣,况且我不喜欢接手玩腻了的东西,你自己接着慢慢玩。”
“是吗?这么说生杀大权交给我了!不错,哈哈哈,来,我们继续玩,既然同系同学无情,你还期待个屁呀!”
尉迟金兰突然转过身,及时伸手阻止湛曦扇下去的耳光,被挡住手的湛曦不开心地瞪向来人。
“搞什么,说好不干涉,干吗食言!你也要插手多管闲事吗?”
“既然是我系里的人,我也不想坐视不管。放开他,我们来。”
啊,我猛然瞪圆双眼,一场斗架好不容易止住,另一场硝烟又要拉开序幕吗?扒开人群本想冲过去,可是人群靠的更紧,啊呀呀,我可怜的脑袋被夹住了~~~~~
湛曦一把推开黑胎男生的脑袋,摩拳擦掌准备待战,尉迟金兰的话差点没让他的脸陡然大变。
“呃,现在好象没太大兴趣,改天吧。”
“鱼翅你……是个男人就冲我伸出拳头来!”
“你好象欠我一样东西吧。”
“什么东西?”湛曦一头雾水。
尉迟金兰走近他,抬起他身上沾了大片灰尘叶子的校服,一眼不眨道。
“校服脱下来,我要烧掉它!是个男人就穿着,我不会笑你。”
严肃的脸不像开玩笑,尉迟金兰紧紧揪住湛曦校服前胸第一颗纽扣,眼里充满意犹未尽的讽刺。湛曦愣住了,直到尉迟金兰收回手,他的眼中摇曳着无法强硬的败下阵来。尉迟金兰犀利的目光扫过他的脸,转过眼睛巡视着周围乱糟糟的人群。
一瞬间,湛曦脱下身上的校服,连徽章也不屑一顾,朝地上狠狠一摔,很快又面带笑容愉快至极。
“烧吧,不过你得自己去拣。”
他挑高一道眉,不在乎的模样好似地上的校服与自己压根无关。尉迟金兰回过头,无声地翘起嘴角一丝讥讽。周围一片安静,连树叶飘落的细碎声都一清二楚。
啊,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尉迟金兰浅褐眼珠颜不加深,湛曦的脸有些难堪,很快又镇静下来,嘴中甚至哼起悠然小曲,这家伙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放轻松,火烧眉毛了还浑然不觉。
不可以烧,尉迟金兰不能这样做啊,就算深仇大恨也不能无理智地宣泄出来!
我暗自替地面上的校服捏了一把冷汗,这些家伙别把我的脑袋夹那么紧,哎哟哟,我可怜的脑袋快扁了哇~~~~~
“烧就烧,还等什么等。”
湛曦若无其事嘴皮发痒,扭过头装做看不见,发现脑袋被夹在半中央的我不吃惊地睁大眼皮,很快地嘴边勾起一丝诡异笑容,转回身一手插进口袋潇洒道。
“和你说个事,昨天死兔子差点碰了那丫头,那丫头哭得很伤心呢。”
湛曦特意瞄了瞄倒在地上筋疲力尽的黑胎男生,尉迟金兰一愣,打火机中的火苗熄灭了,他向前一步走近湛曦。
“刚刚的话重复一次!”
“哎~你让我重复就重复?本帅哥多没面子啊,反正你不在乎的,不是吗?就算由我教训一顿,也并不差强人意吧。”
尉迟金兰盯着他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脸半晌无语,越过湛曦直接走向黑胎男生,抬起他的脸狠狠两拳,下拳之猛力迅捷令人震惊。
“这拳在乎,这一拳也在乎!”
我不可置信望着眼前一切,这是他的真心吗?为什么在我面前却一躲再藏,而现在又代表什么?喉咙一阵哽咽难受。
黑胎男生的脸已经面目全非,鼻子眼睛淹没在一小片红海之中,尉迟金兰丢开他,面向湛曦走过来冷冷警告道。
“接下来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掉,用不着你鸡婆!”
湛曦摊出左手意思在说随你便,嘴边的笑容加深了,口中又开始不正经嘲笑道。
“你真是听话,我脑袋想的那些,你全部都一一替我付诸行动,真乖啊~”
尉迟金兰看着一脸得意的他,异常不悦,可是下一秒也展开了迷人的微笑。
“我们的事还没完呢。”
湛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地面的校服脸又阴沉下来,像是想早早与之脱离关系,他指着自己的校服大声不爽道。
“怎样啊,你要烧就快点烧,本帅哥可没那么多工夫在这里等你!”
