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旧人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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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只怕我是做梦来,不然的话,如何今天才到此处,却生出这许多似曾相识来?”

  抬头望望南山巅,四下望望树屋景致,那阿娇小姐又道:

  “说是又不似,说识又不实,我个真是直是做梦之觉的?不过么,巧巧,才刚你也听娘说了,她个从前却是来过这龙隐的,好似与着本地人还熟识的,便是他这个秀才,也是小时就见过的吧?”

  “啊,姐姐说的是啊,你个便叫做小官?我娘便有知道你,你个是否也有识得我娘的?”

  那巧巧小姐闻听下,便是直口问你秀才来。

  “啊?便是你们太太么?我个实是不记得她的,恐怕她个早年间的事了吧?恐怕那时我还太小的,并不记得许多事来的。”

  小乌秀才转念思索下,竟也一时不确切之感,面对两位明艳小姐千金,眼睛晃晃也如梦头一般。

  “许是,巧巧,我们也如这秀才一般,便是小时曾经到过这里的,只是年纪太小并不记得多了,所在只有眼前经过来,才个一如梦中曾在,隐约几分熟识来。”

  阿娇小姐如此联想着。

  “啊,是啊,我们很小时便有来过游玩的,只是隔得太远并不记得了。不过么,姐姐,我便听娘的说法,她个好似并不象走马观花路过此地,却象着另有隐情一般。”

  巧巧小姐话说就低声:

  “你不看娘今日这一到来么?她个偷着抹了几回泪的,我看着也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只是又个不敢问来。”

  “是,我看这里总有些什么奥妙的,便好似爹爹娘他们曾经事。”

  那大小姐话说转口,又对你个秀才凶道:

  “只是你个秀才也太无用场,便是一问三不知的,否则的话你大概知道个端倪,我们也不至于什么蒙在鼓里,瞎猜瞎详活伤脑的。”

  “啊,小姐,我个实在是不知,实在是不知他们些大人事的。”

  被人姑娘一番抢白,秀才断无好回嘴。

  “是呀,姐姐,便是他个秀才爹爹似乎是有知道内情的,只可惜他个又未随着进来,我们又个有脚也出不出这里,否则的话,就让他个秀才带我们前去他家问上一问他爹也是。”

  才刚娘与那做豆腐的秀才爹答话,分明是自称巧巧娘的,如此说来的话,自己确也该是有来过此地的,巧巧小姐分明有思想:便是娘曾经带我们在这里,那又是为何的?爹爹堂堂江南镇守,如何会让着妻子女儿落到此地来?这便从来无亲无故大不搭界所在。

  “啊,阿娇巧巧,你们这便在话说啥呢?”

  正当两位小姐围着个秀才自说自话之际,那王朗总管却从殿后转将出来,出口笑意意,对你个秀才却要冷眼几分。

  “啊,姐姐便说近来老做怪梦的,我便说她肯定是漫思邪想多了,其梦也邪昼有邪想也,其梦也漫昼有漫想也,故所以怪人怪梦头,便是做做不休来。”

  眼见你个护从王叔到,那小小姐改口也极快的。

  “是啊,日有所见夜有所梦,王叔啊,我便白日里天天见你些张三李四凶神恶煞的,夜里梦里总也就出妖出怪来,这还不如就回南京家里的,眼不见心还静,晚上总有踏实觉睡。”

  对着你个保镳王叔,大小姐分明大不客气的。

  “哎,王叔,才刚你也听说了,姐姐去拜那小梅花手做师傅,她个自称是半家子,我便说她因了何故要称半家子呢?你个一天到晚白日做梦晚上做梦,不如就叫着半梦子才好呢。”

  姐姐不会好做人,妹妹却会笼络心,忙着圆场说笑来,随口念诗出:

  “寻思断梦半瞢腾,

  渐见天窗纸瓦明。

  姐姐,你个瞢腾半梦岂不好?”

  “宿鸟噪群穿竹去,

  县前犹自打残更。

  嗯,范成大这《睡觉》诗却是极好的。”

  谁知你个前两句出,他个秀才接出下两句,倒也真显才学的。

  “啊,秀才,算你还知道《睡觉诗》,不过还有首黄升的《鹧鸪天》,也是说半梦的,你个可也记来?”

  见你个秀才书袋又掉,做姐姐的又要别置气。

  “哦,便是黄升那首《鹧鸪天》么?我恰巧也是记得的。”

  秀才不愧为秀才,朗朗声更吟:

  “沈水香销梦半醒。

  斜阳恰照竹间亭。

  戏临小草书团扇,

  自拣残花插净瓶。

  莺宛转,

  燕丁宁。

  晴波不动晚山青。

  玉人只怨春归去,

  不道槐云绿满庭。”

  “是,姐姐,这秀才肚里实是有货的很呢,想必你是考不住他的。”

  姐姐好武些,那妹妹却更专文,脱出吟出:

  “平明几点催花雨,

  梦半阑,

  ?枕初闻。”

  “问东君,

  因甚将春,

  老了闲人。”

  那秀才果真接口续,随口又道:

  “王观这《高阳台》,最后那两句一半一半,却也正应了半梦人生的。

  朱衣引马黄金带,

  算到头,

  总是虚名。

  莫闲愁,

  一半悲秋,

  一半伤春。”

  “是啊,朱衣引马黄金带,算到头,总是虚名。便是皇家侯门又如何?算到头总也半梦虚空的。”

  这一番诗论,真还让着阿娇小姐有所悲秋伤春起来,她个一似喃喃自语道:

  “半梦子罢,半家子也罢,我个啊,总也是活来一半真一半梦的,一半在家,一半出家,一半是自己,一半又好似是别人,活得总也那般不切来。”

  “小姐,你个半梦子也好,半家子也好,你个若要拜那小梅花手作师傅,可也用来全不妥的。”

  一说半梦,一说半家,那王朗总管可也半通半糊涂,不过他却谙熟江湖规矩:

  “便是小梅花手上辈是吴门三子,半道子,半贫子,半面子,你个也来占个半字,岂不是硬拉着自己与他们平辈了?所以你起着半梦子半家子,总也大不妥当的,这便不是你去拜小梅花手为师,而是小梅花手反要敬你为长辈了。”

  “啊?是么?也好啊,那小梅花手不是大不肯收我的么?我便索性拜她的师傅梅花手做师傅去。不,依着你个说法,我该拜她师傅的师傅的师傅故世子做师傅,我便做着他个半字辈,叫着小梅花手反要敬我来。”

  凡事反着来,大小姐一说发了狠,小姐脾气又上了,狠狠又道:

  “便是那盲侠故世子也瞎规矩不肯受我做徒弟的话,我便让着爹爹去他个天目山将他捉了来,我看他刀架在脖子上就肯不肯收我的,恐怕到时啊,便不是他个来收我为徒了,说不定我个反称他为乖徒儿的。不过么,不过么,这便我个半家子也是不能叫了的,我个徒弟是故世子,我个又该叫什么子么?对了,对了,半梦子,半家子,我便各取一字,叫做梦家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