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空美梦成泡影 别重逢女尼再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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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回  一场空梦成泡影别重逢尼再赠梅

  却说紫鹃一径回到新房寻找黛玉,正值宝钗来寻黛玉闲话,无奈只好在房间里做些针线活计,听着外间动静。好容易听得黛玉送宝钗出门,忙出来。黛玉见紫鹃脸不好,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谁给你气受了?”紫鹃叹气道,“姑娘,谁敢给我气受呢。”说着叫了雪雁看着门,自己急急拉了黛玉进里间关上门坐下。黛玉心下纳闷,不由得也紧张起来,问,“这到底怎么了?”紫鹃定了定神道,“姑娘,你莫心急,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着缓缓将自己所听到的告诉黛玉。不异于平地惊雷,黛玉脸苍白,颤巍巍问紫鹃,“你可听真了?”紫鹃道,“哎呀,姑娘,我怎么敢撒谎呢。她悄悄的告诉平儿,我也只当不知道,指着要去太太房里就赶紧先回来了。”黛玉寻思了一回哼了一声道,“是了,她没告诉我,却告诉平儿,必以为我会像凤待尤二那样对付她,也太小瞧我了。”紫鹃道,“姑娘,若是她真的有了孩子,怕是太太待她更好了,便是二爷也不好常陪着姑娘了。”黛玉道,“傻丫头,如今说这些可有什么用。我自有主张。你去吩咐厨房,中饭要点酸酸的菜,点心加一样山楂糕。”

  中午用饭时,袭人等照旧站在边上伺候。鸳鸯和玉钏倒没什么,袭人心里有鬼,总是觑着黛玉的脸,瞧见没什么异样,方放下心来。宝玉坐下看见桌上的糖醋鱼,山楂糕,很是奇怪,问是谁传的饭。黛玉接过来说道,“是我让他们叫厨房做的。”宝玉道,“你自来不爱酸的,怎么叫做这些。”黛玉笑道,“正是呢,我也不知道,今儿就想吃点酸的,许是一阵一阵吧。你不吃,我也不勉强,吃剩的一会儿给紫鹃她们吃吧。”宝玉也不多言,只管吃饭,只不停的关照黛玉小心鱼刺,莫要多吃,防着肚子疼。黛玉微笑,搛了两块也就放下了,舀了一碗鸡肉笋尖汤泡了半碗饭吃着,就些小菜。那袭人见得这些东西不由口内生津,不一会儿捂着心口跑到外面“哇”的一声吐了,宝玉忙放下碗过去,茉儿机灵,早拧了帕子过来。黛玉带着众人也出来了,问道,“袭人可是不舒服么?天冷,要注意着些。紫鹃,叫人去回了琏奶请太医来瞧瞧。”袭人涨红了脸,回道,“扰了奶奶用饭,是我的罪过。我不碍事的,略躺躺就好了。”紫鹃和茉儿扶了袭人进屋,黛玉命她坐下,叫茉儿捧了热茶,又拿了垫子盖在身上。众人嘘寒问暖,弄得袭人不知如何是好。

  却说凤儿正在上房伺候贾母用饭,听得雪雁来告诉说袭人吐了,宝奶叫回禀奶请太医来瞧。贾母年纪大人,心心念念要抱重孙,念叨了黛玉不知多少回,这会儿听得如此,忙对凤儿说道,“快去请太医来,莫不是有喜了。”凤儿不敢怠慢,一面吩咐人去请太医,一面伺候贾母急急用完饭,王夫人也得了信赶来,一行人匆匆往宝黛新房来。黛玉和宝玉在门口接了进来坐下,袭人也在茉儿搀扶下行礼,贾母忙说道,“袭人,你先免了这些礼数。你是不是有喜了。”袭人霎时满脸通红,半晌没有作声。黛玉道,“老祖宗,才刚问了茉儿,听得袭人这个月月信迟了十多天了,且这些日子总是想吃酸的,刚才又吐了,肯定是呢。要给老祖宗和太太道喜了。”贾母和王夫人眉开眼笑,道,“正是家运亨通,事事顺心,如今又要添丁,是个哥儿就好了。”黛玉笑道,“是,我也盼着是个哥儿。”王夫人道,“袭人我素日看着她是个有福气的,又大方又懂礼。如今有喜,也是她的福分。缺什么只管叫玉钏儿回我,莫要伤了身子。”袭人真是又羞又喜。众人都围着袭人,惟有宝玉皱眉,似乎有所不解。

