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醒吗?”安娜特遗憾地说道。
身后的老女奴连忙解释说:“小姐,全能的赫拉可以作证!她刚才确实是醒了的!”
“我没有怪你。你退下吧!”
“是。”
老女奴感激地弯腰行礼。小心地踱着蹒跚而无声的碎步,退出房间。
“看来我们还得再等会儿了。”安娜特对汉尼拔说道,“趁现在,您能告诉我‘神奇’在哪里了吗?”她看看仍在“沉睡”中的女孩,少女的容貌虽然与众不同,可怎么也达不到“神奇”的要求。
汉尼拔向安娜特递上一枚小盒。没有漂亮纹饰,没有贵重金属包装的圆盒却把这位见识过无数珠宝的贵族小姐给吸引住了。封住盒子的像是水晶,却比水晶更透明,里面的小针似乎被无形的手束缚,始终保持指向同一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安娜特望着汉尼拔,希望他能告知答案,可等到的却是汉尼拔的摇头。
“可能里边有机关吧?听说叙拉古有位智者名叫阿基米德,由他制造的机械能办到常人无法办到的事,或许他能解开谜底也说不定。也可能这本身就是他的杰作。”
“汉尼拔,你不会是要我千里迢迢去叙拉古问阿基米德吧?那位老先生的确是智慧超群的人。我听人说,他有一副力大无穷的轮子,能让一个人拖动满载货物的大船,他还能用水分辨黄金的真假。可这东西有什么用呢?”安娜特摆弄着“盒子”,一个巴掌就能握住的小东西能有什么用途?
汉尼拔笑了起来,“安娜特小姐,难道你没发现吗?细针红色那端可是永远指着南方的哦!”
受到汉尼拔的提醒,安娜特将信将疑地再看看盒子。“你说它是用来辨识方向的?”
“应该是这样没错。”
“如果真是这样,这可是个有趣的东西。”
“她还拥有许多我们不曾见过的奇妙物品。相信也有不错的用途。”
“在包袱里面吗?”
王玉婷不知道身旁的一男一女在聊些什么,只感到有人提起了放在床头的背包。
“汉尼拔,你知道这东西怎么打开吗?”安娜特把王玉婷的背包颠来倒去地察看,就是没找着开口处。
背包前后有两个对称的窟窿,那是被箭射穿时留下的。安娜特抖动背包,细小的圆珠笔经不住折腾,从窟窿里掉出来,落上王玉婷裹身的毛毯,它顺着隆起的人体曲线,滚落到床的另一边去了。安娜特伸手去捡,可是差一点,没够着,于是她让身体更前倾一些,一只脚甚至跪上床榻。
忽然,原本安静地睡于床上的人发出一声惨叫,毯子飞起来了。汉尼拔一把拽过安娜特,使她躲过了王玉婷的攻击。薄毯掉落床下,王玉婷已经坐于床榻上。
“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的。”道歉的人居然会是安娜特。
王玉婷搓揉着发疼的左手,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拿她的手当垫子。但比起手掌,背却更痛。情急之下,竟忘记了背上的伤。踢飞毛毯,再一跃而起的巨烈动作似乎拉裂了伤口。不过,身体的痛苦还是次要的,目前的难关是应该如何应付眼前的一男一女。王玉婷努力回忆,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但可惜的是,外国人在自己眼中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什么印象了。女人很漂亮,像电影明星,浅褐色柔顺光滑的发丝垂于胸前。她身后的男人一身白色素装,棱角分明的侧脸与小麦色的肤色透着典型的古典男性的健美。
漂亮女人向王玉婷说着她无法理解的语言,王玉婷只得望着她,眨巴着大眼睛,看她那张红润的丰唇到底能重复闭合多少次。女人说累了,王玉婷发现她看着自己,像是在等待回答。可她没办法回答她,只能眼巴巴地与她对视。白衣男子与女人交淡几句后,坐到床边,把那奇妙的圆形盒子递给王玉婷╠╠那是她的指南针。他没说话,接着又指向她背后的伤口,似乎对她的伤充满好奇。王玉婷看着这个男人,不像坏人,但人的善恶是绝对不能通过外貌分辨的。就像假装要买自己东西的老头,一脸和蔼的笑容,却没想到与追杀自己的人是一伙的,而这一男一女,说不准还是人贩子。不过救下自己的应该是他们,尽管敌我未分,王玉婷还是决定赌一赌。
她拉开背包的拉链,将指南针扔了进去,再从里边摸出手机。调出图片╠╠拍下凶手的那张。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连串动作竟会引起身旁女子的惊嘘。王玉婷将屏幕里的图像展现在白衣男子眼前,同样指了指背后的箭伤。虽然伤口并不是画面里的人造成的,但他们是一窝蛇鼠,谁干的都一样。
“是‘野狼’!”安娜特对着画中的人惊呼。
白衣男子似乎已看明白王玉婷的意思,点点头,把手机归还于她。他站起来,带着女人离开了房间。
一出门,安娜特立刻兴奋地对汉尼拔说道:“‘野狼’是目前迦太基最红的角斗士,而他的主人听说是加普亚人,加普亚又是罗马的盟友,那帮角斗士果然很有问题。他们的目的显然是想杀人灭口。有必要将他们连同他们的主人一起逮捕起来。只要严加审讯,一定可以找出幕后主使者。”
“不,安娜特小姐。太莽撞只会让快要上钩的鱼跑掉。”汉尼拔摇摇头,虽然他也已认定了目标,“我们就这么肯定刺客是他们吗?如果他们只是贪图女孩的奇珍异宝,简单的谋财害命呢?”
