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官大人,你话说来也个太颠倒了吧?我个叫化子贱骨头,如何配得起做你的亲兄弟好兄弟来?”
年轻乞丐恨恨声,手指一加力,再是钳得你“哇哇”直叫来,他个更是低声喝:
“你便现在与我称兄道弟,那我们便是一个娘喽?你娘便是我娘,我娘也是你娘,那才刚你个口口声声骂我娘,岂不是就骂了自己娘的?我且问你,你个到底有娘没娘?怎个连自家亲娘都要不敬的?”
“啊,啊,兄弟,不,不,爷,这位好汉爷,小的便是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那何长根也算作一方老大,如今也个自己称小了。
“我只问你,你个到底有娘没娘?”
叫做拿住了就不松手,年轻乞丐只管将你手腕拗。
“啊呀呀,啊呀呀,我便是有娘的,我便是有娘的,不过么,她个几年前已经死了,早盖了棺材板了。”
那何长根痛来,还没个娘哭去的。
“啊?你娘便是死了?她个怎就会死了的?”
凡人都看着那丐怒气满面,却谁也不留意他个陡然改色,说话声调也是大变的。
“我娘?怎么死的?还不是哭死的。说来说去还不是那该死的霍药师?一记将着我家二弟杀了,又害着我家小弟从此就失了踪,我家娘哭不过来两个儿子,这便几年前就病死了的。”
倒霉的差人就此找到个出气筒,将着个江洋大盗恶骂来。
“呸,什么药师不药师害的?我们湖州丐帮道上的弟兄都知道,他吴兴县的祝老大,还有你八里店的仇老大一伙,分明是叫着阴房乌衣所杀,杀人灭口堵人的嘴,你们好坏不分恩仇不明,还要去怪罪人家霍药师,忒也可笑则个。”
年轻之丐恨不能一拳打去你张歪嘴脸,生生又是忍住了的。
“啊,啊,是阴房乌衣所杀,是阴房乌衣所杀,我这也有这般听人说起的。不过么,后来官府却有给着我家抚恤了,封了我家二弟作义士,建了义冢立了牌坊表彰的。”
现实惠不能不领情啊,机巧之人总也想好处。
“呸,叫人甩了巴掌,还要说人好话,你个便是拿你亲兄弟的性命去换了银钱官差位,认贼作父上贼船,良心就被狗吃了的。”
心中悲来脸上愤,年轻之丐又是作势扬拳。
“啊呀呀……。”
何长根吓来缩头又闭眼,亏着一拳总算忍住未击出。
“什么义冢不义冢,牌坊不牌坊?这便是官府既杀了你们人,又欺着你们尽痴蠢,直往你们何家湾人头上淋粪淋屎了都不自知,这倒霉的牌坊啊,倒了便倒了,还是不竖起来的好。”
将着何长根手头一拎,年轻之丐再向众人宣讲来。
“是啊,明明是叫官府给剿杀了,却还要硬充什么捉贼义士,瞎起什么义冢牌坊,就个强占了我们高家桥几十亩好坡地的。”
谁知那何家湾人未有言论出,那头高家桥人已经借势起哄来,便要将土地重新归属了。
“呸,什么放屁话来说?便是个臭叫化子,他个胡说八道就可信来?他个定是与着霍药师强盗一伙的,专门到得来蛊惑人心,乡亲们哪,我们这便与他拼命下,先救出我们长根再说。”
利字当头义分两边,何家湾人这些年总也得了官赐“义”字大好处的,如今失义便是失利,好好坡地可能丢失去,如此情急之下,岂有坐视不管之理?锄头铁耙一举上,村民们便要与你个叫化子拼命来。
“休要纠缠,先个脱身为妙。”
眼见民愤陡起惹了众怒,激变之下恐怕无可收拾,那年老之丐立马换色,声气一振喊话道:
“我个便是那杀人如麻的盗天侯,你们谁个敢上前来试试?我先个一刀削了你人头去。”
顺手一抽何长根的腰刀出,他个盗天侯凶狠样式实也吓人的,众人奋起械斗劲头,竟个一喝之下全部镇住了,唬的呼啦又退后一片,七嘴八舌口纷纷:
“啊?他个哑子怎就开口说话了?他个便真是盗天侯?看着实也凶样的。”
老丐再是朝天扬刀起,一径威吓道:
“我这便好好跟你们说,我们原也只是走过路过,不想为难你何家湾人怎么的。你们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有着寻我爷俩的不快活,那么好,你们便走着瞧,想当初我个入到他庄四程的王宫割了他龙头都只当家常便饭,回头去到你何家湾里,老的小的人头挨家割,就是灭了你全村也是不费大工夫的。你们休要寻我们的不是,叫着老的小的齐陪死,我这砍头的刀,可是杀人不见血。”
“啊,爷爷,爷爷,我们一定不敢,一定不敢的,这便求着盗天侯爷爷饶了小的一命,小的这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狗眼未有好好相请爷爷来。”
老少通杀灭全村,你个盗天侯何等凶神恶煞,离开老远的村民听下都要吓破胆,就在人家手中捏着的何老大,更要吓得裤裆津潮来。
“啊,是么?既如此,盗天侯爷爷想着借你们的马使使,你个可也同意的?”
快刀一提不由分说,老丐便直闯人群去,乌合之众见势即闪,让出一条何其宽敞道来。
道中只余两名持刀差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你走近便大抖:
“啊,啊,你个,你个……。”
“这便拿着刀唬人玩么?”
几步走近去,老丐脸挂笑嘻嘻,突个就是欺近身,拳打脚踢之下,两人飞着跌身出,一声不吭已是昏厥去。
“哈呀,这便一拳一脚就可打死人的。”
先头一帮人高举锄耙,随后一威吓便是平地拄起,眼见你个拳脚之下人半死,慌得手中家什只觉烫手,想丢丢不开,想藏藏不了。
三匹马缰一手牵,老丐先行骑上一匹,马蹄踏踏下去坡,他个喊声:
“九猴,你也上来吧,便个勉为其难,让着这位何老大也送上我们一程。”
“好。”
一声应下抓起身,那年轻之丐力气竟也大的,轻巧便将何老大甩去马上,随之腰眼里一戳,你个马上僵住身。
“你们一个个都给听好了,休要报官去,休要让人得知我等下落,否则的话,我盗天侯必当秋后算帐来,先个扫了你个何家湾,再个灭了你个高家桥。”
马上昂高头,那老丐犹要出言威胁声,随后一马当先两马尾随,直是冲开高家桥人群,往着山西织里方向而去。
三人三马齐远去,身后高家桥人何家湾人目送远,半天才是如梦醒,赶紧去救下两个昏死官差,老老少少也不免阿弥陀佛念侥幸。只说那三马过村入林一忽无踪,他们到底去向无人知,只有那被着一记击昏的何长根,后来在个荒坡底下自己苏醒了,天到几时人到何处?浑浑噩噩爬身起来四望望,你个好象也就离着高家桥不远所在的野地里。啊呀呀,这便是叫人弃身在此了,乖乖盗天侯师徒竟也凶狠的,赶紧周身摸摸有无缺损否?这一摸腰间刀匣子,你把腰刀居然是物归原主了。再个怀里一摸鼓囊囊,就手去一掏啥货色?
“啊?会是个金元宝?这般大个的?哈,他个盗天侯无缘无故,怎就白送你个如此大个元宝来?便是他……?”
电光火石一闪念,何老大恍然悟:
“啊,是他,小弟,水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