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魂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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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文宣公府的事,孔菊前面的正夫魏氏的“病逝”也莫名奇妙。从时间看,与孔莲出事的日子间隔不久,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西府大小姐的手笔。

  孔菊推开孔竹的胳膊,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泪水。她环视了堂上众人:“父亲,郡君,四妹,织儿!”

精彩内容结束  文宣公府,内院,椿成院,松鹤堂。

  老太君坐在正位上,望了望四周,虽然好几年没有住人,但是仍是窗明几净、尘埃不染的样子,心中宽慰,对右手座位上的康和郡君道:“很好,你费心了!”

  康和郡君回道:“这是儿婿应该做的!儿婿既为孔家人,自当有守护家族的责任!”声音虽然温婉,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老太君点了点头,指了指任氏与郭氏身边的孔绫与孔良廉:“这是你侄女绫儿与侄子良廉,跟我去曲阜时还都不满周岁。绫儿小时候失散过,这你是知道的。祖宗保佑,不仅织儿平安,还找回了绫儿。”又对两个孙女孙子说:“这是你们的大姨丈,还不赶快上前问安!”

  孔良廉跟着生父在曲阜老宅长大,很少见外人,性子有点腼腆。还是孔绫大方,牵着哥哥的手上前几步,有模有样地行礼:“侄女绫儿给姨丈请安,姨丈安!”

  康和郡君一手拉着孔绫,一手拉着孔良廉,仔细打量。看到孔绫的模样肖似妻妹孔莲,他又是欢喜,又是伤心。原本生活在内宅,并不觉得孔莲对孔家的意义,可是等她去后,才知道她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在看看孔良廉,襁褓之中失去母亲,境遇还不如当年的良仁。

  打量完两个孩子,康和郡君眼圈已经红了,转过头去望向孔织,见她身材虽显瘦小,但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不知为何心中踏实起来,对老太君笑道:“都是好孩子,织儿也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君等着享孙女的福就是!”

  老太君算算时间,西府那个孙女怕是快到了,就对侍立在康和郡君身后的孔良仁吩咐:“仁儿,你两位姨丈都乏了,你先带他们去你那里稍作歇息,把绫儿与廉儿也领过去!”

  等孔良仁带着任氏几个出去后,老太君又叫侍儿们下去。此时,堂上只剩几位孔家主子,康和郡君与孔织坐在老太君左手边,孔菊与孔竹姊妹坐在老太君右手边。按理来说,这种场合男眷本不应出席,但康和郡君身份尊贵,又代表长房,因此并没有什么避讳。

  孔菊与孔竹两个心情很是沉重,姊妹俩很是寡言;康和郡君则是低声、慈爱地与孔织闲话家常。

  就听门外响起康和郡君侍儿无陵的问安声:“大小姐好!”

  “陵叔叔客气了!”孔纱略带客套的声音。

  堂上众人静声,孔织低下头,心中颇为感慨,那个印象中沉默寡言的西府小姐为什么会选择背叛家族?只为了权势吗?还记得来到这里第一年的中秋家宴,孔纹、孔纱、孔绣与孔织四个丝字辈的陪着各自母亲同坐。孔纱与孔纹谈着京城时事,对诸事见解还略显青涩,沉稳中不失天真。

  除了文宣公府的事,孔菊前面的正夫魏氏的“病逝”也莫名奇妙。从时间看,与孔莲出事的日子间隔不久,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西府大小姐的手笔。

  进了松鹤堂,孔纱首先看见的是主位上白发苍苍的老太君,其次就是老太君右手边寒着脸的母亲与姨母,或许是母亲给她的压力过大,使得她没有注意到康和郡君身边那人射过来的清冷视线。

  孔纱身子微微前倾,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行了大礼:“孙女给老太君、郡君、母亲、四姨母请安!”

  老太君看着孔纱,没有说话,心中很是矛盾。场面有些尴尬,还是孔菊先开口呵斥:“逆女,还不快跪下!”