“呵呵,只要我不挑时间处理它,你一直都会坐立不安吧,等不及了吗?手下败将?”
“烧就烧,磨蹭个头啊!还有,谁是你手下败将,嘴巴放干净点!要不要我替你烧啊,怕你连火都不会点!”
湛曦气愤地从地面拾起校服摸出打火机,尉迟金兰却粲然一笑,漫不经心丢下话立即旋身离去。
“可是我现在不想烧了,下午最后一堂考完,校服带来。”
“啊,去死!”
湛曦对准尉迟金兰的背影一通漫骂,狠狠地将校服摔在地上,程质虎赶忙跑过去拣起校服,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湛曦火大极了,从腰间抽出皮带走向宝马车狠狠抽了几下,这才稍稍解气,一指勾起书包甩在背后,经过黑胎男生时再次用力踢了一脚,脸上方才展开笑容。
真是个孩子气的家伙~~
“尉迟金兰和湛曦这是怎么了?头一次见这种大场面,吓坏我了~~~水晶,快考试了,咱们快回教室!”
彩儿嘟囔几句,拉起我的手飞快朝教室跑去,刚到教室,铃声立即响起来,我的心一阵不安,总在想考试后的两个人又要见面展开矛盾,究竟有什么能阻止他们无休止的矛盾,谁来化解啊。
唉!
完全考砸了!
脑袋里不停浮现早上的事情,就连最基本的公式都想不起来,这些题目全是尉迟金兰帮我补习过,还在书上画过五角星提示重点,惨了,这下惨了,我不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苦恼不已。
下午,考试通通结束,斑长要求人人回归班集体,站在讲台上喜笑颜开。
“亲爱的同学们,不知大家考的如何?希望大家考试顺利!”
这祝福未免说得太晚了吧,我考的好差呢~~~~~
不知他在上面讲什么,只听清了考试、放假、冬令营几个字,其它一律没听。
“百水晶快把团费交出来!”
笔直立在我面前,摊开手大声吆喝,吓得走神的我慌忙抬起头——原来是斑长,刚刚不是在讲台上卖力演说,现下怎么跑到我面前了。在他面前,我突然畏怯起来。
“什,什么团费?”
“刚不是说了嘛,冬令营活动的团费,参与者都要交!你的耳朵长哪儿去了?没注意听吗?你竟敢开小差,好啊你……现在就你一人没交了,不要老是让我催,自觉点!”
“我没钱,中午还没吃饭呐~~”
“撒谎!我中午瞧见你和吉彩儿在小吃店里吃炒粉吃得正欢呢,快点交钱,快!”
啊,这是强盗土匪还是大白天打劫~我不悦地悄悄打量他几眼,脸上麻点子真多啊,不知上辈子是不是麻雀变的~~瞥见他手中一叠绿绿钞票似乎真有那么回事,不是诈骗集团~~~
他再次催命似的大叫道。
“百水晶,你快点交钱!”
“多少,多少钱呀?”
“二十五块零五毛。”
“什么?宰猪啊!”
“就这么点你大惊小怪什么,给我安静点!”
我火大望着他,扭头望望吉彩儿,那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将文具全部收进书包准备开溜。我忍气吞声只好掏出钱包,不小心钢崩叮叮当当掉满一地,又得弯身去拣,真是个碍事的家伙。
斑长大剌剌摊出手掌心,从我手中爽快地接过钱,高高兴兴跑回讲台作记录。
哎,又在叽里呱啦讲什么,参加冬令营的人明天早上八点半带好东西准时在学校操场集合,迟到者罚款五元~~还要罚款,这完全是霸王条款嘛!
虽然尉迟金兰答应过我参加冬令营,可那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心里笃定他会参加。只是一想到组织者是湛曦,他还会来吗?况且今天,尉迟金兰说要烧掉湛曦的校服,考试结束之后……
糟了,差点把这事忘记了,我猛然惊醒,从凳子上跳起来将所有东西揽入书包,连拉链敞开大口呼吸空气也不管了。
在哪里?跑遍整栋丰羽楼也找不到两个人,他们究竟上哪儿去了!