  一会儿家人领了太医来了,宝玉接了进来,贾母带了众人回避在里间。袭人躺到炕上,茉儿放下帘子,拿了帕子盖住袭人的手。这太医细细诊了一回,皱眉思索了一阵,又请了另一只手出来也细细诊了一回放下,便出来开方。宝玉便来问是何症状。太医道,“这位奶奶素日忧思过度,用心太多,以至于月信延迟,淤积不下,该用些红之类,无碍的,请二爷放心。”贾母在琥珀的搀扶下也出来了,忙问道,“她月信没来,且呕酸不喜饮食,莫不是有喜了,还烦细诊诊。”太医躬身答道,“老太太,此症与喜脉截然不同,断然不会诊错。若有闪失,甘领老太太责罚。”贾母道,“那她为何呕吐想吃酸的呢?”太医回道,“这位奶奶心下期待有喜迫切,故此月信没来,自认有孕该吃酸的,实为假想症状。如今吃两剂药就该好了。”贾母无言,扶了琥珀径直回去了。

  太医开了方子便随了家人出去,宝玉看时,却是:

  红十钱白术十钱当归十钱党参十钱山药十钱

  菟丝子十钱白芍十钱茯苓十钱柴胡十钱生地十钱

  里间王夫人带着黛玉等正在等消息,听得宝玉详细回禀了情况,王夫人也皱了眉,略关照袭人注意休息,好生调养,也扶了玉钏带着凤儿忙忙去给贾母请安了。袭人原是满心期待,此时竟脸苍白,手脚发冷。宝黛送了王夫人出门,回来看袭人。袭人泪珠滚滚而下,竟说不出话来。黛玉上前扶住道,“袭人,身子不好,莫要这样伤心。紫鹃,你先送袭人回房歇息,吩咐小丫头子仔细熬药,赶快将养好身子是要紧的。”紫鹃应了,和茉儿扶了袭人回房去,这边宝玉忙搀了黛玉进内歇息。黛玉坐下喝了一口水道,“老太太和太太白喜欢了一场。袭人素日极明白的一个人,如何忧思过度呢,莫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待她不好?”宝玉忙说,“,这些人里面,你待她最好了,若是有什么想头,是她自己糊涂。你站了这半日,想必累了,歇着吧。”黛玉道,“我还好,你还是去看看袭人吧。这会子肯定伤心呢。空欢喜了一场。”宝玉答应了,去了袭人房间里。黛玉却扶着紫鹃来贾母上房。

  贾母正在生气,王夫人也是不乐,凤儿素日伶俐,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黛玉进来请安,贾母命她坐下说话。黛玉告了座,回道,“累了老太太和太太,原该我和二爷请太医来瞧定了才来回禀的。不想老太太和太太得信快,竟是白忙了一场。如今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二爷和我的不是。”贾母叹了一口气道,“你哪里知道,我并不是为她不是有喜生气。你没听见,那太医说袭人是因为用心太过才致月癸不调,呕吐喜酸是自己急盼有喜才有的反应。那孩子素日稳重大方,你太太也是极信任她,才给了宝玉做了第一位姨娘,指望她帮你和宝玉分劳些,也省了我们多操心。谁知道她竟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如今你刚过门,宝玉有三位姨娘,还有紫鹃,若姑息了这种争宠之风,以后是非难免。便是宝玉素日身子弱,也不起她们这般折腾。我和你太太老了,你自己也该管管她们。我常听鸳鸯讲,你待她们太好了,怨不得上头上脸,净想着好事。”王夫人听到这儿,忙立起来说道,“我原是看着她稳重大方,凡事想得周全,才回了老太太给了宝玉。我也是听说宝玉媳儿待袭人极好,凡吃穿用度皆是头一份,为着她服侍了宝玉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也是该当的。不想她身在福中还不知足,竟贪心至此,以至用心太过,累得老太太空欢喜,真是罪过。这是媳儿的不是,老太太莫要生气了。”

