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软剑走天涯,被他猎上的人从没有侥幸活下来的。
杀人手法快如霹雳,勿需半。
死状不定,单一人就能血流成河,血腥味弥漫方圆十里。
这就是传闻中的“血龙”。
生活中的他竟会是样貌出众,儒雅体贴,善笑的申屠羯!
申屠羯收回软剑,看到身后的亦水,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亦水,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解我的穴啊!我好难受!”
申屠羯刚才为了不让亦水阻碍自己的身法,所以趁她蹲下身子的时候点了她的穴。他伸手在亦水身上轻点一下,亦水“噌”地站起来,又因为脑缺血差点厥过去,她抓住申屠羯,痛苦的说道:
“我什么都看不清了,那帮呢?刚才他们乱叫什么?”
“都解决了,没事了。”
知道亦水看不清,申屠羯还是绽放出灿烂的微笑。他看到亦水捏住鼻子作呕吐状,连忙将她带出那片混沌之地。刚才的包围圈,除了中间滴血不沾外,周围一片“姹紫嫣红”。
“刚才什么味道,好难受……咳咳……”
亦水忍住恶心,咳嗽不止,申屠羯将她带到一家医馆医治,大夫看到亦水的眼睛整个治疗过程都用责备的眼光看着申屠羯。申屠羯也不在意,在一边微笑守候,软剑不知已藏到哪里去了。
“尊夫人只是眼睑入了污物,老夫已经将它清理干净,没有什么大碍了。倒是你,尊夫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也不好好照看着,在我们亥国,最注重的就是敬爱儿,你让尊夫人病及如此,实属不应该啊,之后你要好好照顾尊夫人才是!”
“大夫,你不要误会!我们才不是夫呢!不过你说这是亥国?”
走了这么久已经到亥国了!在出发前扬琴曾经为亦水补习过“茧”的地理,亦水知道只要他们以这个速度再接再厉,半个月里路过子国和午国就能到辰国了,快了!快了!
“老夫失礼了,这位公子,这里有一瓶药膏,早晚为这个涂于双目,五天即可痊愈!”
“什么?要五天这么久?!”
“这位,有什么事比身体更重要?!眼睛是很脆弱的,现在你的双目有炎症,不好好休养的话可能为失明啊!……”
在大夫苦口婆心的劝下,亦水总算答应不急着赶路,会留在客栈里五天之后再来访复查。
“这位大夫好用心啊!”
“你还说呢,用心是用心,就是有点眼拙,偏把我们看成是夫。”
“这有何不可?诶,夫人慢慢走。”
“不许你这么叫!”
亦水朦胧的看向一脸坏笑的申屠羯,气愤不语。保持这种姿式倒退走了几步,亦水被来往的人流撞到险些跌倒,申屠羯抓过亦水让她靠近自己,不让过激的人流把他们冲散了。这些人群都涌向河边,好像哪里有什么精彩的事情发生,申屠羯嗤笑低语:
“连这种事情都要凑热闹……”
“什么事情?我看他们都去河边了,那不就是刚才我们被袭击的地方……”
亦水刚说着就被旁边两个准备去凑热闹的男人打断了。
“哎,你又没有听说过啊,河边死了好多人,那血都把草给染红了,听说是‘血龙’重出江湖了!快去看看!”
“好好好!我早就听说过他了,死了什么人呀?”
“是那群横行亥国的恶霸组织,没想到这么大一伙就给‘血龙’连锅端了,他真是厉害啊!”
“快去看看,真个好位置,听说还有人根据那里的场景讲说当时的情况,还说得绘声绘呢!”
“那快走吧!”
……
“后来到底怎么了?那股味道,该不会是血腥味吧?你把他们都杀光了?!”
“嗯。”
申屠羯应得云淡风轻,好像那几十条人命不过尔尔,过眼云烟罢了,不值得一提。
“那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血龙’?”
“你说呢?”