一种强烈预感引领自己朝学校后门的垃圾焚化场奔去,果然见到对峙的两个人。尉迟金兰抓着校服一角,打火机的火苗像蛇信子发出滋滋响声,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在脸上油然升起,脖子上系着黑领带只身衬衣的湛曦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住对方。
眼见尉迟金兰手中的打火机就要吞噬湛曦的校服,我不顾一切冲过去夺走,旁边两个人立刻惊呆住。
“不能烧!”
我坚决抱住湛曦的校服,尉迟金兰的眼睛盯住我的脸,温度一点一点降低。
“给我。”
“不,不给!只是一盘游戏而已,你们就视对方为眼中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们一定得烧掉对方校服才甘心?校服是用来穿的,不是用来烧火取暖的!要烧索把我的校服也一块拿去烧掉!”
我快速脱下自己的校服,将校服递到他面前,孤零零的红领带在风中飘舞着,好冷啊,可是心里更冷。
他没有伸手去接,抿了抿嘴,目光游向别处。湛曦走过来,将我的校服拉过来重新披在我身上。
“你脑子有问题吗?跑来干什么!这里没你事,离开这里!”
“不,直到你穿着自己的校服离开这里,我才离开!”
“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不听话啊?”
“你站在他那边吗?”尉迟金兰忽地出声打断,冷冷的目光在我和湛曦之间徘徊。
我呆愣住,许久没想出任何合适的话回答。
不是的,我没有站在谁这边,打心底希望你俩和好,可是该怎么解释才能使你明白。
“如果是,那就对我说——不希望他的校服烧掉,说吧。”
尉迟金兰异常平静的脸在我看来却是另番景象,惟独不撒谎的眼睛游荡着一丝迟疑。湛曦盯住他,眼里冒出不可思议。我握紧了拳头,却只能无力地松开。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干吗为难她!看看她的眼睛,为你哭得还不够肿不够红不够痛吗?替你修布告栏弄破手指、昨天不知什么事跑上去找你差点被那群豺狼欺负!你这小子有没有长眼睛,这一切看不到吗?还净说些奇怪的话,真是活见鬼了!这件校服要怎么处置随便你,烧吧烧吧,快点烧掉!你,别插手管了!”
湛曦拉开我利索警告道,从我手中一把夺过校服,恼火地冲尉迟金兰走去,走到半路还没将校服递出去,却因为我的话止住了脚步。
“如果烧掉了,那我们就结束……彻底结束。”
湛曦诧异地转过身望住我,我心灰意懒盯着前方一大片空地,风已经将三个人的领带吹高一大截。
……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傻呀?”
湛曦悲戚的面孔在我模糊的眼前晃动着,无力摊坐地上的自己使劲抹着断线珍珠似的眼泪,勉力浮起一丝笑容。
“真好,他没有烧掉你的校服哦,呵呵,呵呵……”
眼泪流淌不停,就算再怎么止,也止不住内心疼痛。
忘不了,或许再也忘不了转身离去的尉迟金兰丢下那句话——
“那就让一切到此结束。”
希望有什么能够阻止你的脚步,可是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尽心竭力,全力以赴。
可是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对不起。
对不起……
了半小时好不容易使肿胀的通红双眼稍稍看起来平常些,我迅速收拾好东西,背着敞口的大黑锅冲出门。
累,累死!这个锅子我发誓下一次活动再不背出来了,就算斑长用五本书拍我脑袋也绝不妥协!为了防止弄脏衣服,我预先在背上垫块塑料布,背着锅子风风火火赶到学校,啊,顿时傻眼了,集合的学生们轻装上阵,看见我这副呆样不吃吃笑,包括二年级的学长学们。
啊,斑长,我恨你,我的青玉形象完全被毁了~~~~
一辆公车停在操场上,由于锅子太大,我只得让其他人先上去,忍气吞声待全部人马上去,自己最后一个提着沉甸甸的铁锅踏上台阶,仔细瞧看没发现任何熟人,吉彩儿这个叛徒丢下我,现在一定窝在温暖的被子里睡大觉吧!我气恼地咬了几口嘴唇,尝到了酸酸的柠檬唇膏味。
“等等,还有人!”
外面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叫喊,车门刚打开,程质虎提着一袋包心菜猛冲上来,貌似刚从菜市场打劫一空,脸上挂满乐呵呵的笑容,心情不错嘛。
“西泯你们几个王八蛋不打电话叫我起,害我睡过头差点没赶上!”
