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转过身去,只见穿着一身青灰长袍的十三阿哥此时正充满疑惑的看着我。
“我?”愣了愣,我说,“那边在唱戏,奴婢听不太懂,所以就出来转转。”
十三阿哥看着我点点头,“那边唱戏的好象结束了,现在应该是歌舞表演,要不要一起过去?”我想了想,也好,总是要回去德那边的,便点了点头,“好。”他欣喜的一笑,等我过去。我在他身后一步停下,“主子请先走,奴婢在后面跟着。”他欣喜的眸子腾时露出一丝失望,定定的看了我两眼,迈出步去。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安,默默的跟在后面,不再说话。
清越的歌曲由远及近的传来,是皇宫里最喜欢的京剧。曼妙的舞姿也在京剧之后开始上演,十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满人子跳着优的舞蹈,所有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台上的表演。我回到德旁边,她也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舞蹈,连我回去都没有发现,我也没打扰她,轻轻站在她后面。
大型的歌舞结束后,众人似乎还在回味,拿着酒杯的手顿在空中,直到皇上招呼了他们,他们才反应过来。随着月的加深,气氛逐渐热闹了起来,大家开始觥畴交错。康熙不时和德耳语几句,逗的的德咯咯的笑,温和的面庞露出一个娴静子的优雅与成熟。而惠一声不响的坐在旁边,脸有些泛白,不时的瞟一眼正说的开心的康熙和德。
宴会中途,气氛越来越热闹,小阿哥和小格格们在席间互相追逐打闹了起来,太监宫跟在后面,不时的叫两声让他们当心。我替德倒着茶,突然咻咻的几声,所有的人都惊呼着抬头朝天上望去,我也随即奇怪的抬头。只见一簇簇绚丽的焰火腾空而起,在空中绽开一朵朵丽的火,刹时将天空被照的明亮。五彩斑斓的焰火在乾清宫的上方飞腾而起,然后扑簌簌的形成各种样子落下。康熙大笑着拍手叫好,下面的宾客也纷纷齐声附和。我悄悄低头向那个人望去,却看见他此时也正好转过眼眸望向我。周围兴奋的人群中只有他,那双淡然的眸子依稀静静的凝视着我。对上他的眸子,我突然心慌了起来,瞥了他一眼后又急忙抬头看着天上盛开的焰火,可眼前却挥不去他刚才看我的神情。
“皇上,这焰火可真漂亮!”德看着天上的礼不赞叹道。
“好看吗?这是朕今年特地悄悄安排的环节,就是为了让你们都惊喜一下。”康熙满面笑容的对着正惊叹不已的德说道。德低下头看着康熙,眼中流露出爱慕的神情,深情款款道,“这个惊喜已经把臣彻底惊呆了。”
“是吗?”康熙哈哈笑着,握住德的手,抬头朝天上看去,德也重新抬起头。绚丽的焰火依旧在空中绽放,我平静下心情微笑着抬头,目光恰好与一起抬头的十四阿哥相碰,他温暖的朝我一笑,抬手指了指天,我微微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一丝,仰头往天上望去。
丽的焰火在空中绽放出绚丽的形状,变幻着不同的颜,时而似一朵怒放的红朵,时而似五彩闪烁的星星,时而似满天的银流星绚烂坠下,让人目不暇接,惊叹不已。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时候,焰火完落幕,所有人都发出意犹未尽呼声,康熙笑着看着大家,高声说,“以后朕都会在节庆之日放焰火,给大家助兴!”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大家尽兴!”康熙大笑让众人起来,文武百们纷纷谢恩后再次站起,这才真正敞开心扉开始了这次的欢宴。宴会直到接近子时才结束,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古代过节,没想到居然这么热闹。中秋过后,天气一日日转凉,转眼就进入寒冬。北京的冬天真的是很冷,让一直生活在南方的我很不适应。时不时的就会下一场不小的雪,往往一个早上起来就看见外面白雪皑皑的一片,那个不适应啊。特别在雪融化的时候,感觉冷的不行,我总是在屋内点了足够多的碳火来增加室内的温度,为此十四阿哥有次来永和宫时,差点以为里面着火了,吓的不行。
“蕙兰,你在笑什么呢?”德娘娘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吓了我一跳。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蹲在一个火炉旁往里面加碳,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以前的事,一个人对着烧的正旺的炉火傻笑,怪不得德一副像看怪人的表情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赶忙正了正神,低了头专心往火炉里面再加了点碳进去,否则呆会又要冷的够呛。
“对了,蕙兰,你呆会把我的那几盆牡丹送到御园管事的那去,那好象生病了,叶子都黄了,你叫他们治治,兴许明年还可以再开一回。”德突然对我说。
“是,娘娘。”加着碳,我应了一声。直到盆里的火苗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我直起身子,去柜子里拿了件厚实的大衣穿上,搬了两盆已经全部萎缩的牡丹出了去。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昨天下了一晚,厚厚的积雪在地上堆了一层。永和宫离御园有很长的一段路,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雪往御园走去,一路上寒风吹的我脸生疼生疼。我使劲吸了吸鼻子,将冻的快要没有感觉的鼻子重新活动了起来。
终于,在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终于到了御园,几个太监和宫正顶着寒风在园中忙着什么。
“请问,你们这里管事的公公在吗?”我问一个看起来好象是他们中最大的太监。他看了我一眼,没停下手里的事,冷淡的问,“有什么事?”