  孔菊虽说平日为人处世最是和气不过,但在自己府里也是严母。一时之间,孔纱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子已经乖乖听话跪下。

  看着孔纱满脸无辜的样子,孔菊怒急反笑,这个孽障,事到如今仍没有半丝悔改之心吗?虽说自己在父亲与妹妹面前曾发誓等到孔家血脉得存时,定会处置孔纱,但虎毒不食子,胸口为何如此难受。

  看着女儿,孔菊想到了她的生父,是孔家的家生子,孔纱的一侍,后来因生下长女升为侧室。那是个敏感而柔弱的男子,在妻子风流不堪与正夫的嫉妒迫害下郁郁而终。对这个女儿,孔菊是心存愧疚的,若是能够多些关爱给她,她也不会长成这样阴郁的性子。

  孔菊的怒气瞬间消逝,心境凄凉无比,慢慢从座位上站起,上前两步,跪在孔纱身前,也不说话,向老太君磕起头来。等到众人反应过来,孔菊的额头已经见血。老太君大声叹了口气,偏过头去,不去看孔菊。

  孔竹皱着眉,身前去掺扶孔菊:“三姐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孔纱望着孔菊略嫌单薄的背影,闭上了眼睛,滑下一滴泪,这是母亲第一次护她。自小因庶出的身份,被嫡父魏氏凌辱,母亲从不过问;等到元服礼后,因怯弱的性子在学院没少受同窗欺负,甚至好多次被教训得鼻青脸肿的回家,引来魏氏的冷嘲热讽,却不能引起母亲的半点关怀之心。

  孔菊推开孔竹的胳膊,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泪水。她环视了堂上众人:“父亲,郡君,四妹,织儿!”

  听到“织儿”两字,孔纱立即抬起头来,这才看到康和郡君身边坐着的、嘴角含笑着望着自己的少女不正是自己的堂妹孔织。她满眼诧异,孔织怎么可能还活着?她亲眼所见,这个堂妹被射成了刺猬,倒在那神秘的灰衣人怀里。那么重的箭伤,就是铁人也该碎了,怎么还可能好好活着?满心惊疑,仔细打量着。

  孔菊环视完众人说道:“女不教,母之过。种种过失,都是罪在菊疏于管教。菊知道多说无益,不管怎样责罚,菊愿意与她共同承担,只求大家留这逆女一条性命!”说完,长叩不已。

  孔菊说完,老太君闭上眼睛,唯有幽幽叹息;康和郡君低下头,看不出异样神色;孔竹脸色铁青,退回到座位上。

  孔织仍是方才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堂上众人。教女无方也好,大义灭亲也好,与她有什么干系?一码是一码,若是被害的不是孔莲、被劫的不是孔绫、被射成刺猬的不是自己,这大宅门的恩恩怨怨谁又耐烦看?只是她管不得别人,别人自然也管不得她。虽然孔纱只是被推到台前的小角色,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帮凶,理所当然应为其所作所为负责。她看向老太君,作为这个家族的最高长辈,他会怎么处理女儿孙女?

  老太君尚未开口,孔竹已经满是怒火,大声喝道:“孔菊,在列祖列宗面前发的誓你忘了吗?这个畜生,毒杀嫡父,谋害姨母,背叛家族,三条死罪,你还要保她?”气急之下,已经直呼姐姐姓名:“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不会饶她!原本是看在老太君份上,为了繁衍家族血脉才容她苟活了这几年。如今想想,甚是不甘,别说是织儿、绫儿已经回来,就算是两人没回,我填房纳侍,为老太君再生两个孙女便是,何必留这畜生至今!”

  看到孔织那刻,孔纱才知道长辈们为何突然会狠心发作自己,待到听孔竹话中提到孔织、孔绫都回来时,她渐渐绝望起来。

  老太君看看跪在地上的孔菊母子,又看了看满脸震怒的孔竹,最后看像孔织:“织儿,你要继承家主之位的,你怎么看待此事?”

  随着老太君的问话声,众人的视线都望向孔织。孔织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孔菊的满眼祈求也好,孔竹的万分期待也好,都不喜欢。她抬起头,轻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不是天经地义吗?还有什么要问的,难道世道变了不成?”

  孔菊面色死灰,萎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堂上静寂得骇人,忽然就听孔纱声嘶力竭地喊道:“她是假的,她不是孔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