他顺手拍下坐在前排男生的头,男生笑着反手给他一下,两个人嘻嘻哈哈闹起来,又有几个男生搀和进来,是经常玩的几个人。
“湛曦呢?”坐前排叫西泯的男生突然开口询问道。
“应该还在睡大觉吧,昨天明明说好来的,怎么现在还没到?不管了,那小子一向我行我素,除了他妈,没人制得了。”
程质虎忽然站起身提裤子,哎,公众场合怎么不注意形象呢~~我一定要装作不认识这种人~~
“哎哟,皮带松了……咦,这车上怎么没有呀?啊,啊,百水晶,你怎么像只灰不溜秋的丑小鸭窝在最后一排呀!”
谁愿意啊,后面既颠簸又难受,还不是你们这些二年级家伙专门欺负一年级,我才落此下场。
他嚷嚷着朝我走过来,尽管我尽量低着脑袋,还是逃不过那个衰人的眼睛。站在一旁,他没礼貌地冲坐我身旁戴着一副小眼镜的男生趾高气扬大喊道。
“喂喂,你一年级几班的?没见学长站着你坐着?换个位子,你坐我那儿去!”
小眼镜男生瞟了他一眼,一声不吭迅速起身溜走了。程质虎心满意足坐下来,冲我嘿嘿笑着,我懒得理他,扭过脸看窗外。
“百水晶你……你这丫头,学长说话没听见吗?转过脸来,我命令你转过脸来!”
“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我才不信这一套!”
我的脸转过来了,顺便送他一记白眼。他睁大牛铃般的眼睛凶巴巴瞪我,很快又开心笑道。
“不愧是我朋友喜欢的人,个十足。”
“你朋友?谁啊?”
“湛曦啊,明知顾问!”
听见他的话,我猛地沉默,他却一脸笑嘻嘻,仿佛全天下都知道这件事。我盯着自己的手指头轻轻发问。
“他……你弄错了,湛曦他不喜欢我,去国时一个电话也不打给我。”
“怎么可能,那小子最喜欢你了!每天放学之后都去健身馆找你。”
我惊讶地望向他,手指重叠在一起。他点点头,若无其事做起眼保健操。
“我是指每天放学后,他都跑去健身馆,虽然你这懒丫头常缺课。”
我激动地捏住自己的手,惟恐那一切不是真的,望向窗外,从前的一切历历在目,天空有点暗,不知天气缘故或者心情问题,感觉那家伙着实有那份心意。
程质虎打了个大大呵欠闭上眼睛,头歪向一旁一本正经打起瞌睡来。啊,等等,别睡啊!可是又感觉有些难以启齿,还是算了。
尉迟金兰没来,湛曦也没来,只有我来了。坐在车里,宛如一个孤零零的陌生人。
车子驶了大约一小时停在连绵不绝的高山公路口,我推了几下身旁睡得死猪似的人,他哗啦抹把脸,望望我又望望窗外,飞快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兴高采烈冲到前排座位拾起包心菜,与朋友们一道下去了。
喂,等等啊,程质虎这个家伙,帮我背背锅子嘛~~
下车抬头望望周围,起伏高山好似一道道屏障,这里温度明显比市里低好多,我不拉紧了拉链。哎,起那么早费大量时间精心打扮,本以为会遇见尉迟金兰,不料竹篮打水一场空。
尽管这次活动一二年级一同进行,可是一年级的走一队,二年级的走一队。走了大概十分钟,一年级井然有序,二年级已经乱糟糟。再过五分钟,二年级完全混入了一年级队伍。
实在背不动了,凭借超好口才说服一通,程质虎才答应替我背锅子,我替他提包心菜,两人交换。看见他的笑,感觉和湛曦的笑容有些相似,很真实,灿烂……
山上树木郁郁葱葱,一点不像历经风霜,薄薄的雾气缭绕山涧,心灵莫名沉寂。
一上午坐车爬山,将近午饭时刻,大队人马才停下来在一处平坦草地上落脚,看来这次活动稍有起,一二年级某些男已经混合一起,斑长和一名二年级学长手中各持白纸,扬起手指点人数。点完数,斑长朝我走过来。
“百水晶你去拣柴火,快去!”
“什么,我还要拣柴火?我负责煮饭吧,很呢~~”
“不用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加砒霜还是老鼠药,快去拣柴!”
“班干部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我……”
“别说了,快去快去,其他人也快点去!”