“也有道理。我们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拿到证据?”
“让他们自己承认。”
“自己承认?”安娜特更加迷惑。在书房时,汉尼拔曾暗示他有对付刺客的办法,现在他竟说要刺客自己承认。汉尼拔的计策究竟是什么?
汉尼拔微笑着,说:“不过,我需要安娜特小姐的配合。安娜特小姐愿意吗?”
“汉尼拔!你要我做诱饵?”
“不,不。别误会,安娜特小姐。我不会让尊贵的元老千金去冒险。只是希望你能帮个小忙。有些事我不太方便出面……”
庭院中央的喷水池喷出的水雾像秋季里的绵绵细雨,淅沥沥里落个不停。池中暗黄的铜像上水珠不断凝聚,沿着雕塑的轮廓翻滚,最后一个接一个地在水面上打出一圈圈细小的波纹。整个池面被这样的纹路所覆盖,清澈的池水也被弄得模糊不清了。
“那么,一言为定。”汉尼拔向安娜特辞别,“如果有情况,请联系马戈,他会转告我的。”
“请您放心,举手之劳的事一定为您办好。”
安娜特送汉尼拔到后门。汉诺家的正门正对的大街虽然不是繁华的街区,但过往的却是身负大大小小各种职务的人。从那里出去太打眼。汉尼拔回到迦太基的事目前仍是秘密,他不希望被无关的人识出。
安娜特回到书房,一封密信在妙笔下立刻完成。摘下图章戒指,代表身份的图案被印上落款处。
“来人。”老女奴小心地出现在书房门口,听候差遣。安娜特绑好信件,“把这个立刻送到城防军指挥官海恩普阁下手里。要快,是急信。”
“遵命,小姐。”老女奴从安娜特手中接过卷轴,立及转身出门。
很快,信使从汉诺家出发了……
“喂!你,快点!”树阴下的军官严厉地冲着搬运货物的士兵大喊。“这鬼天气,忽冷忽热的。”他松了松领口,粗大的脖子已经冒出少许汗珠。
陈志接过马车上的麻袋。沉重的袋子压弯了他的腰,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鼻尖及下巴上滴落,头顶炽热的烈日像碳炉中的火球,快把他烤熟了。他没有计数,记不清这是第几袋了,更没有心情去思考还剩多少袋。整个小队都得承受这样的劳役,不仅如此,他们还得负责整个军营的杂务,并且不能在营地内居住。这是对他们的惩罚╠╠当清晨的集合军号吹响时,全小队的成员依然留恋于城中的温柔乡。他们为集合缺席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陈志望向远处用茅草搭建的厕所,心中一声暗笑。王重阳是个机灵人,见到驶来的马车,他忽然叫肚子疼,溜进厕所后,竟出不来了。他一定是装的,陈志早看出来。这位中年大叔自从来到古代后,总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以老江湖的态度告诫他,凡事得先忍,别人地盘上切莫强出头。而他自己也身体力行,不与人争执,也不与人动武,做着与那位霸道帮主身分不符的事。不过陈志也明白,王重阳在这儿一旦有了自己的势力,沉睡的猛虎一定会再度发威。
队长居阿斯由于手臂的伤势而被免除了繁重的体力劳动,但其余惩罚加倍。他正在树阴下与监督的军官聊天,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无非是发牢骚,议论高层官员无趣的私生活。居阿斯对这些话题没有兴趣,不过如果能借此分散监督官的注意力,让队友们偷会儿小懒,他到是很乐意帮忙。
他们从城里刚回到军营时,米隆的手下就已找上门了。非常不幸,他们被认出。殴打议员之子,听上去是个不小的罪名。惧怕三十人委员会的懦弱军官们不仅不愿意为他们担保,反而还要将他们交给城防军处理。要是落入元老院手中,像他们这样的无名小卒,恐怕只能像飘浮于海面的泡沫,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消失吧!马戈的出现挽救了全队人。他声称,居阿斯等人已经隶属军方,不能用普通法律制裁。于是米隆的使者要求马戈立及用军法制裁,可马戈又声称,这件事的影响范围已经超出军队,他管不着,但又不允许使者抓人。米隆的使者不敢与哈米尔卡的儿子硬来,只好不甘心地离去。而马戈事后也没有追究居阿斯等人打人的责任,只处罚了他们集合不到的过错。
居阿斯回想起来,感到自己很幸运。整个迦太基恐怕也只有巴尔卡家的人敢与元老院对着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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