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大爷,辛大爷,你怎个啦?你怎个啦?”
辛家随从连喊带哭,齐搬着老爷入得瑞林堂,呼着请医急救来。
“这便真被刺了么?怎个无有出血来?”
几人轰轰闯进堂,随后居然是你胡师傅,居五爷也个大意外,待听说辛歪头遇刺了,连忙遍身寻伤处,谁知连点蚊子叮血都无觅见。
“我便是护的及时,看着刺客未来及动手,应该是无有被刺着的,要么便是惊吓了的,一下昏厥过去。”
胡师傅随之便悟,不觉冷笑来,你个辛歪头竟然胆小如鼠则个。
“啊,果真如此的话,他个便是鬼击猝死。”
一摸脉象弱之又弱,居五爷医病神断,忙个吩咐下去:
“这便家中还有乌鸡么?快些杀了取血来用。”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晚在于昆山秦府作局,看着天衣无缝,终也难免纰漏,史大少虽个如愿除去,只怕一般阴谋到底泄露。江水帮少主一死一伤,事体揭破恐怕报复,当事几人不得不有所回避,辛歪头护着史三少回苏州,胡师傅跟随张大少便宜行事,劳鬼头因着倭贼来袭,松江上海紧赶一趟。
各归地盘静待事变,胡师傅与着张大少回到千墩,便是足不出户好生自卫,明岗暗哨前后门禁,不可谓不备警惕之心。日里眼睛瞪圆几分,夜来犹要暗睁一目,如此这般竟个太平过,转日午后便听前街敲锣做猴戏,张大少巧着店堂检视,兴起一时出门瞧乐,谁知遭人诱杀当场毙命。
这耍猴之人一老一少,来时不起眼,去时无眼追,待当店堂之人闻讯捉拿,两猴两人早个遁去无踪。前面血溅当街,后面胡师傅犹在春秋大梦,一觉惊醒血腥报知,不免坐床惊诧,几身冷汗急下。失主一时无头苍蝇,日晟行张家乱而有序,几路人马随派出去,昆山松江苏州,预告凶讯以防不测。然而噩耗终究难免,不过两个时辰,劳鬼头属下就赶到,说下就是死讯,他个一早遭人割头。
一日之间两人身亡,活着之人如鸟惊弓,却不知史三少辛歪头是否变故,胡师傅在于千墩坐立难安,连夜率人赶往苏州一探。一夜船赶到吴门,姑苏城里到所在,他个金谷园安然无恙,辛歪头半点无事事,胡师傅方才松口气。
“那杀劳鬼头的便是一个单独老头么?那杀张大少的便是一老一少两个耍猴的?”
虽个身安定,早也心惶惶,那两人身死早也报知了,辛歪头何其沮丧的,见面便个探详细。
“是,这早起是个老头在松江长桥杀了劳鬼头,半天不到再是一老一少两个耍猴的刺了张大少,这近百里的路程随哪赶不及,总也不能是同一拨人来。”
这杀人与杀人,虽个相隔异地,却几乎同时上,算来人家应该是策划下。
“这松江杀人的老头我是难猜着,这千墩刺了张大少的耍猴人,要个估计不错的话,我想我是知道他个为谁的。”
连连突变打击,辛歪头这些天难免神态恍惚,话来叹气无奈何:
“歪缠一毛猴,九天独揽侯,胡师傅啊,你总知江湖上有个专会耍猴的盗天侯来,我猜他啊,便是替着秦家寻仇来了。”
便说这江湖藏龙卧虎,成群结帮众人之势,孤行独往一己之力,大侠者孑然乔形,或樵或渔或僧或丐,决不以抛头露面为荣宠。歪缠一毛猴,九天独揽侯,这盗天侯便是一前辈奇侠,养得猴儿做得戏,且丐且盗且行侠,盗名侠名于一身。只说当年反王庄四程称帝苏州,这猴侠便有惊人之举,居然夜潜入禁宫,于着金銮殿柱截下龙头一枚,随后趁夜又将之吊悬于吴门之上。次日一早必然万众瞩目,苏州四城为之惊愕,偷得龙头盗得天,盗天侯之名遂不胫而走。
一辈人一辈事,但当反王庄四程既灭,改朝换代真龙出,你个猴侠盗天事迹终消散,盗天侯混迹市井只怕没人识。只说昆山秦家十二郎,排行老九天生猴样,演得猢狲扮得猴,闯龙宫的行者,闹天庭的悟空。道是天生福命中缘,一年那盗天侯落脚昆山,无意间猴爷爷遇着个猴孙子,盗天侯碰见个九猴子,两人一面见下成师徒,耍猴行乞偷天技,一个爱学一个肯教。一个暗教一个偷学,十二郎多着二十四只眼,终于一天漏风出,被着秦松老爷获知了,大侠神盗如何不恭敬,留住南园之中好款待,由着你个师傅传艺徒弟学。
说这盗侠偷天换日好本事,他个更有一门缩骨绝技,传是达摩祖师自那西天携来技,便是自小错骨归筋童子功,觅缝钻狭无止境,能人不能为人不为。这一技一绝一局限,总得人形短小异于常人方可竭尽其功,秦九郎天生猴形骨骼清奇,那盗侠见下便是喜不自禁,必得倾囊而授以为传人。
话是徒不如师,师亦有不如徒者,盗天侯向来且盗且乞,市井耍猴以为生计,这翻两个猴翻跳两下猴跳,总也大激不起观众买账之心。你个徒弟九猴子惯演猴戏,于是设法将着做戏猢狲穿衣打扮,依着杂剧戏文来做足戏,《西游记》师徒最是好扮相。先一出神佛降孙,后一出收孙演咒,徒弟亲教师傅学来唱词调,街路上一演果然大见效,拢得人气赚得银。
辛歪头与着秦家好交道,你个家养十二郎无不熟,便是九猴子从小也见喜欢,故所以你个暗拜盗天候,学得本事做得候戏,他个也是无不知。所以千墩张大少事出,听说便个耍猴行刺,他个立马有领悟,必是替着秦家人出头来。
“三少爷在何处呢?我们便要将他留于手中,以防再有什么不测来。”
辛歪头此次回苏州,关键还为史三少保命来。胡师傅见面问徒弟,却个难说师徒情份,如今两人既死人人自危,虽说那盗天侯为秦家人物,你也难说四手龙王不是首恶,将个史三少扣于手中,关键之时不定可作人质呢。于是两人急慌慌,出得阊门奔怀胥桥,谁知上得码头遇猴戏,果然他个盗天侯无疑,辛歪头惊吓之下遭鬼击,猝然便个倒。
抢得时间救性命,瑞林堂药号一阵忙乱,黄鸡不要花鸡无用,雄鸡雌鸡没所谓,专要挑只乌骨鸡来杀血药用。
“遇着这鬼击猝死,杀乌鸡敷心口,十愈八九。”
惊慌失措一乌鸡,一刀下去连肚剖,居五爷血屎无管,将着一腔鸡膛扣合下,热热湿湿敷于病人心口处。
“辛爷,你便有劲就活过来,有劲就活过来。”
如此鸡肚血流淌满处,一番急催喊救之下,终也再无回天之术,歪头辛大爷歪头直歪,逐渐着尸身死僵。58xs8.com