斑长快速转身走到别处催促其他懒洋洋的家伙,我不甘心地摸摸鼻子只好作罢。柴,柴,噼啪一声,我狠狠折断一根小树枝,脑袋里胡思乱想着。
哇,好哦……山外有山,层层叠叠,巍峨挺拔。山……忽然想起尉迟金兰生日那天一起登山玩耍,好怀念当时的时光,真开心啊。
愣在山崖边静静观望,风划过脸庞,一瞬间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没有一个人,只剩我自己,我自己……
抱着柴火赶回去,啊啊,这些家伙已经吃起来,手里抓着一根烤肉串的斑长朝我走过来噼里啪啦说了一阵子,才肯放我喂饱肚皮。
谁烤的馒头,沾上奶油味道不错,我无聊转悠着,一二年级的人已经完全热络了。回头瞧见自己带来的锅子黑不溜秋,两个二年级男生丢石子玩,哐当一声石头掉进锅里差点没把我的心脏砸出洞来。轻点啊,大少爷们~~我可是好不容易说服外婆停火一天,信誓旦旦保证锅子绝不出任何意外,她老人家才首肯点头同意,而你们这些家伙如此欺负我家炒菜锅,我的心肝脾肺胃呐~~~~~~
解决完肚皮问题,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现在是三点一刻,四点半在此集合。
无聊,我该干什么呢?早知道那么无聊宁死也不参加了,还白白浪费二十五块五毛,真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一桩黑市买卖!
感觉天气起变化了,咦,下雨?好象不是,浓重雾气笼罩山岭,是雪子,一颗颗雪子渐渐凝固膨胀,晶莹璀璨的雪颗粒落下来,躺在草丛里一点点钻入泥土。
雪,马上要下雪了!
果然,雪缓缓飘至,一片片降临宛如优的白仙子,有人兴奋地从地面一跃而起,拿起手机赶忙拍下漂亮的雪景。
看见别人散开,我不由自主移动脚步尾随其后。越走越远,尽管有些惴惴不安害怕迷路,可还是拨开了一丛树枝——哇,这里是人间吗?苍穹有力的山脉被白净的雪精灵装扮一新,眼睛再也无法移开,太了!植物们披上华丽的白礼服纷纷呈现生命的气派隆重。
雪下得好大,不一会儿便听见了脚下的沙沙清脆声。尽管自以为倒霉加入这个无聊组织,但是现在眼睛所见的一切令人愉快,啊哈,也不算太无聊,大自然果然最。
逐渐忘记了时间,凝固的雪引领心一同飞舞……
本以为是雪遮盖了天空颜,朦胧灰暗的光线令人感觉时间不早了,掏出手机一看——四点二十八,糟糕,四点半集合我还在这里,斑长又要大发雷霆了!
我慌忙拔腿就跑,心中一阵发慌,走了半天老是找不到路,不会吧,已经五点三分了依旧没找到集合点,惨了惨了!
别慌别慌,越紧张越找不到头绪,镇静点!哦~~想起来了,应该是这个方向,没错!
啊,哇~~~~~~
不慎踩着一处青苔整个人滑下小径,我恐怖地盯住半米外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悬崖,生命如昙一现随时消失不无可能,幸好手中抓住一株粗壮的不知名植物,咽了好几次口水,手明显乏力发软,我战栗地小心翼翼抓住一旁牢固枝叶,确定脚下有坚固实体才敢踏下去。
抬头仰望两米高的上方,希望自己抓住藤蔓之类植物,可是害怕一失手随时丧命极有可能。还是呼救吧,幸好口袋里装着手机,这就是现代通讯工具的超级好处。
接电话,接电话啊!吉彩儿这丫头干什么去了?怎么是留言机——
“哈喽,本去海南度假,手机搁在家里,有什么话下学期再说吧!请在嘟声之后给我留言,哈~~~”
嘟声~~~~瞧这娇滴滴的声音,我偏呸了一声!
