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交手一招,便知来人无论是轻功还是内力都不在己之下,急忙呼喝道:“虎王,这点子好硬,今晚怕有麻烦。”
小舟上划浆的虎皮人笑道:“鹤王适才夸口以一人之力便可将此事办妥,这么快便打退堂鼓了么。”“咚”的一声跃上船头,直把大船也压得一沉。
持尺的舵手见他如此身形,便知虎皮人外功精湛,沉声道:“两位身手了得,不似寻常盗贼,必定是江湖中大有来头之人,还望将姓名见告。”
虎皮人笑道:“明人不行暗事,我叫麻叶,江湖人称伏牛山君。”那舵手皱眉道:“阁下想必是近年来崛起于伏牛山虎王帮的首脑了,可惜这次却是招子不明,这官船所载不是两位所想的告老还乡的官员,而是一位削职为民的贬官,没什么油水可捞,两位还是请回吧。”
虎皮人麻叶笑道:“道上有句话叫‘贼不走空’,既然来了,怎能空手而归,鹤王说你爪子硬,我老麻倒要试一试。”挥动左手船浆,横击舵手。
舵手用铁尺一格,“当”的一声大响,直震得手臂发麻,铁尺险些脱手飞出——那船浆黑黝黝的不起眼,竟是精铁铸就。
白衣人陈东跟着跃进,左爪右锄攻向舵手,舵手向后一纵,跃到船舱之上,他见眼前两盗身手了得,便是单打独斗也有所不及,更不要说两人齐上了,急忙喊道:“三弟快来帮忙。”
只听船里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一个梢公模样的人抢出,叫了一声:“看打”。手臂一抡,一个圆椎形状的流星锤迅捷打出,劲风虎虎,极有威势。
麻叶吐气开声,挥动铁浆向外一封,“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虽是将流星锤砸了出去,自己手臂也震得发麻。正要予以反击,又听梢公大喝:“照打。”流星锤再次击近。
麻叶一身外门硬功深湛,轻功却不善长,这锤来往快极,闪躲不得,只能尽力封挡,陈东则掠身飞上船顶与那舵手打在一处。
四人在官船上捉对斯杀,船舱上两人施展轻功,招式精奇,在月光下如两只大鸟盘旋飞舞,船头两人则是以硬碰硬,直如打铁一般“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麻叶再一次挥浆将锤砸开,喝道:“且慢动手。”梢公停下手来,叫道:“你认输了么。”麻叶怒道:“龟孙子才认输,这里施展不开,咱们到岸上打个痛快。”
梢公还未等回答,船舱上的舵手已叫道:“在下正有此意,咱们四个一并到岸上去。”挥尺逼开陈东,纵身向岸上掠去,随后其余三人也抢上岸去,在渡口平地上又打在一处。
双双远远看了,撇着嘴道:“姓杜的说的那般严重,我道这伙强盗如何厉害,原来也稀松平常,百工三将出了两位就搞定了,哪用得着我们出手。”
许怀谷皱眉道:“决不会这么简单,虎鹤双王必定还有厉害后招。”话音方落,忽见下游水面划来许多快艇,总计有十艘之多,每一艘小艇上都坐满了人,各持刀枪,将官船四面围住,搭上了绳梯蜂涌而上。
双双惊道:“哎呦,果然是倭寇的调虎离山之计。”正要撑船抢上,却见船舱中冲出一条大汉,手挥大刀,将冲在最前的两个贼人砍下水去。
守卫官船的兵丁也纷纷拿起兵刃,四外抵挡,只是敌人实在太多,不一刻便抢上来数十人,围定众兵丁厮杀,小艇上贼寇仍是源源而上,不可遏止。
在岸上打斗的舵手、梢公大急,他二人将对手引到岸边,本意是防备打斗时伤了船舱里的人,未想到反而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虽然还有一位高手在船上苦撑,终究是寡不敌众,想要回身救援,缠斗之中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
双双要上前救援,许怀谷道:“贼人众多,我们上船相助,打下去一批,另一批又要上来,无异于扬汤止沸,须得凿沉贼人坐船,才是釜底抽薪,只是仓促之间又到那时找到锤凿。”
双双闻言一笑,从足下蛮靴中拔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剑,随手在船舷上一切,笑问:“你看用它可抵得上锤凿?”
