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栖云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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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道理说的是呢,象着万幸生于帝王家的,重檐楼高门头,二门难得迈大门少有跨的,日子过来还大憋屈呢。倒不似平常小户还安宁,天日田园牧歌四肢勤健的,过来实在还自在呢。”

  那巧巧小姐领着个阿官小儿,难得一无父母约束,二无随从跟身,早起攀山观湖尽野趣,这城里大小姐,总也快活乐意则个。

  “啊,是啊,巧巧小姐,这从来小康太平人家,过来最是舒齐。”

  听得你小姐说话,那李泰佑竟也多话不出,只是面色一沉,随之感慨罢了。

  这说话之间,几人前后入得僧舍院内,道是富贵之人身晚起,但见沧浪伯一身富贵当院坐,手头照例一把皆大欢喜壶,正得漱嗓清痰呢。

  “啊呀呀,你们倒都还早起,我看啊,这里和尚有和尚的功课,道士有道士的功课,便是你几个俗家人,也自有自家一番早功课,人人皆勤偏显我个不作乖,一早上只是钻被窝偷懒功课。”

  欢喜公新晨见面哈哈笑,隔天死人之事似也烟消云散,不过他个转头来提醒:

  “哎,阿娇巧巧,你们这一夜怎未就逃的?便个好歹毒杀人之嫌疑,到时衙门公人拿了镣铐枷锁上,你个便是无罪也要先吃罪的。”

  “咦,欢喜伯伯,你个休要就吓唬我们来,欢喜伯伯从来最菩萨心肠的,怎就偏舍得巧巧与姐姐真个官司吃罪来,我与姐姐便知道无论如何大无事,这一夜啊,总睡得安稳踏实的呢。”

  巧巧小姐总巧嘴,抢先与着嘻嘻说开来,便不畏你个假吓唬。

  “嗨,你个巧巧真好巧嘴,便叫我个想与你惹气还惹气不着的,不过你个说也是,换着一般人家,如此毒杀重罪来,少说也要被锁了下监的。换着你们么,其他先别说,便是看着曾公面子,也该另当别论来。”

  欢喜公话说还笑意,音调之中却也转出冷意。

  “哎,欢喜伯伯,有道是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便是我家爹爹总也有教下我们说,勿论亲生儿女,挂名不挂名的,便是但有触犯王法,他个总也不能枉法。”

  半天冷眼不开口,阿娇小姐到此开了腔,昨日沧浪伯失口太监女儿亲生挂名的,她个始终耿耿于怀,有心要与你个欢喜公顶嘴:

  “不过着么,即便真个杀人之罪,总也要先个坐实定罪,若是随便着屈打成招弄出什么冤假错案来,可也要追究告罪之人诬告之罪的,这便告人有罪反得罪,才是真正大罪过的。”

  “哎,阿娇啊,你这可就正告你个欢喜伯伯么,便是你们无罪瞎告有罪,你个反要告我诬告的?啊呀呀,好好好,我这便死了几个家人,还个未有告谁罪呢,先个就要被人告罪来,真正罪过,真正罪过了的。”

  碰着阴房大总管家的蛮狠千金,贵为沧浪伯的欢喜公,也自要无奈几分,随之连摇头:

  “哎,就是不管怎个说,便是你有罪还有我有罪的,只要毒杀人的真凶未逮着,我们有罪无罪都个罪过无安稳,倒是那头停着的几个死人,黄泉一别万事休,他们却是大安稳,大安稳了的。”

  “冤死之魂,未必就能真安稳的,到时还总要他个和尚超度,我个道士拜忏,与着安魂好好发送才是。”

  一边上打坐半天的空空道长,此时眉眼一开口称尊,空空两声空论来。

  “啊,是啊,是啊,那死人冤枉死,又有何安稳的?”

  欢喜公听下暗思,一时又得皱眉起来,随后又言对空空道,不过同样说与众人听

  “这事怪哉,总之不寻常,不寻常。啊,这一夜也就你个老空空相伴着,想着你个空空老道总也神仙成精了,天上妖来捉妖,地下鬼来捉鬼,再无有谁投毒谋害后顾之忧的,这一晚才个勉强安心睡下的。”

  沧浪伯一脸困倦意,在场之人总还有心事重重,夜来无有好睡的,各自鬼胎乱猜忌罢了,那边小泉和尚与着两三小和尚,正也一伙送斋来了。

  那巧巧小姐见你欢喜公白惹气,便是有心小人讨好来,见着小泉粥桶搁,她个抢着去拿碗勺,一边呱呱脆声道:

  “欢喜伯伯,这便一夜过来,你个肚皮总也大饿了吧,巧巧给您盛上碗吃先,它个白粥暖暖热热真香呢,保准吃道胃里大舒服。”

  巧巧小姐如此言行,竟是乖巧好操持,别人无知觉,那李泰佑却是大异样,人家小姐一颦一笑间,如何这般似曾相识熟悉?她个舀粥盛碗之态,便似儿时看着母亲一样般。

  山北国使从心底大异样,实不知别人眼光更异常,眼见你个曾家小小姐主动为着添粥,个个半僵张口观下文,果然那沧浪伯一下触神经,说话都怪调:

  “啊呀呀巧巧啊,你个乖是乖,不过着么,不过着么,你个休要与着昨日一般般,一式的好心好意茶里下药来,这便难免再出个什么差,不一记毒杀了你个老欢喜伯伯的?”

  “啊,我个,我个,不是的。”

  一番心意做,不想人心思,巧巧这下也才自悟道,心中一惊手一失,一把粥勺竟落地。

  “啊,这个么,这个么……。”

  不止沧浪伯一人心想,众人各心多忐忑,尤其那船上随行一班人,便亲眼目睹你个巧巧小姐,当时也个如此笑脸嘻嘻来,主动轿前轿后喂人茶,结果一刻腹泻二刻毒杀,四人毙命可也真惨景。

  “我,我,我便什么都讲说不清了。”

  从来善意巧小姐,此刻被着毒猜度,眼见众人异样眼色,巧巧小姐顿时花容改色,转头捩去姐姐一眼,顿足大怨声:

  “都怪你,害得我……。”

  巧巧小姐说话有垂泪,衣袖捂脸就个跑开去,那阿娇小姐还气性,声声不耐烦:

  “便是你叫你狗起劲来,好心还被当驴肝肺,这便你自讨个哭来,又怪我头上啥的?”

  这姊妹俩相赌气,别人都看面上戏,便还是那李泰佑,暗里最是替挂怀,眼见那巧巧小姐跑去,有心安慰不得追。

  “小官啊,你便去看下巧巧小姐,休得让她跑远了。”

  巧巧人家小姐,居大师母无大关系,不过这一夜来姊妹两个总是自己伴护身,难免就得照顾之责,她个马上眼示意,让着小乌秀才随后跟。

  “哎,

  毒人不在行,

  毒人只在心;

  歹毒莫过妇,

  无毒何丈夫?”

  那空空道目送你个一跑一追去,手中拂尘更是空空掸,回头一声道:

  “欢喜公啊,你这可真是好心偏不接,善意更不领,可真也是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的。”

  “呸,狗才咬你个吕洞宾老老杂毛道呢,你个空空道,便尽着替你个师祖吹什么狗毛鸭毛来,显着你个空空门里尽着道行来。”

  如此一逗一噱对骂开,欢喜公转头又个乐,随之满堂哄笑起,一时凝重俱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