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客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恍然道:“原来是许老弟,那是在邙山侍奉柳残敌的就是你么?飞某真是眼拙了。”望了望客心柳,又道:“许老弟来此必定是受柳残敌所托寻觅‘画虎拳谱’的。飞某自邙山之会后便南下宁波,拜谒徽王,承他相助,拨了一艘炮船供我差遣,还由狼王亲自带队,在海上寻觅多日才找到这里,许老弟孤身一人竟然先我而至,也算是神通广大之极。”
客心柳冷笑接道:“飞先生苦寻贫僧,想必也是为了这画虎拳谱吧。”
飞来客正色道:“先师龙虎山人曾将‘画虎拳谱’授于大师,你我二人也算有着同门之谊,飞某此次前来便是诚邀大师出山回归中原。我二人同施雕龙指诀、画虎神拳,合成‘南斗龙击虎,北斗虎破龙,龙腾虎跃合击大法’,那便天下无敌,并世英雄莫敢当了。凭此称霸武林,争雄天下,建立不朽之功业,千秋万代得以扬名,这才是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情,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客心柳淡淡道:“贫僧乃是出家人,雄图霸业,千秋声名于贫僧来说,也不过是过眼烟云,飞先生以此相诱,实在看错了贫僧。”
飞来客道:“大师淡泊明志,飞某也不敢强求,那么便请大师将‘画虎拳谱’交还,此物乃是先师龙虎山人遣留,飞某身为先师唯一传人,大师理应将此物交由飞某保管。”
客心柳冷笑道:“道圣龙虎山人宁静淡泊,不求闻达,深得道家清静无为之三昧,是否会收录飞先生这般乖张暴戾、野心勃勃之人为徒很值得商榷。飞先生不过是偶得雕龙指诀便以山人传人自居,贪心不足又来窥视这部画虎拳谱,贫僧若是拱手相让,让你修成了‘龙虎合击大法’,江湖便要大起波澜了,贫僧也要成为千古罪人了,恕不能尊从。”
飞来客听了讥讽,也不气恼,笑道:“大师既知飞某所图不小,就应该知道这画虎拳谱是飞某必得之物,巧取不得,便要豪夺了。”两眼向上一翻,精光四射,盯着客心柳道:“两年前邙山会上大师就非我之敌,近来飞某又练成了雕龙指诀,看大师如何守住这拳谱。”
许怀谷见这飞来客气定神闲,说话时中气充沛,全不似重伤模样。从前曾听柳残敌言道飞来客受伤极重,非一年休养不能痊愈,那知不过数月,飞来客便又重现江湖,精神健旺尤胜从前,不由得很是疑惑。
听说他要向客心柳挑战,许怀谷心中更是忧虑,此刻客心柳的处境就像是自己在海船上为天下第七挟迫时一样,客心柳实非飞来客之敌,要想支撑的久一点,唯有用号称天下第一守势的画虎拳,而如此一来就要被对手窥其秘奥,这也正是飞来客想要达成的目的。
飞来客此时心中计议,也正如彼时天下第七一般,要迫得客心柳尽展画虎拳法的秘奥,长笑一声,右手食指攸的点出。客心柳见指未及身,已有一股无形有质,利锐如刀的指风袭来,不敢正面相抵,身形向后疾退,同时袍袖向外一拂。
飞来客叫道:“少林七十二绝技‘水云袖’!你不用画虎拳,就休怪飞某不容情了。”指风一转,登时将客心柳宽大的衣袖割下一块来,随风飘了开去。
客心柳一惊,右足急抬,刹那间连踢二十三脚。飞来客叫道:“秋风扫叶腿的‘急风暴雨式’又奈我何。”身形一飘,如风中落叶飘转,躲开了这一轮疾攻,右手疾出,骈指击向客心柳的足踝。
客心柳知道中此一指,右足便是不保,急忙收足探爪,抓向飞来客面门,飞来客叫道:“淮南鹰爪门的大力鹰爪手,萧兄弟,你看大师这一抓与你那狼王抓相较,孰强孰弱?”拇指扣住中指去弹客心柳掌心,迫得他又换爪出掌。
许怀谷旁观看得很清楚,飞来客随意出指,谈笑风生,显然是尚有余力,而客心柳面色凝重,虽是全力以赴,不断变换招数,却仍是左支右拙。心中大为忧急,有心上前相助,却又自忖武功相差太远,弄不好反要客心柳费心照料,而萧显那一伙人也心定会趁机做乱,只能在那旁观掠阵,空自忧急。
酣头中,飞来客忽道:“传说中,雕龙指是天下武学中攻势最为凌厉的绝技,唯有号称守势第一的画虎拳能抵敌,大师兄只怕为飞某窥得其中秘奥,不肯轻易施展,在飞某如此凌厉攻击下便不能全身而退了。”
客心柳淡淡道:“贫僧纵然身死,死后沦和万劫不复的地狱,也不会做助长魔道之事,飞先生不必客气,尽管将贫僧性命取去吧!”