叛徒!难怪怎么也不肯与我一道参加冬令营,跑去海南度假,想到这,喔,血差点冲出天灵盖!吉彩儿,等我爬上来非得追到海南岛狠揍你屁股!我现在危在旦夕呀~~
“彩儿啊,明年这个时候去我坟墓上上,多带点鲜来,味很浓的那种,别送塑料敷衍了事!还有,以后我变鬼了,一定天天上你家探望去。”
嘿嘿嘿。
挂断电话我捂住嘴巴笑了一阵,抬头望望逐渐加大的雪猛然想起自己身逢绝境,不找人帮忙却有心情开玩笑,脑袋秀逗了。
嘀嘀嘀,嘀嘀嘀,糟糕,手机的缺电提示音响起来!我快速按下家里的座机号码,怎么没人接听,快点接啊!外婆,外公,赵来昕,难道你们不想见见活泼可爱青靓丽的百水晶吗?难道你们希望在殡仪馆见我最后一面吗?呜呜呜,怎么不接电话啊?天哪~~~~~
忐忑不安拿起手机再次拨打一遍杳无音信,骤然下降的寒温令人害怕,偏偏又穿得少,难道老天爷决定在今天取走我命!
“呜呜呜,救命,救命!”
我畏缩一团蹲在地面喊道,这么安静的山岭为什么就是没人听见呼救呢!
我快死了,快死了吗?临死前,还是和关心自己的人们打个招呼吧。
不顾手机嘀嘀嘀的缺电提醒,我拨通了外婆家的座机,尽管没有自动留言,还是对着嘟嘟的连线音径自说话。
“外婆,外公,赵来昕,是我啊……呜呜呜,我是水晶,水晶呀……外婆,这么大年纪上菜市场一定得叫赵来昕帮你提篮子,外公,你天天钓鱼都行,我再也不抱怨餐餐见鱼,来昕,以后,呜……以后再也不能替你检查作业本了。”
“妈妈,为什么你不设置自动留言?在外工作别太累,可是妈妈,我好想你啊,别出去了,我好想好想你啊……”
“爸爸,爸爸啊,钱永远挣不完,我只有你们,求你们别再出去了,原谅我的任,可是我真的很希望一家人永永远远呆一起。”
“彩儿,抱歉,我不该吓你,可是我真的快死了,对不起,是不是又吓到你了?我死了,你会想我吗?会吗,会吧?呜呜……”
自言自语半天,听着手机急促的缺电提示音既紧张又难过,看着闪动得分外厉害的电池,我已经尝到了滑至嘴边的咸味。
下定决心,这个号码我还是要打声招呼吧,尽管不想再打扰,他已经为自己付出很多了……
“湛曦,湛曦……是我,百水晶,我跌到枫林山某个角落,够笨吧,手机快没电了还在这儿胡言乱语,这世界一百年才会出一个像我这样的笨蛋呢,哈哈哈。有些事还是想亲口对你说出来,没去机场送你对不起,没和你一起坐摩天轮对不起,差点害你校服被烧掉对不起,还有许多许多对不起……所以,你不发信息给我没关系,不打电话给我没关系,不和我说话也没关系,只要听我说就行了,就行了,因为……我快死了……哈,哈,哈……”
静静的留言机,无人接听。
看来死神正在赶路,晚某时某分便能到达这里。
天又灰了一半,雪不再是光亮之中的纯白,低调地撒满一地。看着沉闷的天气,困在又寒又冷的半山腰,我的心沮丧到谷地。
人死了会去哪儿呢?升天……成为一颗星星,做一颗凝视爱人的眼睛,未尝不可。
抱着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按下尉迟金兰的号码,心里既紧张又担心,可是……为什么无人接听?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接电话,快接电话,我的手机快没电了!
响过两遍了依然无人接听,我不敢再打,生怕手机戛然而止,只要尚存一丝希望就不放弃,发个信息给他——
「这里是枫林山,我掉下山了,救我!前方有两座山,一大一小就像偎依的母子……」
滚烫的泪水滑下脸庞,我无法抑制住,捂住嘴巴呜咽起来,手机提示音急速响了最后几秒,屏幕黑了就像天黑了,可是刚才一瞬间手机屏幕似乎亮了下,却又暗了……
错过了吗?难怪总是错过,就算最后一刻我们还是擦肩而过。
望着黑黑的屏幕,我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轻轻念叨最后一声告别。
“对不起,没电了,对不起,尉迟金兰……呜呜呜……我,我……”
我爱你。
……
除了呼吸困难,只能闭上眼睛,置身一片黑暗之中。
好冰好冰啊,天堂里有温暖的青草地吗,天使在哪里,上帝爷爷的国王杖呢?怎么一个也没出现,难道我还在人间?
