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回韩家


本站公告

    韩淳的病是越发严重了,他在书房无缘无故地晕倒了好几次,幸亏赵妙竹发现得及时,才没出什么大问题。医生建议韩淳做一个全面的检查,韩淳每次都拒绝了,急急地出了院便又一头扎进了书房。

  韩延赫夫心里很着急,他们知道他的症结所在,韩淳的心结便是他的儿子和小率,可是他们一样都解决不了。

  “还是让我再去找找宗浩吧,哪怕让他回来看看韩淳也好啊,劝他不要再这样纵酒吸烟了。”赵妙竹对韩延赫说道。

  “没用的”,韩延赫叹了口气,“他对我们的恨太深了,我去找过他,他的态度很冷淡。”

  “可是韩淳毕竟是他的生父啊,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憔悴下去,我相信血浓于水,他会慢慢理解我们的。”

  韩延赫不再说话,似乎默认了赵妙竹再去找宗浩试一试。

  赵妙竹找到了宗浩工作的研究所,宗浩看着她的到来,却没有要停下手中工作的意思。赵妙竹并不着急,而是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等他。宗浩看她这样,反而有些过意不去,老实说,他对韩延赫的冷漠很大原因是受不了他傲慢的态度,可是面对赵妙竹的平静和耐心,他便无法崩住脸表现自己的冷漠。

  他向单位请了假,便跟着赵妙竹出了研究所。

  “我们四处走走吧。”赵妙竹拉着他开始在军区大院里逛了起来。宗浩虽在这儿工作,却并没有这么闲适地逛过这里。

  “这个地方变化不大,跟二十多年前几乎一模一样。”赵妙竹似乎很随意地娓娓道来,“你父母小时候玩遍了这个军区,一群大院的孩子使这里有了生气。延赫生严肃,对淳儿总是很严厉,他对他的期望很高,所以经常把他关在家里看书。那时候总是你母亲跑到我们家来,撒娇地缠着延赫,让他同意放韩淳出去玩。延赫拿这个漂亮活泼的小孩没办法,淳儿也就每次都被批准出去了。”

  宗浩静静地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的画面,一个在楼里无聊温书的孤独少年,一个可爱的小孩像救星一般将他带出那栋将军楼。他忍不住轻轻的笑了笑,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他们那幼时单纯的感情所渲染,眼角已有些湿润。

  “淳儿小时候话不多,可能是延赫对他太严厉的关系,所以他总是有些压抑自己,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显得稳重。只有在小率面前,他是自然的,也是快乐的。老实说,我很佩服楚大哥教育孩子的方法,承直和小率都是那么直爽开朗。我并不希望延赫给淳儿太大的压力,毕竟他只是个孩子,他需要无忧无虑地享受他的童年,可是我知道延赫有他自己的原则和希望,所以我只能夫唱随。”

  “淳儿和小率的结合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应当,门当户对的。更难得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像亲人,像相濡以沫的两个孤独的生命。我不得不承认,小率改变了淳儿很多,他让他开朗起来,也乐观起来。他与生俱来的压力在婚姻生活中得到了缓解,他开始有足够的心情冷静地去完成他父亲他家族给他的使命。我知道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它是一种束缚和责任,而淳儿善良的个常常让他无法自我解脱,小率却有这个能力帮他。”

  赵妙竹说到这儿,看了看宗浩,他似乎听入神了。

  “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我想你可能不太了解你父母当年的事,所以就啰嗦了一些。”

  “不”,宗浩摇摇头,“我想知道这些。”

  “小率离开之后我们都知道淳儿活得很累,可是我们都开始自欺欺人。因为楚家那块伤太重了,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跟知琪的结合是一次意外,是淳儿有次酒后乱,让知琪有了孩子。我们当然不拒绝他再婚,何况知琪一直那么喜欢他。我们以为他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家庭,心情也就会慢慢平复。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他念念不忘的依旧是小率。我常常看到淳儿看着窗外发呆,我知道他看到这个大院里的一草一木都会想到儿时,想到和小率一起的日子。这种触景生情的思绪是我们无法左右和阻拦的。”

  宗浩似乎有所理解韩淳的心情,心中竟然莫名地对他有一种同情。是啊,他何尝不是活得很无奈?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恨你的父亲,他所处的位置让他左右为难。一边是父亲和家族,一边是自己深爱的人,他害怕伤害任何人,所以一直没有做取舍,但在当年我们不得已逼他做了取舍。我知道他舍弃了他生命中最在乎的人,可是那并不出自他的意愿。他不是不想救你的外公和母亲,只是在那个年代,每一个人都太卑微了,生死也许就是瞬间的事,他没有这个能力救,他不是一个只求自保的人,我相信,如果没有这个家族,亲人的负累,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你母亲同生共死。”

  “可是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我承认你分析得都对,他有他的责任和无可奈何,但夫应该是什么?夫间的真情不就是危难之中的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吗?一个男人把自己深爱的子和孩子推向风口浪尖,这于情于理也是说不通的。”

  “你有你的道理,不过这是你的角度,你现在还没有把自己当韩家的人,真正像韩淳那样需要承担家族荣辱和兴衰的时候,儿私情便只能成为小爱。”赵妙竹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在心疼儿子那无法控制的命运。“不管怎么样,我今天来只是想让你去看看他,你是他的心结,他会听你的话的。”