飞来客笑道:“大师一心求死,欲借兵解以登西方极乐世界,飞某敢不成全。”长啸声中,十指或点或戳或弹或抓,疾攻一十八招,这一十八招过后,轻若飞絮的身形陡的端凝似山,食指微颤,缓缓点出,用的正是雕龙指诀的巅峰之击——“点睛”。
客心柳费尽心力,连换十种绝技才将这一番快攻避开,心力交瘁之际,见这一指点来,速度虽然不快,来势去变幻不定,全身要穴竟然俱被这一指笼罩。
客心柳面色大变,双手连拍,护住全身要害,用的正是少林绝学“大慈大悲千叶手”,飞来客这一指无论点在身上何处,都会有一只手在掌在迎着。
飞来客食指将要触及客心柳左掌的一瞬间,身形突的一翻,跃至客心柳头顶之上,左手食指倏地点出。客心柳全部心力都凝于左掌,要接下这凌厉一指,未想到竟然如此突兀一变,竟是躲闪不开,百会穴上登时中了一指。
飞来客一指中的,再不抢攻,倒翻数丈外,负手向天,竟不再向客心柳看一眼。而客心柳中此一指后,只觉顶心一热,辛苦修炼数十年的护身罡气便似被利刃破开一洞,源源外泄而出,胸中气血翻腾,忍不住张口狂喷鲜血,缓缓坐倒。
许怀谷大吃一惊,急忙冲上前去扶住客心柳,只觉他手足冰凉,气息微弱,生命的精力正一分一分的消逝。
许怀谷惊怒悲愤之下,也顾不了许多,起身遥指飞来客,怒骂道:“飞来客,你这心狠手辣、寡情薄义的奸诡小人,五年前在京城你一心钻营,不惜抛妻弃女,世间女子因你寒心,世间男子因你而蒙羞。后来又与汪直、徐海之辈同流合污,成了人所不齿的倭寇中人,终至累及亲人,使眸儿双目失明。你却不知悔改,任她一个弱质女孩飘零江湖于不顾,一心只想争霸江湖,可惜的是,你虽是处心积虑的争胜,终于还是惨败于柳残敌大侠剑下,若非使诡,性命也逃不得。经其一事,本该安心静养,以怡天年,却又勾结倭寇,来这扁舟岛上,胁迫扁舟大师这般与世无争的隐士。凡此种种,纵然是‘下三滥’的毛贼也不屑,你却乐衷于此,在下虽是不才,与你这般奸佞之人并生于天地间,也觉羞惭,你还是也一剑杀了我,免得我因识了你而蒙羞。”
这一段话说得针贬罚弊,痛快淋漓,飞来客虽是阴沉,也听得面色一变,怒喝道:“你胡说什么,再哆嗦一句,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许怀谷冷冷道:“似阁下这般持强凌弱之人纵然一时得意,也只是为己招至千载骂名而已,你杀死在下很是容易,却又怎敢挡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正说得畅快之际,忽见眼前白光闪耀,心中一惊,要想躲避已是不及,只觉颈间一凉,一柄又细又长的软剑已缠于颈间,稍有动弹便要血流颈断。
耳听飞来客沉声道:“飞某只需微一用力,便叫你身首异处,血溅当场。”许怀谷虽在悲愤之极时,仍不失理智,知道自己一死则已,客心柳却无人照料,于是不再强悍下去,住口不言,只是恨恨看着飞来客。
飞来客被许怀谷灼视,也为其目中所露凛然正气所慑,转注客心柳,道:“这位小友对大师着实情义深重,大师不想累及他的性命,便将画虎拳谱交出吧!”
许怀谷虽是利刃加颈,犹自高声叫道:“大师万万不可说出拳谱下落,在下生死事小,江湖安危事大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