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九州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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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之所恋,

  未知往何方,

  此途无穷尽,

  惟知逢时终。

  我恋将何往,

  前途不可知,

  思君终不已,

  定有相逢时。”

  天满宫后草茵之地,黄昏通幽之径,有人感情而咏和歌,所谓一瞥之恋情,咏来实为少女之怀春。

  “阿部妹妹,你个唱来实在动听呢,你们日本还有这么好听的歌子来?”

  一歌咏下满怀情意,秦红骄感同身受,必当百转之柔肠,又要遥思起远方的故人来。

  “谢谢姐姐夸奖,妹妹大大献丑了,此为《古今和歌集》里的恋歌,河内躬恒所作的《无题》,所讲正为男女爱慕之情,红骄姐姐,便是你们中国,也有这般的诗歌么?”

  汉家儿女隐情含蓄,日本女子坦白直露,男女之爱不耻出口,鸟津阿部转而反问起。

  “这个么,便是《诗经》里也是有的,开篇的《关雎》便是。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秦大小姐虽说从小好武,却也请了先生教书,《诗经》总是熟背的。

  “参差荇菜,

  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

  寤寐求之。

  姐姐,便是这首《关雎》,我也是有学过的。”

  阿部小姐听来便喜,原来她个中国古诗也是学了不少:

  “求之不得,

  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

  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

  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

  琴瑟友之。”

  秦红骄续念,随之阿部小姐也同吟:

  “参差荇菜,

  左右?之,

  窈窕淑女,

  钟鼓乐之。”

  齐着将诗念完,阿部小姐嘻嘻笑:

  “姐姐,你便是一位窈窕淑女的呢,不知是否也有君子与你琴瑟友之的呢?”

  秦红骄听下便是反问:

  “那你呢,妹妹,白日里那位李泰佑公子,却是文武双全,实在可称君子的呢,妹妹是否寤寐求之的呢?”

  阿部小姐顿时羞涩脸,不过话不否认:

  “那位李泰佑公子大人确实是位君子,我却难称淑女的呢,只怕是寤寐求之也求之不得的呢。”

  秦红骄有心逗上一逗,说道:

  “这倒不一定呢,你可知那山北国相李刹日大人,原与我家好交道的呢,那李公子既然是他家的义子,这一来二去也好说话,妹妹若是真个有意,姐姐便是当当红娘拉拉红线也是可以的。”

  “是吗?姐姐家与着李大人家相熟的呢,果真的话,倒是可以带着妹妹多见见那李公子的。”

  阿部小姐话说急切了,不过转头又念及:

  “不过着么,我鸟津家与他山北国总也结怨多的,他是山北国相的义子,恐怕我爹爹叔叔他们只会反对多的。”

  “是啊,人生父母养,我们这身为女儿家,总也多有身不由己,妹妹啊,这人与人相逢有无缘,直也全是命啊。”

  郎上郎到此又是徒生感慨。

  “是啊,我们日本有句话,叫做一期一会,一次不期而遇会着了,以后便不知是否还有再见机会,这李公子今天这一见,却不知几时还能见的。。”

  阿部小姐话说此,便也十分之伤春:

  “正如文神公公所说的,花心不得似人心,一落应难可再寻。”

  “是啊,心犹在情难续,最苦莫过相思味。”

  秦红骄一番自言语,不由一曲哼声唱来:

  “郎是清河水,

  妹是水中鱼,

  情愿水干鱼也死也喂,

  不愿水满那个死了鱼。”

  湖歌情调悠扬拔声,夜暇幽静之中竟也传远,不想一曲方停,对过竟个有人另起一声,同样山曲湖调与着对歌:

  “鹭鸶飞飞一身青,

  麻雀飞飞要打鹰,

  兔子撵着要咬狗,

  十八岁乖乖要跟人,

  二十岁哥哥要讨亲。”

  十八岁乖乖要跟人,二十岁哥哥要讨亲,何等直白表露字句,姑娘家听来必当羞,秦红骄听来却是大异:

  “哎,怎个此地还有人会唱这歌子来?这明明以前有听小居师母唱过的歌子。”

