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快要落下了,韩淳直了直有些酸痛的腰,放下笔起身,走到窗前。
从这儿看出去,视野很好,整个军区大院,战士营房都可以尽收眼底。韩淳经常这样呆呆地伫立在窗前,特别是在这日落的时候,余晖轻轻地洒在他英挺的鼻梁上,整个人仿佛浸在一圈淡淡的光晕之中,在别人眼里倒是有些落寞的情致。
军区里的人都知道韩军长有这个习惯,大家也都尊重他的习惯,就算有新兵好奇乱打听,旁人也会善意地解释。因为韩淳的影响力和口碑在这个集团军里是无人能及的。很多人都敬畏他,虽然他出身高干家庭,但绝对不是个养尊处优地纨绔子弟。他优秀的能力与魄力是军中公认的。同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韩军长总是有些淡淡的悲伤,但没有人了解原因。
张秘书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军长,晚上有个饭局恐怕你得亲自去一趟。”
韩淳并不转身,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他的声音很有磁,但有些沙哑,想是抽多了烟的缘故。
张秘书继续说:“研究院的商院长和几个高工为咱们军的这次置换装备出了大力,所以政委提出以集团军的名义请他们吃饭,以表谢意。”
韩淳依旧没回头,缓缓地点了一根烟,说:“这是应该的,你和政委商量吧,别太铺张就是。”
待秘书离开了办公室,韩淳才掐了烟走向盥洗间,对着镜子理了理军装,戴上军帽,肩上的那颗将星亮得耀眼,帽上的金麦穗也衬得人很是精神。
韩淳定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猛地拧开水龙头使劲地把水浇到脸上,水珠零零散散地溅到军装上,显出暗绿的斑点。
韩淳抬头看着镜中那张滴着水的似乎很狼狈的脸,不得不说,这张脸继承了韩赵两家所有的优点。黑亮而纯澈的眼睛,细致的皮肤,还有薄薄的嘴唇几乎是照着赵妙竹刻下来的,显得儒雅而温润,很像赵家一贯温和厚道的作风,但他粗重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以及棱角分明的脸型活脱脱是韩延赫年轻时的模样。这样的脸仿佛是水与火的交融,仿佛透着倔强与妥协,好像平常地韩淳是一个随和地谦谦君子,但只要动到他的怒处,他一咬牙,便是个英武逼人的沙场悍将。
韩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眼底的哀伤渐渐淡去,他有力地竖了竖衣领,平整了一下衣服,镜中便又出现了年轻有为的韩军长。
韩淳刚要迈出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却突然响了,韩淳拿起话筒,是母亲赵妙竹的电话。
“韩淳啊,今晚有事吗?”声音很是平和,但有种力量。韩淳恭恭敬敬地回答:
“有个饭局,妈妈。”
“可以推掉早点回来吗?小康今天很不舒服,在家躺了一天了,知琪一直陪照顾着,你也回来多陪陪他吧。”
“我知道了妈妈,我吃完饭就赶回来了。”
“哦,那你尽量早点吧,这段时间你都没怎么着家啊。”
“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