缓缓睁开眼,天已经完全黑了,寂静山岭中不时传来野生动物阴森啼叫,身体将近僵硬,旁边处处是柔软的白雪,原来自己还没死。大概死神大发怜悯,再给我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可是这点时间又能怎样,等死吗,或许只能这么残酷地孤独等待着。
闭上眼睛,我哆嗦着身体静静感受大脑逐渐麻痹,也许死前的短暂时刻是痛苦的,但不是永远都痛,不会的……
水晶,百水晶,百水晶……
难道已经进入死的梦幻世界?仿佛听见了尉迟金兰的声音,一定是太思念,太思念他所以产生了幻觉。
然而这一切似乎不是幻觉,声音是真实的——
“百水晶你在哪里?回答我,回答我!百水晶!”
尉迟金兰,尉迟金兰啊……
我在这儿,在这里!
“这里,在这里……”
可是自己毫无力气的声音细若蚊虫,不要走,不要走,我在这里……
跑过去了,仍旧跑过去了,自己又被遗弃了么?
渐渐跑回来的脚步声令人欢欣鼓舞,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急促大喊——
“是你吗?百水晶你在下面吗?回答我!”
“尉迟金兰,尉迟金兰,呜呜呜……”
“别哭,我马上来救你,再坚持一下!”
“小心,下面是悬崖,你别跳下来!”
“没事——”
一阵声响,一个人影落下,一簇微小火苗急速窜起,亮光内一张轮廓清晰的脸呈现眼前,是梦吗?尉迟金兰手持打火机张望着,发现偎依成团的我,踏着白雪一步一步走过来。
蹲下身,他的身上沾着若干雪片,摸摸我的脸,手好冰凉。
“你还好吗?”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别怕,我在这里,在这里……”
他紧紧拥住我温柔絮叨着,我的身体几乎僵硬没有任何力气,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尽管我推脱着,他坚持这样做,我感动地热泪盈眶。
盯着他的脸,自己已被深深迷恋住,火光熄灭后周围一片寂静,打火机似乎没用了,他低呼一声,没有光什么也看不清。
“赶紧离开这里,试试看能不能爬上去。”
他摸索着,不一会儿手机彩屏亮光照射在上方某片区域,幸好有手机,还以为我们已经完全脱离世界。他抓住一些粗壮枝条,用手大致测了测韧,差不多了,走回来蹲在我身旁。
“我先把你推上去。”
“那你呢?”
“先想办法让你上去,双脚能站起来吗?”
“呃,好象有点麻。”
双脚已经麻木失去知觉,他的脸上带着忧郁神情伸出右手探向我的小腿,力度适中替我按摩推拿,好象血液恢复正常循环了,复苏的第一感觉是无法言语的疼痛,我不得不小声啜泣,他立即停止动作,尽管哆嗦着嗓音依然伸手轻轻抚摩我的头发。
“是不是好点了?放松些,马上就能走动了。”
“嗯,嗯。”
另一只腿在他的按摩下渐渐恢复知觉,站在他身旁,我有些疑惑。
“能上去吗?可是你……”
“别管我了!看见那个粗点儿的枝条没有?抓住它,我要开始向上推了,你做好准备——”
他双手环住我的腰,我略微紧张地抓住那根看起来只有中指粗的枝条,心扑通扑通乱跳不已。
哇!
身体被人抱起突然有点头晕,也许呆下面太久没喝水进食,体力消费不少。用劲,用劲啊!可是就在手指刚刚触碰小径边沿那一刻,身体失去重心掉下来了。
“没关系,再来一次!”
尉迟金兰心劝慰道,我点点头,没成功又掉来了。两个人不气不馁试了好几次依然没上去,不知为何总在半途落下来,他不低声咒骂道。
“该死,手完全使不上力!”
使不上力?对啊,前几天他的左手受伤了,没事吧?我不担心地转过身,透过手机光线一看,惊得牙齿直打架——纱布上渐渐沁出红血丝!
他刚抬起的手搭在我腰上,我赶忙拉下他的手阻止道。
“不要了,真的别用力了,伤口会恶化的!休息一下吧,你累了。”
“没关系,我得把你推上去。”
“不,不,我知道你累了,你很累了……我不该把你叫来这里,其实只要我一人安安静静死去,拖累了你,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没有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抿紧嘴唇,仿佛想坚定什么事实猛地抱紧我,耳边滞留着簌簌飘落的雪声,陡峭的山林中一对患难恋人紧紧依靠彼此,因为信任,因为生命,因为爱情罢……
嘴唇与嘴唇之间的温度如履薄冰,缓缓流淌的热泪温暖着自己。他移过脸庞轻轻亲吻我脸上的泪水,嘴中悄然叹息道。
“如果晚一步见不到你,我害怕……内心莫名惶恐不安,已经失去太多,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疲惫的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只有今才听见了感动的心声。
原来对自己诚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仿佛听见什么动静,紧接着几个人在上方大声呼喊,陌生的,以及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
“百水晶!”
