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外却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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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又回来了!”望着阔别七年的紫城,朱灵桥微笑地对着丈夫说。

  赵智咏怀抱着早已熟睡的儿,宠腻的看着子:“我知道你一直都希望能够回来的,这里是你的家!只是怕一进了宫,你便变回了公主,而我和乡儿却要失去你……”

  “你错了,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她靠在丈夫的怀里,将手中的油布包抱得更紧。她在嫁给赵智咏的那天开始就想过无论将来能不能离开山谷她都不回皇宫了,可手中抱着的是父皇的骨骸,做儿的有义务让它安放在祖陵里。

  夫俩调试的心态,唤醒了四岁的儿,来到了西华门外,未想到却无法入内。

  七年的时光,守门的锦衣卫泰半换了人,而一身粗布的朱灵桥哪还有当年锦衣华服的公主风范。

  夫俩只得作罢,想来现在城中住下,再托个旧日相熟的大臣进宫送信。

  想来是朱灵桥归心似箭,未得思量了周全,一进北京城就直奔了皇宫。

  心中暗笑正转身,却听见身后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

  “是什么人?”

  “回指挥使大人,那对夫说有要事进宫面圣,如此疯癫之话,下属们自是不能相信的。”

  “哦?奇怪,……”

  朱灵桥转身,看着这位指挥使大人,颤抖的说:“陆师傅……”

  这文弱的声音领陆修为一惊,依稀在这身粗布衣衫中辨认着什么,才恍然惊呼:“公主,您是三公主?”

  “是我,师傅,我回来了……”颤抖地声音说不出是激动还是伤悲,多年不见的故人,物是人非。

  “快进来吧公主!”转又对守门的锦衣卫说,“这是洛宁长公主,你们以后可不要不认识了。”

  “师傅快别说了,过了这些年若还有人认得我才是怪事了?”朱灵桥收敛了伤感的情绪,“我是想回宫拜见母后的,只是一时心切才会不得其门而入!如是就烦劳师傅了。”

  “臣下今生还能得见公主已属幸事,万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公主尚还在人间?”说着竟有些老泪纵流,一路上宫太监莫不奇怪陆大人为何领着一对乡下夫还激动不止,他也不在意,“那年随公主出巡的侍卫将庸总管带了回来,说先帝爷不幸遇难,公主您悲伤过度一时不慎坠落山崖,连赵侍卫也跳入山谷。我带兵寻了俩个多月,仍无所获,上边便下令放弃了……我想若连赵侍卫一身的好武艺都不能生还的话,那——”

  不停地提起赵智咏,陆修为这才想起似乎朱灵桥不是一人回来的,顺势一看,这站在身后的不就是赵侍卫?

  而他怀中睁得大大眼睛的小娃子——

  “这是——”眼畔流离,不知该怎么问,唯恐误解失了分寸。

  朱灵桥明白他的意思:“我们成亲了,这是我儿乡儿。”

  陆修为惊异不浅,转又一想,他跟着公主多年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公主会如此坦然承认。

  “正如所说,那年我们坠落山谷便迷失在林子里。后来便在涧边筑起茅舍,过上了渔猎的生活,六七年下来倒也惬意。若不是偶然间寻得了父皇的骸骨,碰巧遇见了猎户带我们出山的话,我想我今生都不会回宫了!”

  陆修为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恭喜公主。”

  “谢谢陆大人的吉言。”这是赵智咏进宫后说的第一句话,陆修为知道他在谢自己什么。

  前途莫测,一言难尽。

  “我前日已向圣上请辞,若是可以这几日让住在臣的府邸吧,还可和幼子做伴!”

  朱灵桥点点头,将儿抱了过来。

  “公主直接回汀云阁即可,这些年皇上还都命人守在那里,跟当初一样。公主先带梳洗一下,我去禀报皇上,一会便可安排见面了!”

  说着便带赵智咏往另一条路上走,朱灵桥这才想到忘了问最重要的问题:“师傅,是哪位皇兄继承了大统?”

  “啊?一会公主就会大喜过望的!圣上若知晓先帝圣体得寻也会龙心大悦。”他神秘的不说,只是笑,“我看,至于赵侍卫先安排住进乾西三所好了,那里都还空着。”

  因为朱灵桥住在后宫,赵智咏自然不便同往,夫俩交换了个眼神,同意了安排。

  回了汀云阁,真像是恍如隔世,当年她身边的明嫣还没出宫,一见她竟不知说什么好。

  七手八脚的沐更衣,忙坏了两三个小宫,最令明嫣发愁的就是没有小乡儿的衣服。

  “这么大的衣服,宫中上哪里找?大皇子才刚过完周岁!”