我将两盆递到他面前,“这是德娘娘让我送来的。”那个太监一听是德送来的,脸上顿时露了笑容停下了手里的活,忙不迭朝我赔笑,“姑娘请进来等一会,奴才这就去通知张公公。”说完,他将我带进屋里,然后一溜烟的就跑了进去。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管事衣服的老太监就走了出来,看到我急忙迎了上来,“奴才让姑娘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捧着上前去,“公公哪里话,是奴婢要麻烦了。”
“有什么事,姑娘请讲。”张公公客气的说。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道,“这是德娘娘最喜欢的牡丹,可是不知怎么的,今年刚入冬就开始叶子发黄枯萎。娘娘说兴许是病了,所以要奴婢拿来给公公看看,是否能治一下。”张公公听我说完,走近来将我手里的接了去,放在桌边仔细看了好一会才说,“是病了,可以治。麻烦姑娘回去告诉娘娘,奴才一个月内定将这治好,来年还让它开。”我一听,心里一喜,微笑着说,“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公公了,我一个月后来取。”
“好。”张公公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公公工作了。”我看了看那,起身告辞。
“好,姑娘慢走。”张公公送我到门口。“您不必送了,回去吧。”我朝他招了招手,他点点头,站在门口目送我出去。
空手走路果然比抱着两盆东西方便多了,我哼着歌一路往回走。
太阳已经渐渐出来了,融化了的雪水顺着地势往低处流去,我看着地面,不让自己踩到水里。走到一条甬道,对面一顶轿子抬了过来,我往旁边让了让,让他们先过去。等着轿子从我身旁经过,我看了眼,继续哼着歌往前走。
“停!”一个声音从轿中传来,刚刚与我擦肩的轿子停了下来。我奇怪的回头望了一眼,轿子停在那里,是一顶非常华贵的轿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试探的传来,“是蕙兰吗?”
宜心?一个名字出现在我脑海,我转过身去,走近两步,也试探的问了句,“宜心?”
轿子里静了会,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看着没动静,以为自己弄错了,正准备走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明朗的传来,“蕙兰,真的是你?!”然后便从里面走下一个人,华的皇族旗袍,精致小巧的脸庞,弯弯的眼睛似月牙,小巧的嘴巴红通通的。
“宜心,真的是你!”我转过身惊喜的叫道。
“是!”对面的宜心优雅的朝我走来,冲我灿烂的一笑,我的鼻子突然一酸,眼中的雾气蓦地升起,我激动的朝她跑去。她笑着张开手臂,与我紧紧相抱。
“蕙兰,太好了,我们又见面了。”她哑着嗓子抱着我低声说,激动的热泪盈眶。“嗯。”我抱着她点点头。过了一会,她松开我,转身对旁边的人说道,“我和我的朋友说会子话,你们到那边等着去吧。”她示意了一下。带头的宫应了一声便带着众人往旁边去了。看着她们走远,宜心才转过来,拉着我的手,眼中含着泪,“从那天分别后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大半年,时间还真快。”她感叹道。
“是啊!我们都已在宫中好长时候了。”我也感叹。宜心笑笑,看了看我的手,“好象粗了不少。”我淡淡一笑,看着她越发丽的脸,“毕竟是要干活了,哪好跟那时侯比。”她微微点头,看着我。我拉着她的手,忽然发觉她的手还是那么细腻,不低头看了看,白皙的十指,青葱如玉,一双娇嫩的双手一看就是没做过事的大。再打量了一下她的衣服,好象是正式主子穿的那种有大的旗袍。突然意识到自从那日我被安排到永和宫后就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现在选秀早过,也不知她究竟选没选上,不过看着她现在还在皇宫出入,八成是有点意思,便笑着问,“宜心,那日选秀你选上没有?”
宜心笑着的面庞“腾”的一下迅速红了出来,我心中一愣,随即笑开了,“看来一定是选上了,说,现在皇上封你个什么做做?”
“哎呀,蕙兰,不要胡说了。”宜心娇羞的推了我一把,我被她推的莫名其妙,忍着笑道,“怕什么,说出来给听听,到底封了什么?”我倒是真不知道,自从到了永和宫后,除了德的事,就连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事我都不太知道,更别提别人了,真的是一点也没有。
宜心笑了两声,脸蛋红红的,依旧没回答我。
“哎呀,别摆谱了,快说,否则我可走了啊!”我佯装转身要走,宜心一把拉住我,“别走嘛,我告诉你就是了。”
“好,那你说。”我点头。她凑过来,轻轻在耳边低语,“皇上让我嫁给八阿哥。”
“什么?”我猛的惊呼出口,蓦然发现自己失态,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宜心一脸奇怪的看着我,“你怎么了?”我脑袋嗡嗡作响,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连连摆手,“没,没事。”
“蕙兰,你怎么了?脸怎么突然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宜心担心的看着我,焦急的问。
“没有,没有。”我努力控制了激动的情绪,静下心来,再次问了一遍,“你说皇上让你嫁给八阿哥?”
