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知己知彼,不怕我识你,只怕你识我,那秦海骄不愧老江湖,你个虚张声势疑兵计,转头来识破,更有一招最绝杀:
“还是点火,放火箭,射不着他们还烧不出他们来?”
“糟了,这便大不好,杏春,快,先个冲去射他们一下冷不防。”
听得那头招呼出,道是先下手为强,尹窑匠父子树后便是腾身出,一下杀到敌前连弩发,双十二十箭,竹签根根射头面。
“啊呀呀,我个娘啊。”
喊娘叫爹也不及,双连弩连击一众倒,那搭箭的失手箭,那点火的失手火,整个阵前乱一气,跌的跌,逃的逃,便是那秦海骄,唬来也是翻身躲,从着竹椅之上堕身下。
“快走。”
一时杀人下马威,瞅着此等混乱当口,尹窑匠一声招呼下,便与杏春各人擎起一根早备竹竿,竿头一点涧坡壁,忽个纵身飞越去,双双飘飘已落对弯上。
他是地势熟,早预谋,几丈宽涧轻省过,后面追兵只觉眼前影子虚,父子两人已经过涧去,随手抛落两竹竿,“咣当”落涧有余声:
“啊,他们是跑了,他们是跑了。”
这边才是如梦初醒了,抬弓拉箭再是纷纷射,那父子可也抱头鼠蹿,一股黑影去,不过那尹窑匠尚有喊话声:
“秦海骄,秦家二少,这冤有头债有主,你个追是谁杀是谁,可也休要尽连累无辜来。这人难杀,命难讨,我个略施小计你也有见识了,我便劝你啊,黄泉之路休赶急,便是见好就收吧。莫到了,前路无进,后路无退,落得身犯绝境,死无葬身之地罢。”
“哼,哪来的山夫,便也敢虚张声势阻吓你秦爷爷来?呸呸呸,便我个死无葬身之所?你个死到临头说大话吧。”
秦海骄地上再爬起,前则中筷胸口痛,后则摔落屁股痛,痛上加痛心发狠,手中刀舞号令声:
“众位兄弟,他们便是被我等赶来实无退路了,一无人头二无兵器,只得竹弓竹箭拿着唬人来,我们这便一鼓作气追杀去,不将这伙子干净杀绝,不将那曾禾老贼黄泉送西天,便誓不罢休的。”
冷飕飕山间雨势,寒嗖嗖暗中箭势,尹窑匠父子跃涧而过,对过山弯飞快就转去,随后秦海骄一伙紧追不舍,终究宽涧不得轻易过,一转山弯绕远去,脚头又是迟下不少。
走惯山路自熟径,尹窑匠父子脚步蹭蹭又到一山头,前面一矮檐破屋头,正为龙湾此地一处山庙,白日鬼阴无人,夜来野狐蛇妖,随意之香火,零星之仙气,荒来总也长久。
远望一众逃命之人,依旧前路匆匆而去,再看那山庙之前,孤索索几条身影立在,曾公公仗剑肃立,周围更有几位刀剑男女,一齐候待你个断后之人到来。
“啊呀呀,便是怎劳您几位到来的?湾上火势可也得见的?”
尹窑匠一见多有识,便是这湾里散居两家药户,多也夫妻双双长年枯守,看着山把着水,他个明里暗里不利不落身份,窑上主人每见总也笑面对:
“对了,对了,便是听得那一炸应天响,地底下死鬼都要惊出的,何况几个眼尖耳利的活人哉?”
“啊,是啊,是啊,尹师傅,便是听得你前面那个爆炸响,便我们睡梦里魂都要惊飞的,随后出来一看,你个龙湾里竟着火光冲天了,想着肯定有甚大不妙,便紧忙赶上来的了。”
便是邻居家男人忙答话,东隔壁遇贼,西隔壁助拳,不过这两家药户邻居,男女个个使来刀枪,可也邪性的。
“啊,尹师傅啊,便是你家婶婶媳妇还有小孩子,早就顺路下去了的,他们总个大安生,全个好着呢。”
再有邻居家婆娘宽慰腔,平素前后山人家往来不多,不过你进我出时常路遇到,各自底细大致晓。
“喔哟哟,这便成亏你们有照看,他们好就好,好就好。”
尹窑匠笑来别意味,转头才对你正主,微微一揖指点身后:
“曾大人,便是冤有头债有主,那秦海骄讨得谁命来谁自知,怎奈我个尹家窑失火连遭殃,竟着被个一伙端,罢罢罢,这便之前我已替着挡了两三阵来,这便你个帮手既然有到来,余下还是你个官家来剿贼,才是正道理。”
“哼,好他个秦海骄,好你个尹窑匠,当年铁笔神算方谋事,可也苦捱山林犹谋事的,这一路可也好机关好手段也,曾某多年感佩,至今犹要佩服,佩服的紧呢。”
曾公公话说再是呵呵声,你个旧交老对手,可也十年不减威的。
“曾大人,说到有佩服,我们也便彼此彼此吧,便是这一气几多年不见,我个固然耐得苦,你个也是耐得心,如此相安无事大不错,若个无有今朝意外出,我个还只以为自己只为这尹窑匠,多也忘了自己从前却还有为方谋事的。”
尹窑匠此刻何身份,是这身打扮山中窑户,还是胸中雄兵方谋事?他个满脸雨水淋,一时也直恍惚。
“大人,听着声音,他们便来了。”
迟缓也就一会间,弯上就听人们疾步之声,黑乎乎人头黑压压逼至,那两家药户自也阴房专训警觉,立马个个抖擞精神。
“是啊,我个耐得心心便宁,你个耐得苦苦也甜,如今儿子孙子的,相安无事可是大不错的。谁想啊,谁想啊,却被这不相干的秦海骄一朝来破局,坏了我个闲情,也破了你个逸致,实也可恶,实也可恶的。”
曾公公心有戚戚焉,眼望其后追兵至,转头便添怒:
“秦海骄啊,秦海骄,便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以往他个一班流寇海上有迹难寻,偏偏此番却个自动送上门,你说你个是讨我命,还是自取灭亡来?”
“是啊,是啊,我个儿子孙子自苦甜,曾大人又何尝不是的?横着养出两个如花似玉女儿来,可也一般天伦乐?这秦海骄啊,如此看来可也不合时宜,大大不合时宜的吧。”
“不合时宜,必当除之。”
眼见影影绰绰各自影子,那贼人手中白刃光闪闪,曾公公咬牙恨声,再是吩咐道:
“好,我们这便也退,便休甩得他们太远了,我们便一路走一路引,总也带他们入得个死地,如此关门好打狗。”
出身阴房自是计谋多,曾禾曾公公突遭袭击乱方寸,便是侥幸活出楼船来,被着步步追杀无应对,一味兔逃鼠蹿吧。这一路脱逃一路稳,前因后果自心算,果然到得这山庙,援兵自然到,阴房的手下,一早的伏子,更是算外之算,计外之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