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圣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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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鸥舟见任氏满脸愧意,怕他忧思过重影响身体,开口劝解道:“三爷多心了,小姐性子宽厚,最是大度。哪家的孩子小时候没挨过母亲父亲责罚的,哪里会如三爷想得那样!”

  任氏眼神有些迷茫:“知女莫若父,别人看不出什么,我这做父亲的还看不出?织儿,自从元服那年大病后,性格大变。原本沉默寡言,但对她母亲始终怀有一份敬仰之心,对老太君怀有慕孺之意;可是醒过来后,面上虽没什么,眼里尽是疏离。即便对我这个父亲,她切切关怀,看似父女天伦,实则更像是尽孝道而已。六亲不依,贪嗔不沾,我的女儿,性子太清冷了!若是长久下去,怕这红尘俗世再也留她不住。”

精彩内容结束  孔府,长善堂,客房。

  任氏强压抑着,在孔织姐妹面前不敢咳嗽,怕女儿们忧心,等她走后已经咳得不行,两个跟着服侍的侍儿手忙脚乱的,不知该不该去通报三小姐。正好鸥舟送药过来,见状快行两步,将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扶住侧身蜷成一团的任氏,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见是鸥舟,任氏面上多了几分笑意,依在床边,满是深意地看着鸥舟。鸥舟将他止了咳,服侍着他喝了药。

  用清水漱口后,任氏招呼着鸥舟到床边坐下。

  鸥舟侧身坐了,伸手搭上任氏的脉,心里越发沉重起来。

  任氏拉住鸥舟的手,细细地打量起他的眉目,虽说没有大家公子身份,可是这份清雅、这份从容又是谁都能够有的?想到这里,任氏说道:“鸥舟,你双十了,织儿十六岁零四个月,再耽搁去要到何时?我自个儿的毛病,心里有数,我母亲那系得了这病的又不是一个两个。这两个女儿,绫儿虽年幼,我却不担心,她姐姐自然能够护她周全;但是织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皱眉思虑片刻,方道:“织儿我却实在是放心不下!”

  鸥舟略觉诧异,小姐虽然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却是个外圆内方的性子,不像是能够受委屈吃亏的主。

  任氏眼神有些迷茫:“知女莫若父,别人看不出什么,我这做父亲的还看不出?织儿,自从元服那年大病后,性格大变。原本沉默寡言,但对她母亲始终怀有一份敬仰之心,对老太君怀有慕孺之意;可是醒过来后,面上虽没什么,眼里尽是疏离。即便对我这个父亲,她切切关怀,看似父女天伦,实则更像是尽孝道而已。六亲不依,贪嗔不沾,我的女儿,性子太清冷了!若是长久下去,怕这红尘俗世再也留她不住。”

  对于当年那件事,鸥舟也略有耳闻。世家大户打压庶女的又不是这一宗两宗,此事并不算稀奇。只是心里多少偏向孔织,对老太君等人多少有些腹诽。

  听了任氏的话,鸥舟不好说什么,眼中也多了几分担忧。是呀,三爷说得没错,自家的小姐就是身在红尘中、心在九天外的主。从来没有主动着想要争取什么,被动地走到了今日。若是没有孔府的变故,她定会像过去在神来居那样,每日里懒懒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氏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不求她光耀门楣、尽享富贵,也不求她娶夫纳郎、增女添男,只望她不要过于孤单凄苦,能够有个知心人相伴相依。”说到这里,流下泪来:“她那次受的委屈,多是我这个父亲无用的缘故,连生身之父都不能够全然信她没存歹心,看着她挨了那几十板子,也怨不得她变得清冷无情!”

  鸥舟见任氏满脸愧意,怕他忧思过重影响身体,开口劝解道:“三爷多心了,小姐性子宽厚,最是大度。哪家的孩子小时候没挨过母亲父亲责罚的,哪里会如三爷想得那样!”

  任氏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倒宁愿是我多心。”看了看鸥舟,继续道:“在我心里,早当你是我的姑爷。如今回到这府里,织儿不仅是我的女儿,还是孔家的当家人,她的婚事,不是我能够做主的。到时候,恐怕要在名份上委屈你,我眼下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

  鸥舟虽然已经二十,毕竟是未出阁的男儿,听任氏说到自己身上,心中有几分尴尬。他轻轻低下头,他待她如妹,她待他如兄,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做夫妻?

  等孔织带着阿寅等人,在城外重新收殓好天地卫骸骨回到孔府时,天色已经微黑。几日来始终没有露面的雅舟回府,给孔织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人要见她。孔织心中有点底来,若是能够与那人结盟,孔绫在宫里的安全问题不用再担心。

  城南,广合坊。

  这里离城里最大的槐市很近,大多数的京城富裕商户都选择在这里置办宅院。因为商户们往来四海,各个宅子更换主人便也算是常事。这不,石尾街东边第二家就是上个月新迁居至此的。家主姓任,是个二十多岁的高个女子,据说是青州的商人,要到京城经商的。

  石尾街的老户,对新到的街坊多少有些好奇,十月二十二日这天,任宅仍然是大门紧闭,可是人们无意发现,在黄昏过后,有两辆马车先后停驻在任家门口。看那马车装饰简便,能够看出来客身份只是寻常。只是哪有黄昏后登门拜访的,难道是南面的人不知道京城的礼仪规矩?石尾街的住户们心里对这位新邻居多了几分鄙视。

  那后到的马车里,下来的就是一天之中又是接圣旨、又是忙着迁骸骨的孔织。她虽然换下了素服,但是没有按照京城流行那些,穿绣着花鸟虫鱼的华服出来,而是穿着鸥舟缝制的布衣,素颜而来。

  这里是两进的小院子,前院是厅堂,后院是内宅。进了大门,孔织就见到两个劲装男子站在廊外。见到孔织,其中一位年长进去禀报,随后出来道:“我家主人请小姐入内。”

  见来人如此的做派,孔织心里有些不以为然,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迈步进入大厅。

  天未全黑,厅上却点起了七、八个烛台,照得屋子里雪亮。那人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笑意,浑身上下洋溢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尊贵气息。

  孔织看着眼前那张成熟又不失俊秀的面孔,虽然前日已经见过,但仍是忍不住想起那个别扭的孩子,看来血缘真得是骗不了人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