“嗯。”一提到自己未来的丈夫,宜心立马变回了自己的娇羞状。我真的要昏倒了,自己的好居然要嫁给跟四阿哥敌对的八阿哥,这叫我怎么办?我默默的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蕙兰。”宜心拉了拉我的衣袖,脸微红的问,“你怎么样了?”
我怎么样了?我看着她没明白她的意思,她一副你是笨蛋的样子看着我,神秘兮兮的在我耳边耳语,“我听说十四阿哥对你很有好感,怎么,他就没跟你表示表示?”
啊?她怎么连这个也知道了,我一阵发愣,连她都知道了,那不会大家都知道了吧?我不惊的出一身冷汗。
“你别胡说,我跟他没什么的。”我急忙解释。
“嘻嘻,你就不要骗我啦,我们是好么,还隐瞒什么。”她朝我挤眉弄眼。呼,我长长的呼了口气,真的是郁闷死掉了,明明跟十四阿哥没什么嘛,怎么都被他们认成那样了?真不知十四阿哥到底都跟八阿哥他们说了什么?
见我不说话,宜心以为我默认了,更是笑嘻嘻的看着我,“要努力哦,永远支持你!”我是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了,还能叫我说什么?我叹了口气,摇摇头。
宜心见我不说话,顿了顿接着说,“不说了,我要先走了,到时我们有空再聊!”她笑眯眯的跟我到了别,转身上轿。那些奴才们看见自己的主子上了轿忙过来起轿。看着宜心的轿子越走越远,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念头,我会不会和她以后做不成朋友了?回到永和宫,德已经去休息了,我便自己寻了点事去做。直到她起来,我将牡丹的事情跟她说了一说,她满意的点点头,很满意我办的事情。
一个月后,我取来了牡丹,德惊喜的绕着那两盆看了半天,“果然治好了,你看,连叶子都开始长了。嗯,这个张公公果然有一套。蕙兰,呆会拿二十两银子好好去谢谢他。”
“是,奴婢这就去办。”我应了一声。
为此张公公还对德千恩万谢,说这是奴才的份内事,怎么可以拿娘娘的钱什么的,我笑着说这是娘娘的意思。张公公也就笑着收下了,说以后有问题尽管来找他。我笑笑,这钱,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好东西。
一场场的雨过去,末,牡丹果然开了,而且开的很大、很丽,一朵朵硕大的朵开在枝头,红的,黄的,煞是好看,竟丝毫不逊于我以前看到的那些种在水池中的。
德很高兴,每日都要在院子里看上一会自己心爱的,每每这时,丽的,再配上娴静的人,真是一幅图,我总会在德看的时候站着看她,我真的有点羡慕德这个的一个子,拥有娴静的气质、优秀的儿子、丈夫的宠爱,这一生,她什么都有了,还愁什么呢。
一日,我刚给浇完水,德走了过来,照例是看了一会,我站在旁边,末的太阳照的我昏昏睡,安静的氛围让我几乎忘了还有人的存在。正迷糊之际,四阿哥身边的太监高无庸跑了过来,打了个千后对德说,“娘娘,四爷说今日和十三爷一道来宫里陪娘娘用晚膳。”
我一怔,今晚四阿哥要来?德一脸平静,依旧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好,知道了。”高无庸见她没什么要说的,又福了福。转身出去了。我静站在一边,心中扑扑的跳个不停,脑中回想着自从那次中秋之后,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呆会晚上就要看见,我不开始紧张。德站在前,看不到我的表情,她看了好一会的后才对我说,“你去御膳房叫他们晚上做几道四爷和十三爷平时爱吃的菜来。”
“是,奴婢遵命。”我福了福,退了出去。德对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晚上要来好象并不怎么上心,难道真如大家所说的那样,德对他的这个大儿子并不怎么喜欢,所以连儿子难得来一次,也不见什么欢喜之?
幕渐渐降临,我和几位宫将晚膳全部摆上桌。桌上是丰富的菜肴,但都十分清淡,好象都是为四阿哥准备的,看来四阿哥为人冷清,连吃的菜也是不的。
随着末的晚风吹在身上,我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可是仍旧不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影子。难道他们有事来不了了?我焦急的朝门口看去。德似乎耐心很好,一直看着自己的两盆牡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终于,门外响起一阵动,几个人鱼贯而入。一身灰长褂的四阿哥首先进门,他神有些疲惫,看见我顿了顿,走了进来,随后十三阿哥也跟了进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福下身去,“奴婢给四阿哥,十三阿哥请安,两位爷吉祥。”四阿哥走过我的面前,清冷的声音随风飘来,“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