“你……”
当天亦水滴食未进,一方面是因为在赌气,另一方面是因为在问到饭菜的同时,脑中又会重新出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就会一阵反胃想吐。
一连五天,亦水都没有和申屠羯说过话,虽然她受伤了,他一直在照顾她,但是亦水就是看不惯他的那种态度。救了她,她感激,但是丧于他手的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就算再怎么十恶不赦,不可饶恕,都是人命啊!他怎么能完全没有罪恶感,难道他不怕他们会化成鬼魂来找他吗?自从那天河边的惨事之后,在客栈里亦水时常能听到“血龙”的“光荣”事迹,有的人义愤填膺的职责这种杀人如麻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有人去崇拜,有些人就会愤然而起为“血龙”“打抱不平”,说什么他是杀手界的传奇,是骄傲……种种种种在亦水听来都荒诞可笑,全都是不能入耳的谬论。
申屠羯,作为杀手榜TOPONE,你手上到底有多少冤魂?
“,那天那位公子怎么没有与你一起来?”
“大夫休要多问,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
“别乱动,好了,没事了,这几天别太累就行了,还有切记勿泣!”
“有劳大夫了!多谢!”
亦水仗着自己眼睛已经完全复明了就在镇上闲逛了一整天,堇弈早就与他们汇合了,明天就能启程,到亥国至今,亦水都没有好好拜访过这座小城,走街串巷的,亦水就得自己浑然变成古代微服私访的皇帝,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什么都想插一脚。亥国的确是个礼仪完备的城市,在这里不时兴重男轻,也没有什么男尊卑,大男子主义,夫恩爱,家庭和睦,家家墙外都能听到里面的故事,这里欢声笑语,那边莺歌燕语,还有打情骂俏,低诉衷肠的!每一家都有每一家别样的风景。直到逛无可逛了亦水才想起回客栈,还没进房间在大厅里就看到申屠羯背对着大门僵直着背脊,正在一杯接一杯的饮酒,亦谁没有搭理他,径直从他桌边走过,申屠羯一把用力拉过亦水没有受伤的手,亦水摔坐在长凳上,看出他有些不对劲。眉头紧锁,眼神冷得吓人,脖颈处青筋暴出,明显就是正在忍受着什么。
“你一整天去哪里了?”
“我去哪里用不着你这个杀人犯来管!”
客栈大厅里的客人们都看向他们这一桌,听到亦水口中的“杀人犯”后,大家开始窃窃私语,都伸长了脖子听着他们的谈话。
申屠羯眼神瞥向那些“八卦”的客人们,他们连忙把耳朵收回来,装着很自然实际上一下子就会被看穿的古怪样子,吃着盘中餐,饮着杯中酒。
“你跟我来。”
“干吗,你喝醉了?!放开我!”
亦水的手腕还不能动,一只手被申屠羯拉着,不能抽出匕首来自卫,只能被他拉进房里,“哐”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合上,还“吱嘎”作响。
“你……”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到处乱跑很危险?!那些畜牲的余孽很可能来找你报仇?!你一个人怎么应付?不说我会担心,堇弈也会担心,你知不知道它染了流疫,身体不适?”
“你说什么?堇弈生病了?可是它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
“难道你不知道它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吗?”
“我……我以为它自己解决了……”
亦水愧疚的低下头,不再说什么。这几天她眼睛不太好使,可是确实是看到堇弈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她还以为是因为她一直把堇弈关在房里深才让它出去累着了,也没有多想,原来它是生病了!
“堇弈……”
亦水环视房间,见堇弈侧躺在她边,肚子起伏的程度能看出它呼吸急促,一定很难受,亦水蹲下身,摸摸它的鼻子,很干,病得不轻。
“堇弈,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很难受吧?你忍一下,我去给你找大夫!”
亦水刚跑了没几步,又被申屠羯拦住。
“你去哪儿?”
“我去找大夫啊!”
“有什么大夫愿意给一头白虎看病?!”