  黛玉早在王夫人站起来就和凤儿也一起站起来了。此时说道,“太太原是为了二爷好,况袭人素日极明白懂事,从前们都夸过,有她服侍二爷,老太太和太太放心,我心里也感激。二爷既然成家了,又有了几位姨娘,我身子弱,也盼她们能早日给老太太抱上重孙儿,想来袭人也是这个想头,老太太和太太莫要生气。若说袭人用心太过,我却是不太明白,莫非们多了,怕二爷冷淡了她不成?鸳鸯和玉钏格极好,容易相处,便是紫鹃,每日里帮我照应大小事情,也很少有时间伴着二爷。袭人若是存了这些想头,那真是糊涂了。二爷待她们都好,近日忙着用功读书,难免没时间多陪她们,也该体谅二爷辛苦不是。”贾母吩咐王夫人和凤儿并黛玉坐下,叹了一口气,道,“正是这话。我倒也不是怪你太太。袭人那孩子我看着好才给了宝玉,你太太也是看她明白大方又一心为着宝玉,才让她作了姨娘。现在又有鸳鸯玉钏,还有紫鹃,你也是刚过门,袭人如果整日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想端到别人头上,那真是素日看错了她。”王夫人也说道,“老太太说的是。既然太医说袭人是劳心太过,宝玉媳又对袭人极好,那就是她自己糊涂了。我等会让玉钏去问问清楚,顺便开导袭人。如今家运正好,莫要出现这些事情。”贾母道,“也罢了。我累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王夫人答应了,带了众人请安出去。

  凤儿指了个事情先告退了,王夫人便带了黛玉回到房里,让黛玉坐下,玉钏和紫鹃在门外等候,问道,“袭人这孩子糊涂。你怎么看?”黛玉恭敬答道,“二爷如今也是大人了。袭人服侍了二爷多年,想有个孩子也是常理之中。我也盼着鸳鸯玉钏能有喜,太太早日抱孙子。但只袭人劳心太过,不但辜负了老太太和太太,也于身体不利,倒让二爷操心,耽误时间。太太说让玉钏去开导袭人,还是太太想得周到。她们我和二爷一般看待,她们不要存了别的心思才好。我年轻,凡事还请太太做主。”王夫人点头道,“你说得也是。老太太素日说咱们家是功臣世勋,若有科甲发第才是光宗耀祖。你在中文才是好的,也要劝导宝玉多用功。你放心,其他事情自有我和老太太做主。”黛玉答应了,略说了一些闲话,无非是宝玉饮食起坐读书之类,也就告退了。这边王夫人吩咐玉钏不提。

