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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说也是,她个梅花手不梅花手,总也江湖之人,若个真有请进家门来,恐怕两下都个有所不便吧。”
说话客客气,心底安盘思,那梅娘也个不置可否。
“是啊,是啊,我便只想着,如今阿凤小梅花手,还有她个母亲梅花手,居然都个身在城里的,凭着她们手段,随便一个请来作你护卫,这日夜有牢靠,我个心里总也能够大安的。”
一说小梅花手,二说梅花手,曾公公平和态度,不过也是察言观色,你个梅娘究竟反应。
“便是那吴门三子梅花手?恐怕更是难说了,阿娇巧巧回来也有跟我说了,她个师婆婆全然是个渔婆子吧,一把年纪却个蛮横蛮凶的,若是还请着她到家里来,阿娇更是要有样学样,变得怎生没性规矩来。”
闭门家中坐,外界事外界情,也只得两个女儿耳报告之,梅娘一切淡然之。
“啊,是,夫人说也是,这阿娇有种无法无天恁胆大,还得个良师好管来,那梅花手啊,只怕比着个小梅花手女儿,撒泼得来有过之无不及的。”
说起女儿事,曾公公立马温情出,随之自言自语:
“依你话说来,那梅花手母女请来家里,可也还须斟酌吧,不过着么,他个贼出贼没可是防不胜防的,我个便还是要赶紧了,与你再寻个贴身护卫来。”
“大人大可不必吧,我个毕竟妇道人家,虽个在着府中住,多也妨人不得碍人不到,即便真个贼人碰头,他又识我认我谁的?我啊,总也危险不到哪里_4460.html去。”
梅娘这说话中有话,转而说切实:
“倒是大人你啊,之前多也为着上头皇上太卖命,这里那里总也结下仇家多的,这便果真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个平常出门在外抛头露面,才个更加安全紧要,要多多随行保护来,这上回宜兴之事,还个记忆犹新的。”
“啊,是,是,这便多谢夫人关心吧。”
冤有头债有主,别人先不说,那盗天侯师徒口口声声针对,总是你个曾公公阴房,听得你梅娘含沙射影话,他也只得再苦笑,不过接下正色道:
“夫人啊,虽说她梅花手母女一时不便用来,我却奇巧又得一个人选,至于可与不可,还听夫人示下。”
“是么?谁?我还听大人吩咐吧。”
梅娘眉头皱的。
“她啊,你个原也熟的,这说来也是阿娇巧巧的师傅。”
曾公公话说微笑,顿下卖个关子,道:
“便是你知否,宜兴的柱儿这回给王朗送殡回,也个到了京里的,便是他个娘,小时教过阿娇巧巧一阵弹琴的冯大娘,昨日也有到京了的。”
“喔,冯大娘么?这说着确有几多年未见了的。便是那小柱,可又上京来了?我便听着,昨日里还遭那梅花手打伤了的?这便又是怎生意外来?”
暗中消息暗盘算,梅娘兀自不动声色。
“啊,是,这便真也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这说来啊,总还只有我家阿娇先会挑事,没来由一头撞到她师婆婆那里吃个大教训。”
曾公公话说好笑,又道:
“结果好,阿娇闯祸,偏着柱儿遭殃,他个瞎要偏袒维护阿娇,倒叫大大苦头吃的。”
“我说了,柱儿从小看着性情好孩子,如何就能蛮不讲理为难个船上渔婆子,这便还是阿娇强凶霸道行的?
子不教,父母过,这大女儿教来全无品性,做娘的也是无奈直摇头:
“怪道了,这事与我说来前因后果支支吾吾,她个罪魁祸首一向来,自己给自己摘来干净也是一贯的。”
“这也叫,叫着阿娇他们都吃一堑长一智,休要以貌取人轻瞧谁,往往来,海水不可以斗量,天外更有天,小梅花手之上还有梅花手。”
对着娇女儿,曾公公也是由养,有得责也重轻,随即书归正传:
“那冯大娘你也知的,原也是文武双全,她个这一向既来京,与着家中伴你些时日,与着每日抚抚琴叙叙雅,一来与你防身护卫,二来也可教着阿娇巧巧琴技,她个虞山传正宗,机会亦属难得。”
“啊,说来是,那冯大娘原来也为大家闺秀落得难,从前大墙门仪态总也有的,便是她个到家来,大人实在觉着需要的话,我也无甚好意见的。”
阴房之中形形色色人,多也曾公公早年收罗下,为我所用形同家奴,自也不二之忠心,梅娘到此无可否。
“啊,我便设想,她个冯大娘过来你总无大意见的,这便好,这便好,你看我个已把她人给召来了呢。”
一切好说好话,实也自行其是,曾公公待你首肯下,转头就是拍手召唤:
“哎,这便你们都过来吧。”
花园月亮门,闻声转进两个人,前面那年长妇人,自是那暗隐出身的鹤娘子冯大娘,其后更随一少年人,梅娘便是见之惊喜:
“啊呀呀,这便小柱也来了呀,这倒是隔年不见,他个更加白净后生样了的。”
“小柱这便给着夫人请安了。”
从小个小孩儿,在着这曾府玩住有时日,梅娘直也把着爱惜,如今大来也是不除亲情,冯地柱见面便拜,与着夫人磕头。
“哎,小柱啊,我便直想着,你个早早秀才郎,今年总也要得赶考中举的。”
今年秋试为大事,便是七月始,各地考生已是络绎而至,纷纷老京云集,梅娘平常无事,也已念叨有时。
“啊,这一向夫人可也安好,老身这也与着夫人请安了。”
儿子抢先礼,做娘的也不怠慢,那冯大娘款款施礼,进着大宅门,自也要摆出些大家仪态。
“哎,冯大娘,这一气你个总有年头不上京来玩了,你个气色可也大好,身体看着大健的。”
各人各面对,对你儿子亲,对你娘便是客套,梅娘一番寒暄罢。
“健,健,这便托夫人的福,您个气色可也大好,身体看健的。”
话说虚来眼见实,那亭中石几搁琴,那冯大娘便是一眼见,随之兴趣至:
“哎,想不到这些年夫人还是未脱琴的,一早来便得好雅意,不想我个乡下婆子做,这一张老琴虽在,总也蒙尘多时的了。”
“心至琴至也,心闲吧,有得闲琴抚,大娘既到京里来,总也得身闲心闲一时的,这便正好闲得琴操,也就不废你个世家正宗,高绝琴技来。”
女娘家娓娓而谈,相凑一头抚琴去,曾公公自觉事成,稍稍退步下亭去。
还是早间气清,曾家一隅墙落清音声,琴声再是荡起,细聆同为之前《琴瑟曲》,不过换手改质,全然一派老辣之气:
“水袖舞蹁迁,
抚琴为仙曲。
称号为琴瑟,
身是天涯客。
隐忍为家族,
心自悔当初。
琴音只袅袅,
十五月逢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