“百水晶~~~~”
“百水晶!”
……
“我,这里……我在这里!”
我慌忙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声音。
……
幸运之神好心关照了我,站在雪地里,湛曦看着我没说话,因为身旁是沉默的尉迟金兰,三个人面面相觑,尴尬气氛逐渐漫开。
湛曦提着手电筒走向救援队道谢,走回来拉起我的手就走。
“车在下面,走吧。”
尉迟金兰默默看着我俩,我赶忙打住脚步。
“等一下!”
湛曦瞟了我一眼,我咽了咽口水,转过身面向尉迟金兰小心翼翼开口询问道。
“一起走吗?”
他冷冷盯住湛曦拉住我的手,不如刚才那般温柔亲切,冷漠再次袭上整张刚毅的脸。
“我开了车,你和他回去吧。”
“听见没有?人家开了车,不想载你,走吧!”
湛曦冷嘲热讽道,拉着我快步转身离开,我失望地望着黑里的孤独人影,直至不见。
坐着湛曦的劳斯莱斯,看见一辆疾驰而过的黑宝马,尉迟金兰的脸一瞬间烙印在我眼中,我赶忙趴向窗口望去,很快地,又失望地坐回原处。
正在开车的湛曦盯住前方,忽然平静问道。
“要不要追?”
“咦?”
“我说要不要追上那家伙,只要你别害怕,我立刻提速!”
“不,不用了。”
赶不上,就算赶上了,他也不会等我的。
今天只是侥幸,自己只是侥幸被救而已,他和我……结束了。
看着街上的路灯闪耀着橘黄光芒,温柔得令人想掩脸而泣。我坐在路旁栏杆上,悲伤地仰起脸望向天空,璀璨的繁星那么多,那么亮,想与你一道观赏,可是你却不在我身边。
“找到那颗最亮的,不是流星也没关系,恒星一样能听见你的愿望。”
湛曦站在我眼前,疲惫眼里布满血丝,一个跃身,坐在身边看着我。
一条项链从他手中递过来,一个璀璨明亮的水晶钻饰穿梭其中,在路灯的照耀下散发着纯净的优雅光芒,我惊讶地双手捂住嘴,可声音还是从指缝间渗出来——
“水晶化妆盒!”
“以后别在我耳边念念叨叨,给你,所以你也实现自己的诺言吧,别哭了……其实我也没权利决定你哭不哭,只是希望你开心点,别为打翻的牛奶哭泣。”
我欣喜地接过丽的水晶项链爱不释手,听见他的话愣了愣,点点头,转过脸冲他愉快笑笑,他也笑了笑,回头望向身后川流不息的车辆,微弱的车灯一盏盏消失在眼前,仿佛一长串吉祥的红灯笼。
祝福,祝福那些爱与被爱的人们,好好相爱着,别再伤心了。
他的手机忽地响起来,伸手掏出手机,脸上露出一阵惊奇,眼里飞快闪现一丝淡漠,手机响个不停,他在我好奇的注视下,还是按下了接听。
目光盯住前方某处,他突然将手机递给我,嘴里极度不满唠叨着。
“怎么打到我这儿来了?叫你听。”
我莫名其妙接过手机,谁的?放在耳边浮想联翩,手指依然感受着水晶项链的光滑质感。
“喂?”
“……”
手机里无人回应,我愣愣地转过眼珠望向湛曦,他却望向别处。
似乎有人轻叹气,我再次喂了几声,终于听见久违的期待已久的声音,却充满了无尽的生涩与哽咽。
“水晶,水晶……”
……
啪嗒一声,水晶化妆盒从手中掉落摔碎了,清脆声引得湛曦回过头来,盯着地上粉身碎骨的水晶化妆盒猛然震惊。
我紧紧握着手机,疯了似的跳下栏杆跑向马路,拦住一辆的士,眼泪再次滚烫了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水晶,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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