  黛玉扶了紫鹃出门,紫鹃道,“幸好不是,吓死我了。”黛玉笑了笑道,“是啊,若是真的有喜,怕是惹起多大的事情呢。不过她也瞧错了我,打量我是凤那般么。真是打错了主意,自己吓自己。”说着,看了看天空,道,“天还早,久未去园子里,今儿清闲,去看看我的潇湘馆吧,也不知道给他们糟踏成什么样子了。”紫鹃扶着黛玉进园子,一路走来,因是初冬,百凋谢,便是树叶也掉光了,感觉很是凄凉。昔日衣鬓影的大观园,自打迎和黛玉出嫁,宝钗搬出园子偶尔回来住,只剩了李纨在稻村,探在秋爽斋,惜在藕榭,人少了一半,园子里冷清许多,只剩了打扫的婆子和丫环。黛玉看到此景,心里自是伤感,不由洒泪。紫鹃也是心下难过,少不得劝慰黛玉。不多会儿来到潇湘馆,若不是天气寒冷,潇湘馆里依旧青翠,仿若四季长,让人心情愉快。看院子的丫环忙打起帘子,黛玉看到室内整洁和自己以前住的时候一样,心下欣喜。不四处看了看,紫鹃笑道,“姑娘,这屋子住了那么长时间,如今倒好像是来做客,姑娘只是看不够似的。”黛玉道,“你那里知道。在这里住,虽说感觉不是自己家,但吟诗作画,调琴吹箫,很是惬意。如今出嫁了,虽说百般逃避家务杂事,还是逃不开这么烦心的事情。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住住这屋子,和从前一般住上几天。”说着,又滴下泪来。紫鹃也回忆起过去种种儿家的生活,也是伤感。主仆两人竟默默无言,半晌,还是紫鹃笑道,“姑娘,好容易来了园里,何不去看看三姑娘和大奶奶?”黛玉拭泪,点头道,“也是。好些日子没有来园子里了,倒是去看看她们。”两人相扶着出来,迤逦前行,远处一簇红光耀眼,却是栊翠庵的红梅开了。

  黛玉伤感许久,忽见如此景,兴致所在,扶了紫鹃的手径直往栊翠庵而来。行至山下,清味儿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黛玉不想起当年诗社罚宝玉前来乞梅作诗,顺口吟哦,“不求大士瓶中露,但乞嫦娥槛外梅”忽听得墙内清脆的声音,“潇湘子为何过门不入呢?这大冷的天,进来坐坐吧。”说着山门打开了。黛玉迎了上来,但见妙玉依旧是一袭青道装,系着白丝绦,斜坠一对碧绿翡翠如意环,头上戴着道冠,显得清丽脱俗。妙玉与黛玉相见,让到禅房请坐。黛玉再次谢了前番成婚妙玉所写的贺贴。两人略微聊了近日境况,因妙玉乃方外人,黛玉只得聊些诗词并园中景之类的。临别,妙玉命婆子取了两支怒放的红梅赠与宝黛,黛玉称谢,命紫鹃拿了,便告辞。回到房中找了瓶插上一支放在几上,满屋清。另一支命紫鹃插在耸肩瓶中送与贾母放在房内,略添些清。紫鹃命一小丫头拿了一起去上房。

  却说黛玉自成婚至今,身子渐好,间也睡得多了些。今日用心劳累,加上天凉在园中伤感,这会儿感觉疲累,听得宝玉在贾母处请安,便躺到上歇息一回再用晚饭。谁知到了晚间便不思饮食,略喝了两口粥,就放下碗。宝玉见黛玉恹恹,以为为了白日之事,便忙忙的吃完饭命撤了。袭人因身子不好,黛玉命紫鹃传话养好身子要紧,故此没来。鸳鸯和玉钏告退去看视袭人。宝玉便扶了黛玉进房坐到上歇息。黛玉神不佳,问宝玉下午可见袭人了,现下情况如何。宝玉忙解释道,“,早我就觉得不对。你第一次推我去袭人那边,她身子不方便,过了几天我去过一次,再往后就没有去过,如何会有喜呢?她也是糊涂,才会以为自己怀孕,你莫生气。我下午看她,她只在哭,我坐了一回,安慰一番,也就出来了,没得心里烦。”黛玉心下放心,宝玉看来并不那般看重袭人,自己倒是多心了。但觉得头疼,往下沉,怕宝玉多心,笑着说,“我今儿不舒服,你去袭人房里陪她吧,再不去她们房里。”叫了紫鹃来服侍自己睡下,宝玉以为黛玉仍在生气,不肯走。今晚雪雁伴黛玉,紫鹃估着黛玉累了,拉了宝玉到袭人房间,自己略坐坐也回房歇息了。刚梳洗好,准备就寝,听得敲门声,不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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