  这么一说,朱灵桥倒是奇了怪,谁是皇帝,会没乡儿这般大的孩子?

  正问。

  “皇上驾到——”

  声未落,人已经跑了进来。

  “皇,皇在那里?”一个穿着杏黄龙袍的少年出现在了朱灵桥的视线里。

  此刻的朱灵桥已玲珰玉佩穿戴整齐,一个转身便发现这位少年天子的眉宇间却有几分的熟识。

  “你是——”

  “便不认得我了吗?才不过七年没见啊!便不记得御园的常藤下那首宋徽宗的《燕山亭》?”一个顽皮的眨眼,分明还是一副孩子的顽皮模样,哪有半点为人君的威严?

  “基儿?真的没有想到会由你即位!”笑容不断的扩大,“乡儿,快来叫舅舅。”

  “舅舅?”朱瞻基看着抱在皇怀里的小孩,“皇的儿吗?没想到这么大了,那夫呢?”

  “你认?”

  皇帝一楞,转而明白了:“当然认了,咱们大明朝的三驸马不是?”

  “皇上真的是长大了,听明嫣说已是做父皇的人了!皇后是出自哪家的?”

  小皇帝有些不好意思:“皇,我还没大婚呢!”

  “什么?你都快十七岁了,还没大婚。”

  于是那天的朱灵桥明白了很多,她再一次把自己置身于了宫廷斗争中。上一次是为了对自己视若己出的父皇,这一次却为了犹如一母同胞的小皇弟。

  朱瞻基告诉她,在她走后不到一个月,朝中便对于太后的监国开始不满商议早立嗣君。

  张后在没有己出的嫡子的情况下,力排众议决定立没势的小孤儿——当时尚不满十岁的朱瞻基,因为他连唯一的依靠朱灵桥这个都没有了!

  这七年来,皇帝不过是他们的傀儡,所以迟迟不让他大婚,阻止他亲政。

  朱瞻基时时都在战战兢兢中生活,他母亲是个宫,没权没势,没等到他登基就死了。他年纪小,和兄弟都不亲,唯一亲切的朱灵桥又说死在了外面……

  朱灵桥看见了朱瞻基脸上不同于刚刚的深沉,心下也暗自作了番打算。

  那天午后的时候,她让陆修为把小乡儿带出了宫,自己则随皇上去清宁宫请太后的安。

  张太后自然很是惊讶于再见朱灵桥以及他带来了先帝骸骨的消息,朱灵桥也隐瞒了自己与赵智咏成婚的事实,然一场晚宴下来虽不见剑拔弩张,却也是颇为令人留心意的。

  一个月后,赵智咏便以护卫先帝圣体有功的名义,由赵王保荐,群臣力举,接替了陆修为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

  半年后,朝臣中有一半都开始正视了这个年幼的皇帝,而在其中起最大功劳的便是时任吏部侍郎的车之华。

  “绎远,你坐好了,在这里无需拘束。”

  “我今天来只是想确认一下,亲眼见到公主才能相信这不是场梦!”车之华有些僭越的盯着朱灵桥看。

  “谁说不是梦,可又那么像梦!只是你我都老了而已。”朱灵桥怅然地看着亭子外繁盛的草,“我们有十来年没见了吧?自你放之后就没见过,老天爷在跟我们开着玩笑,那年我从边关带兵回来解了汉王的围,而你却从战火中失了消息——”

  “而七年前我辗转回京,听到的却是公主罹难的消息,如今能见公主安好心中真的是高兴万分。哦,还望公主原谅我的失态,我……我……”

  “你我面前哪有那么些规矩?说到底我们是同乡故旧,无论有过什么的不开心都成了过往!”朱灵桥笑得心无芥蒂,往事已随风。

  车之华一听更是欣喜,忙道:“我与公主和该是十几二十年的旧识,对于公主的安危幸福自是担心得紧!”

  “我很好,至少这些年下来很好!智咏待我自是无话可说,对了,我们还有个儿,很是得可人。不过如今不在身边,不能让你见见了……”

  “如是甚好。原来你和赵大人早就成了亲啊!”

  “是啊!你与尊夫人都还好吧?有几个孩子了?”

  “都好,长子今年都八岁了,四岁的长,如今最小的那个也快要临盆了。”

  “这样很好呀!绎远,你可应要好好待夫人,莫要辜负了人家才是?”

  车之华尴尬的点了点头,脸颊上还见得一丝的窘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