  “你这么有把握我会听你的?”宗浩冷冷地看着他。

  “我没有把握。”赵妙竹诚恳地摇摇头,“我只知道这是我必须走的一条路,因为我的儿子需要这条路。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甚至卑微的母亲,就像当初你被腾家揪着不放的时候,你的母亲会奋不顾身地来救你。我现在也要救我的儿子,而你,是他唯一的良方。”

  宗浩有些感动,他一直对韩家的人有种敌视和怨愤,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个无可奈何的老人是一个束手无策的母亲,有谁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颓败?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去不去全在你,韩家的门永远向你敞开。”

  赵妙竹起身离去,宗浩看着她优雅的背影,这又何尝不是一个为子操碎了心的母亲,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

  宗浩终究去了韩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赵妙竹打动了他,其实时至今日,他也说不清出自己心里到底有多恨韩淳。如果不想母亲,不想到外公所受的种种他也许可以很容易接受他,他们都是军人,而且韩淳一直是一个让他很钦佩的军人,如此年轻便是一军之长,上下关系又打理得那么好。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会在韩家撞到另一个人,而且是他一直都不想见的一个人——韩康。韩康听说了父母离婚便从国急急赶了回来,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国经历了些什么,不过他终究是做到了,在自己选择的一条路上熬了出来,或许感情的伤痕依旧还在,但他成长了,也成熟了。也许人生就是这样,经历了,伤痛了,才明白,生活不过如此,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

  宗浩看到韩康便有些后悔选择了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但已进了门,退出去更是尴尬,索便想硬着头皮直接上楼去见韩淳。

  “你来干什么?”没想到韩康不依不饶,“你害得我们家还不够吗?”

  宗浩看着他,似乎在国的时光并没有磨掉韩康的棱角和犀利。虽然他的皮肤黑了一些,身体看上去也硬朗了很多。

  “看来国的阳光没让你有什么长进嘛?”宗浩本来就因为映柳的事情对他有气,所以对他说话也极不客气,“说话还是这么少爷气。”

  “你出去,我们韩家不欢迎你。”韩康站起身,指着门边,竟想推他出去。

  赵妙竹心想好不容易劝动了宗浩,生怕他被韩康一激便摔门而出,连忙拉过韩康,“小康,你不能这样,他是你哥哥。”

  “我没有哥哥,有这样的哥哥吗?先抢走了我子,又害得我父母离婚,有这样的哥哥吗?”韩康说得很是义愤。

  哪知宗浩并不生气,也没有走的打算,他仿佛是在看小丑演戏一样不屑地看着韩康,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发上。“哈哈,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子,到底是谁害得谁的父母,我倒想请教一下。”

  韩康吃惊地瞪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还敢说这样的话。

  宗浩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忽然一改刚才的嬉笑的表情,严厉地说:“你听好了,小子,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叫我出去。”

  韩康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我真没有想到世上还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韩延赫和赵妙竹都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个,但又无力阻止这对兄弟的争执。

  “厚颜无耻的人很多,你这是小巫见大巫。”宗浩冷笑了两声,“要我把你们腾家厚颜无耻的事说出来吗?要我把你母亲那些厚颜无耻的事说出来吗?”

  韩康一听到他辱及自己外公家及母亲,直觉得血脉上涌,顺手将一个杯子扔了出去,宗浩并不躲闪,只用手轻轻接过杯。

  “你这样是砸不了人的,目标不明确,腕力太小。”宗浩仿佛是有意耍弄他。

  “小康,你怎么可以这样?太没有教养了。”赵妙竹也不免生气地喝止道。

  “奶奶”,韩康有些心急地嚷道,“你怎么还帮着他?你没看出来吗?他根本就是来毁韩家的,他根本就是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他在看笑话啊。”

  “没错,你这话倒说对了,我就是来毁韩家的,毁十次都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毁十次也没办法让我外公一家回来。”宗浩说到楚家不免心中一痛。

  韩延赫和赵妙竹听到这话都是一震。

  “不过我毁韩家轮不到你来叫屈,你算什么?如果楚家没有家毁人亡,如果我母亲还在韩家,有你的存在吗?谁厚颜无耻,我外公的冤案你腾家人也少不了参与,你母亲不是趁虚而入有了你让韩淳不得不娶她吗?你有什么资格职责我抢了你的子?我本来就该和映柳是夫,是你夺走了我本该继承的生活。现在我毁我自己的家,关你什么事?”宗浩一口气吐出郁积于心中的憎恨,不觉畅快了许多。

  “够了,宗浩。”没有人发觉,韩淳已经从二楼下来,他穿着睡袍,仍是一脸的疲惫。

  “不要再说了,那些事小康并不清楚,更不是他的错。”

  “那到底是谁的错呢?”宗浩蓦地站起来,“我也想问问到底是谁的错?我现在左右为难你们知道吗?我想把外公的案子查下去,可是我查下去的答案势必又是韩家。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面对我的母亲?她曾经那么风华,那么光彩,可是你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了吗?她那么憔悴和黯淡,谁都不敢相信她曾经是多么干练优秀的记者。我又该怎么面对你?我的父亲,我不能忘记你当初的袖手旁观,我为你找过无数的理由,可是到头来一切又都那么没用,我就是不能原谅你没有保护好你心爱的人。你们知道我多么想一切从头来过吗?我羡慕韩康,他走的路不就是我出生就注定该走的路吗?我想走那条路,不会有那么多矛盾和难堪。可是你看看我现在,进不得,退不得。韩淳,当初你怯懦的时候,你想过你的儿子有今天的矛盾吗?”

  “你就怪我吧,我是始作俑者。”韩淳平静地说,猛喝了一口手中的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