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请着贵客过桥,不是邀着上岛么?这前面才个做了规矩,如何马上又要叫着坏规矩来?便是要诱着人擅闯获罪,剁足挑筋丢海里喂鲨鱼么?
见你船上之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个然,春子便是一下嘻,忙来解释道:
“这滩上铺了桥,你们下来便是踏桥未踏岛,不算得擅闯之罪的。”
“喔,你有规矩我有计,原来这般个就无事的。”
船上之人听下,哄声全释然。
先前一帮海女过来搭亭铺桥,古怪叫人莫名,及至大母驾临,人榻歇于亭中,大家方知搭亭原来这般用途个。现在大母相邀贵客下船,又忌着踏足女岛之罪,便是特为铺上道过桥,一头直到你船头,原来也是早早设计这般用途个。
“哈,原来上她女岛,还有这般通融之法。”
四公听下也是哈哈笑,先个以鞋代足,又个以桥代岛,倒是一计两用场。
泰佑跟着点头频频:
“是啊,这叫上得岛上不算上得岛,真正巧思妙想则个。”
无论这边岸上女子,还是那边独木舟上男子,看着也无太多讶异之色,四公更起一念:
“想必这等权宜之计,岛上早也有过先例的。”
果然未等四公泰佑下船,那边已然横来一独木舟,舟上傲然一头领之人,飞身一跃直上过桥,先行过去与着大母会晤了。
“大公。”
众女纷纷鞠躬致敬,便叫人一下明知,原来这男正为男岛之首,阳中之阳,男中之男,人称之阳山大公是也。
“阴阳大和造化,
天地之间苍生,
阳之大公天擎,
阴之大母地承。”
四周再起一片颂歌声中,四公泰佑也是绳梯而下,一步不差正好落脚过桥之上,又是药草又是蚯蚓,父子二人上桥未有上岛去。
“原来你为四公,这位泰佑君,我这多谢四公救命之恩,也个多谢泰佑君相救春子之恩。”
那阴山大母远看还是神气,近观之下却是十分虚弱之色,榻上勉强欠身起,算作礼谢过客人。
“啊,不谢不谢,我们上岛冒犯在前,还要多谢大母不罚之恩呢。”
四公从来彬彬有礼,女人面前尤其然,手上药草一奉作拜:
“大母还是伤痛的很么?我便在你山上寻了些草药来,再个帮你重新治下腿上之伤。”
“啊,多谢大母不罚之恩。”
泰佑同样也是蚯蚓礼拜上,分外留意大母不凡长相,果然更为抠眼挺鼻,恁是满头黄金之发,心里便是转念,却不知春子父亲又为哪方人?她个又是乌黑头发的。
他们这边才刚见礼,身后独木舟上已是吆吆喝喝,阳山男子篙杆设法,准备趁着水涨,将条破船拖去男岛修补来。
“啊,这便见过大公。”
四公也是感谢在前,与着侧座阳山大公礼拜上。
“啊,见过大公。”
泰佑有样学样规矩,见着这阳山大公人魁发乌,心中又是分外念头,却不知这大公是否大母老公,就为春子姑娘父亲的?
“我啊,被个恶鲨一口咬住腿,便想象着那死去的秋子,脱身已是侥幸,实不敢想这腿还能保住的。四公,你个不仅能耐了得,且个医术也是实为高明,我这腿上还能觉痛,便是这腿还不废的。”
道是丧命必丧心,失腿必失觉,腿伤还能上下痛楚,正为好兆也,虽个万般忍痛,大母也是颇为喜色,一边由着四公重新解绑察视,一边侃侃而谈今日事故。
阴山海女采珠为要,一年四季潜海谋生,珊瑚之丛,礁岩之隙,便是在珠蚌壳里觅财富。珠为海物海属神,神今自采何况人,正如元稹诗言,这壳蚌众多,珍珠却为难得,往往十中无一,往往百采无获。道是竭泽而渔,这海中蚌珠采之过度,也会避人远遁,故此采珠之人必会东采西养,一时一地轮替而采,以待蚌长珠孕生息。
“这一冬海中寒流,如今正为暖流北上,今日我们便是试着下海一探,谁知那海鲨竟也随流而来。这海鲨一般也与人无涉,对付得当自能避去,谁知那秋子惊慌失措,终究引着那恶鲨食性,我便也就不得不为之一搏,与着鲨鱼斗了。”
若说春子姑娘为小美人,她娘大母便为大美人,如今这般藤榻富贵美人病恙躺,凭谁也难想她个一身赤裸凶悍,尖刀扑鲨之凌厉之气。
“是啊,是啊,便是这位春子姑娘,小小年纪这般胆大,也是好生叫人敬佩的呢。你个海中斗鲨,一人引它来蹿身,一人插刀去剖腹,实在是个好手段呢。”
扑海斗鲨奋不顾身,那情景何等壮哉,四公有着亲眼目睹,再个听下还是不由赞叹,更有话说道:
“便是在中国之地,也有一杀虎之技,同样引得那吃人老虎蹿身而起,有人伏身蹲地将刀往上一举,也就借着老虎扑腾之力,一刀直豁了老虎的软肚去,便也你们所杀的鲨鱼般,不死也得死了。”
四公一番闲说着,手中却是不停作为,但见一条伤腿打开,照旧是触目惊心伤洞,边上大公关切来看,不由也为之凉气倒吸。
“哎,四公,你个为我是上了何药?我个竟是不觉大痛了。”
眼见四公手指细捻,将着些药粉黑末搓于伤口,酥酥麻麻之下痛楚大减,大母甚是惊奇。
“这啊,原为中国之麻药,亏着我那船上还存着些的。”
四公自是有备而来,他个一番施技之际,门外泰佑也不闲着,借着个钵子,将那药草与着蚯蚓一起捣烂。
一边捣浆还一边掏怀,东一个瓶子加点粉,西一个瓶子添点末,怀中直掏出七八个瓶子来,那春子姑娘便要大好奇,蹲身过来相问道:
“你个里面有个百宝囊么?怎个掏个是个来?”
“啊,我家原是开药店的,这出门在外,什么一时急病救人于途的,便是常备应急之药,专门是做了个备药褡裢的。”
你个瞎说还瞎准,居然真是百宝囊不差的,泰佑还直个寻思着,你个姑娘真是聪明的。
“那泰佑君,回头我也学你,在个衣服里藏个百宝囊,可以拿来装东装西的。”
之前赤身裸体别扭样,现在一身和服端正相,姑娘自有姑娘样,春子还分外几分天真样。
“啊?装东西么?装什么装?”
之前赤身裸体非礼样,你还无胆拿眼正视呢,现在个端正姑娘天真样,泰佑斗胆与她对面对,这一对之下大发现,她个岂止眼睛蓝的很,且是大的很抠的很,鼻头高的很,皮肤白的很。是啊,装东西?装什么装?话说着眼睛不由朝下移,这一移又移到她白颈酥胸的怀里去,你可知她那里装着一对妙东西。
邪念一生心思偏,少年面孔随之腾红,禁不住身也歪来腿也斜,差点一脚走偏去,叫着春子姑娘一把忙拽住,急着告诫道:
“泰佑君,你可千万要留意了,千万千万莫要一脚踏到桥下去,桥下去可就是上岛了,到时候可就要剁足挑筋,丢到海里喂鱼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