  “姐姐姐姐,那不是李泰佑公子么,我们不期又能与他相会来。”

  阿部小姐早也眼睛放光,指着过来之人讶声起。

  “哎,果然是,我家二哥也个一道呢。”

  再看曲径之上,几人相从而至,便有山北国相世子李察忽,中国义子李泰佑,秦家二少秦海骄也赫然作陪,其后还随着秦家的丫环秦排风。

  “便是李公子唱的歌来,不想到他也这般好嗓子的呢。”

  日间飞梅赏花君子一遇,此后武场之上更睹英雄风采,阿部小姐由敬佩到爱慕,只可惜交浅情疏,有心便得无缘机。这黄昏黯然之际,正得少女情愫不得释怀,你个心上人居然去而复返,又次活生生近到眼前,鸟津阿部不禁喜形于色。

  “是啊,不想他也能唱这般歌来,却不知他从前老家哪儿人的。”

  秦红骄却是一番好思量,想着吴地之歌,必当吴地之人方会唱的,这李泰佑祖上莫非也为吴地之民。

  显然是由排风引着寻人而来,秦海骄远着就呼喊:

  “红骄啊,这便真个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你看这便是李刹日大人家的大公子,你个一直有听说,却是一直未能见的。”

  “是么?这便是李大叔家的大公子么?”

  通过日间献祭,秦红骄早也知道,这李察忽为何许人也。

  “啊,原来小姐就是秦大老爷家的小姐红骄啊,这白天虽有遇见,却是对面不相识,我个大大失礼,大大失礼。”

  一看你个飞梅处接诗的中国小姐,李察忽早也好感十分,忙着书生之礼。

  “公子休个话说,我个也是十分失礼了的。”

  款款万福之揖,秦红骄话说世交,由子念及父:

  “那李大叔啊,便是我小时候他经常往中国来,我有见了不少面,这以后他个做了宰相,便也再难机会到中国了的。”

  “是啊,是啊,红骄这年上才又从中国来,早说着要去山北国看上一看李大人的,却也一直耽搁不成行,不想这梅花祭日我们两家却个在此相遇着。”

  一边着私交,一边着公事,秦海骄今朝祭祀毕,回头便找去松浦氏接洽,与着山北国人会晤着。

  李察忽自也一番客套:

  “是啊,是啊,父亲也是一向着有心重回中国去,说要与着秦大老爷南园之中把盏赏景,只可惜总也苦于政务缠身,这些年来竟也不得如愿。”

  “是呀可惜的,如今上我爹爹却已不在了的,即便是那南园,也个早已一把火烧精光了,早也人非物不是的了。”

  秦红骄话说便悲切。

  “是啊,是啊,秦大老爷竟个遇难了的,父亲乍个听说,便是实在不敢相信,以后每每念及昆山南园,总也不胜欷?的。”

  李察忽也是面呈哀色。

  他们这一问一答攀世情,那鸟津阿部小姐早也眼勾勾,目不转睛盯住那李公子瞧来,李泰佑竟个不堪你注目,也个旁施一礼:

  “不想小姐原是昆山秦家的大小姐,日间还多有冒昧,小生这便有礼了。”

  “啊,不想你竟还是李大叔的义子,小女子也有礼则个。”

  秦红骄紧忙还礼,转头就问来:

  “请问公子也为苏杭一带人氏么?却也能唱得吴地湖歌来。”

  “喔,这倒不是,便是那山北国中自也颇有些苏杭之人,我这歌子便是向他们瞎学唱的,才刚听得小姐所唱调子颇熟,故此随口瞎对上一曲来。”

  李泰佑彬彬有礼道。

  “喔,是么,我却还以为你个是同乡人呢。”

  就近将着你人多瞧两眼,秦红骄多少有些遗憾。

  “你我中国人,即为同乡人,小姐原也未说错的。”

  李泰佑如此话说,心中却暗想,秦大小姐秦大小姐啊,你个却是忘了的,十年前有个少年阿佑,在于你家花园之中,腿上被你生生刺了一刀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