许怀谷见她轻轻一切,短剑便齐柄没入船舵中,切木头比普通刀剑切豆腐还要痛快,不禁惊道:“此剑锋利绝伦,又是匕首横样,莫非是传说中的‘鱼藏剑’么?”
双双笑道:“昔日专诸刺杀王僚,将剑藏于鱼中才叫鱼藏剑,现在我把它藏在靴子里防身,就改名为靴藏剑了。我用它去割船底,你可不许跟我抢。”轻笑一声,投身入水。
许怀谷知道双双水性精纯,水下功夫还在自己之上,又有上古神兵利器防身,也不必担心。果然不一刻,围定官船的小艇上开始大呼小叫,未及一盏茶时间,十艘小艇俱已沉没,水面上黑压压全是落水的贼寇在奋力挣扎,好在此处水势较缓,有多半人爬上岸去。
许怀谷只怕贼人中有水性好的,正要赶去接应,忽听舟旁水声响动,双双已从水底翻了上来。许怀谷将她拉上船头,但见双双衣衫尽已透湿,显出玲珑娇躯,黑发抚额更增俏脸妩媚。
许怀谷一颗心怦然而动,急忙转过脸去,说道:“双双,你在此换去衣衫,我到岸上去看看金龙子,铁虎子与鹤虎二王斗得如何。”
许怀谷掠到岸上,藏身在一棵柳树中看那四人相斗。虎鹤二王的武功其实要高过百工双将,方才只是因为缠斗未尽全力,才打成了平局,此刻忽见围攻官船的小艇全部沉没,又惊又怒,急于一探究竟,施出数年苦练而成的绝技——“虎鹤双形。”
只见麻叶低吼一声,扎马弓身蓄势持发,陈东一声清啸陡地跃起,双足在麻叶肩上一踏,麻叶在这一踏之际,腰背一挺,陈东借这一踏一挺之力,身形斗然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金龙子,而麻叶也顺势扑出,双桨拍击铁虎子。
百工二将从未见到这等怪招,猝不及防唯有分开来抵挡。陈东掠近金龙子时,突然又凌空一个翻身,转到了铁虎子的身后,铁虎子正全神贯注的防备麻叶猛扑,背后空门大开,被陈叶鹤嘴锄击中背心,虽是筋骨坚实,也不免皮开肉绽,受伤不轻。麻叶却在扑到铁虎子身前的一瞬,双浆由竖拍改为横扫,击向金龙子,金龙子轻功虽是高绝,躲闪不及,腰间也被击伤。
许怀谷未想到虎鹤二王联手一击有如斯威力,待要相救已是不及,眼看百工双将受伤倒地,只怕虎鹤二王出手加害,急忙折下两根树枝随手掷出。
陈东麻叶正要乘胜追击,取他二人性命,耳听身后急风响动,只道是对方有高手施援发来的暗器,急忙闪到空旷之处,喝道:“何方神圣,暗箭伤人,还不快来相见。”
许怀谷正要从树上跃下,却听见一阵急风骤雨般的马蹄声传来,料想倭寇又来援手,便决定暂不现身,要待看清情势,再盘算是救百工双将脱险还是先刺杀严嵩。
陈东麻叶也是满腹狐疑,猜测不出来人是友是敌。片刻之间,马队已到近前,许怀谷借着月光观瞧,为首之人是位白面无须的老者,身着正黄色衣衫,颇具威严,眉目神情却极为古怪。
他身边是个高大番僧,斜披大红袈纱,裸出的右臂上套着十来个金环,随着手臂运动叮叮当当作响,头上还戴着个奇形僧帽,好似鸡冠模样。
许怀谷曾在蒙古居住过,知道这是一位多于蒙藏修行却绝少踏足中原的喇嘛僧。番僧后面跟着十余个少年,一色的酱紫色劲装,极为英武。
为首老者勒住马,冷冷道:“百工三将一向以锦衣卫高手自居,眼高于顶,不把咱们东厂放在眼里,今天怎么这般狼狈,若不是咱们来的巧,只怕已命丧黄泉了。”
金龙子忙道:“卑职那敢轻视冯公公,这两人一个叫辽东一鹤陈东,一个叫伏牛山君麻叶,俱是两河巨盗,公公千万不要放过了。”被称为“冯公公”的老者冷哼一声,右手一挥,身后紫衣少年拔刀下马,围住陈东、麻叶二人展开厮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