对啊,这里毕竟还是古代,没有兽医。可是看堇弈难受的样子,亦水一点忙都帮不上,申屠羯说堇弈是染了流疫,就是传染病,该怎么办……
申屠羯走到堇弈身边,堇弈还是不喜欢他,撑着身子向他低吼。申屠羯在堇弈张嘴的时刻塞了一粒小药丸在它嘴里。亦水连忙上前询问:
“你给它吃什么?”
“毒药。”
“你疯了?!”
“与其让它这么难受倒不如早点让它去了。”
“啪”一声轻响,亦水的手还抬在空中来不及放下来,申屠羯的脸侧了过去,不一会儿,白皙的脸上多了五根红印,亦水眼含热泪,紧咬牙关。
“如果堇弈有什么闪失的话,我就杀了你!”
……
“我知道我记不如人,但是你‘血龙’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就算我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走!!”
……
从亦水知道他身份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叫过他“申屠羯”。申屠羯侧着脸,亦水看不见他的表情。突然堇弈呜咽了几声,开始狂吐不止,亦水慌乱不知所措,药力发作了,怎么办?!
只见堇弈吐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味道腥臭,颜奇黑,好厉害的毒药。渐渐的堇弈开始吐白沫,沫中略略见红,它倒在地上,虚弱的好像死了一样。
“堇弈,堇弈!”
白虎的舌头也耷拉出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亦水双目通红,抓狂般抽出匕首向申屠羯刺去,申屠羯没有还手,只是一味的躲避,亦水到最后连最基本的招式都忘记了,双手握着匕首,用力刺向申屠羯,申屠羯见亦水连伤都不顾了,一个箭步闪到她背后轻点一下她的手臂,亦水只觉得手臂一麻,再也握不住匕首,没有了武器,亦水的气焰没有被压制,她扑向申屠羯,双手直对他的脖子,申屠羯顺势把亦水放到在地,压制在她身上。
“血龙,你放开我,有本事别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我是怕伤了你,你的伤还没有……”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为堇弈报仇!”
“若堇弈真的死了,我甘愿受死,只不过……”
申屠羯示意亦水转过头去看堇弈,发现它正趴在一边看他们的闹剧,虽然还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但比起刚才,不知道要好多少。
“堇弈,怎么……”
“像它这种强壮的猛兽一般会染上流疫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吃了恶感流疫的动物,我刚才的毒药只是让它把那些堆积在腹中没有消化的东西吐出来罢了。”
照这么说的话堇弈岂不是食物中毒?!亦水想起小时候她也有过一次食物中毒,后来强制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就发烧了,烧退了也就好了。这也是一个道理。申屠羯给堇弈吃的毒药反而帮了堇弈。
“你早就知道堇弈吃了那毒药之后会把脏东西都吐出来?”
“我也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而已。你现在还想不想杀我?”
“你找死啊!啊,好痛……”
“压到你的手了?对不起,快起来!”
申屠羯把亦水扶起,亦水揉着手腕外包着的夹板,似乎这样能减轻一下疼痛,她走到堇弈身边,摸着它的大脑袋,亲昵地说:
“看你以后还敢乱吃东西,这次要不是有血龙,你可就呜呼哀哉了!”
“亦水姑娘……”
“嗯?”
“能否叫我的名字?在你面前我不想做‘血龙’。”
申屠羯把亦水刚才掉落的匕首递还给她,亦水犹豫了一会儿,接过匕首放好,笑道:
“谢谢你,申屠羯!”
申屠羯颔首,看到地上刚才被堇弈吐得一片狼藉,就让亦水和堇弈先去他的房里,他唤来店小二,让他做了次“客房服务”。
“客,这房怎么给你弄成这样?!”
“这位小哥真是对不住了,在下饮酒过甚,才弄得如此狼狈,这是一点小小薄利,不成敬意。”
“公子太客气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儿可记得挑小的我做呀!”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
亦水在申屠羯的房中,抱着堇弈,附在墙上听,笑不已。
这店小二,要是让他知道他对“血龙”发过牢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亦水在脑海中想象着那时的场景,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
申屠羯听到隔壁传来的爽朗笑声,抿嘴浅笑,笑意不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